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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三睜開眼睛,道:“黑森林的手法?!?/br> 云清扭頭往西邊走,他的腳步變得極快而穩,極力躲避頭頂那塊烏云。雖然是背著人在走路,但不知為何,他們很快地走進了一片泥沼之中。 眼前一大片漆黑的潭水,看不到盡頭,野草在深潭里瘋長,而在譚邊的密林之中,野獸綠色的眼睛如同夜晚繁星。 云清閉上眼睛,低頭再度換了方向。他一邊走,一邊說道:“既然是掌門師伯,盡管和清字大陣同出一脈,但這是另一種手段?!?/br> “當初教諭和師伯一同繼承了師祖爺衣缽,教諭拿走了清字大陣的傳承,而掌門師伯,帶走了不老城?!?/br> 他的語速越來越快,幾乎沒有給葉三插話的機會。他們掉轉過頭,往南方走去。 他們走進了一片傾盆大雨里。 豆大的雨點湍急地墜在身上,如同無數石子,將葉三腦門砸得生疼。 他終于忍不住,開口道:“往東邊試試,幾十年前,那邊有一個小部落?!?/br> 因為雨下得太過暴烈,他不得不敞著嗓子在云清頭頂吼。 云清的腳步很快扭轉向南方,然而在這片奇詭的地方,時間流逝與外界并不太相同。 甚至只走了半刻鐘,他們就看見了一大片帳篷。雪白的帳篷頂在藍天綠草下,像朵朵白云,格外美麗。 雨已經不下了。 金色的陽光,遠處白色的雪山,還有成群的牛羊。 葉三從云清背上下來,努力前走了幾步,他的腳步有些慢,云清自然而然扶著他的手。 扎著頭巾的女人從帳篷里走出來,看見兩個旅人,用聽不太清切的胡語招呼了一聲,然后提著一桶水,放在帳篷外的胡楊木桌子上。 桌子上剛好有兩個粗陶的碗,放羊回來的孩子們看見客人,尖叫一聲打了個呼哨。 碗里水清清,葉三看了看面前的碗,又看了看云清,嘆息道:“盡管你說這和黑森林不是同一種手段,然而用靈氣打造另一個世界的陣法,和黑森林又有什么區別?” 他彈了彈碗壁,發出嗡一聲,道:“以如今草原的戰事,哪里還會有這么多的牛羊,和不受波及的部族?” 云清閉上眼睛,右手蓋上碗沿,靈氣在指尖慢慢聚集。他猛地朝身后甩出手,一道靈光如飛刀一般,直接切進了帳篷。 沒有預料中的慘嚎和血光,那道光刃仿佛砸進水里,只帶動了風里一圈漣漪。 云清頓了頓,低聲道:“不老城里,一草一木,皆為心意?!?/br> 葉三環顧四周,問道:“不老城,究竟在何處?” 云清看了看他,沉默道:“你我早已入城。如今你眼見的花草樹木、飛鳥蟲魚乃至于人,都是……心意打造出的世界?!?/br> 傳說清虛宗里有個不老城,修煉得道的人才能有機會見到。但是很少有人知道,所謂不老城,終究也只是一種困敵的手段。 那是一座,無數心意和欲望打造出來的城池。 進入這座城池的人,都會看到一個全新的世界。如果找不到終點,只能一年復一年在城里走下去,然而哪怕經歷了無數個輪回,等走出來的時候,也不過過了短短數月。 不老城之名,因此而來。 但大部分被困在這座城池里的人,都在無盡的往復中被斬斷道心,徹底湮滅。 葉三皺了皺眉,敲了敲桌子道:“解釋清楚,怎么出去?” 云清有些不安道:“不老城里,走出來的唯一方法,唯有找到答案。我不知道路行之究竟布下哪一盤棋……” 說完這句話,他猛地站起來,一道猛烈的氣息從他衣袖里猛地飛灌出來,帶著霜雪寒意的氣息沖向天空,周圍的空氣都被凝結出細小的冰渣。 那道寒光撞在天空上,發出轟隆一聲悶響。 “掌門師伯,不老城里未曾困過四境以下修士,正是因為反噬太過。如今他五山盡碎,一舉一動皆是因果。您妄圖以心意困住他,難道就沒有想過,倘若不老城破,您背不背得起因果循環的反噬?” 天空沒有回答,一道暴戾的雷電從晴空下閃出,碎裂成無數飛刃,砸在兩人的身邊。 清虛宗里的老人,在銀杏葉下端起茶杯,輕輕摩挲了片刻。 他像是思考了很久,才慢慢開口道:“長空小師侄,這是我籌算了三十年,才得到的答案?!?/br> 有樹葉落在水色的棋盤上,發出輕微的聲音。 老人緩緩伸出手,極為溫柔地將樹葉拂去。 草原上,因此響起了數道驚雷聲。 老人的聲音從天空傳到地面,仿佛高居九天的神明降下旨意,“我想讓你們看看,我親手打造的世界?!?/br> “這片世界不會有半點差錯,也沒有人能夠拒絕?!?/br> 曠野之上,狂風驟起,白色的帳篷頂和牛羊被撒豆一般被吹走不見,整片綠色的草地變成金黃色,天空上的金色陽光從云層里照射下來。 他們站在金黃色的、無邊的草海里。 四面八方,皆是心意。 路行之說這句話的時候,其實非常平靜。就像在闡述一個無法抗拒不容置疑的事實,所以他的聲音也和往常一樣,沒有半分起伏。 就像在說天是藍的,水是清的,面條要煮到沒有白心。 聽完他的話,葉三看了看自己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