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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年和普通人作戰的士兵對于這種力量沒有絲毫準備,被修士用靈力加持過的武器,在大草原上迸發出難以抵御的力量。 來不及后退的戰士們紛紛倒地,很快就喪失了作戰能力?;靵y的馬蹄從負傷者身上踩過,鮮血順著泥地在草根深處流淌。蠻人的軍馬很快追擊上來,一個胡人的鐵錘揚上半空,猛地砸向了身邊的士兵,受傷在地逃跑不及的士兵直接被砸穿肺腑,鮮血直淌,慘不忍睹。 杜少威策馬在箭矢之中前進,一個身高九尺的胡人掄起長槍,在人海中朝一個士兵砍去。見那士卒在混亂的人群中閃避翻滾,杜少威猛地停下馬,手里的長刀朝近在咫尺的胡人砍去。刀刃貼著胡人的臉頰,直接削下一整片耳朵。 胡人嘶喊一聲,捂著臉墜下馬,轉瞬被身后的馬蹄踏碎骨頭。 他在人群中不時突襲,然而終究只能造成小部分的混亂。哪怕沒有大規模的修士來襲,僅僅是被加持過的武器也在戰場上爆發出相當大的威力。 杜少威在鮮血和煙塵里環顧四周,他朝身前的人砍了一刀,頭也不回地喝道:“我與葉乘風的交易遠未結束,如今我替他接納血瀚海殘部,他人在哪里!” 他的聲音并不大,在喊殺聲中更顯渺茫。站在帳篷頂上的安多手指一攥,慢慢看向混亂的人群。 葉乘風在哪里? 當年的魔宗掌教、當年的蒙哥化身、當年留下血瀚海族人孤身前往黑森林的那個葉乘風,現如今究竟在哪里? 安多很想解釋一些東西,比如哥哥一定會回來,哥哥一定不會背棄他的子民。 就像當初他說過會回來,所以哪怕他忘記了一切,哪怕他踏進了道宗的門檻,他也依舊從大翊走回了草原。 安多緩緩看向遠處的兵馬,猛地甩開長弓,伴隨著炸雷一般的弓弦聲,銀色流光從一人高的彎弓上驚起。 銀光直接在戰場上爆炸,如同天上降落的刀刃。銀光席卷過人群的時候,迅疾切割開一道血路,在地上炸開一個深坑。 那道箭并未自此中止,在半空飛過的時候,筆直穿過十多個人的筋骨血rou后,才消失在人群中間。 看著漸漸隱去的箭光,安多轟隆一聲,再起擰起三根長箭,銀潤的光芒在指尖微微發光。 “杜少威,你無須問葉乘風在哪里。我血瀚海許下的承諾,也從未有過失信的先例?!?/br> 話音起時,飛箭再度沖向人海,咯嘣一聲,在胡人的兵馬里劃開一道血浪。 “如果沒有他,今日爾等在此,難道還有逃命的機會?” 杜少威在人群中微笑一聲,卻道:“話雖如此,但他一個人牽制住的修士畢竟有限。況且眼下情境,玄鐵軍縱然想撤離,也并非易事?!?/br> 聽見他這句話,安多微微瞇起眼睛,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很久以前,她跟隨哥哥在血瀚海里行走。那兒千年不化的冰川外,常常有信奉魔宗的人馬前來,他們帶來供奉的禮物,并且虔誠在冰雪中叩首。 那時候她以為,不論時間過去多久,胡人對于圣教的信仰,會像冰川一樣永恒存在。 耳邊的廝殺聲漸漸變得更大,煙塵在天空中肆無忌憚飛舞。杜少威勉強勒住韁繩,大吼一聲道:“撤退!” 伴隨著他的軍令,號角聲從最后方響起。胡人們拿著鐵錘、木棒乃至一切武器,坐在額濟納河邊喂養出來的馬匹上,突破了最后一道防守線。他們踏進壕溝,密集的箭矢再一次從空中飛起。 人群像潮水一般,往東南邊撤去。 然而上千只箭矢再一次落下,追擊草原上撤退的人群。大批的胡人踩著帳篷和破碎的營地,舉著刀槍沖進了云中。 安多一回頭,只見帶著血花的頭顱在空中飛舞,受傷和死去的人躺在戰場上,整個云中瞬間亂成了一鍋粥。 杜少威看見自己的大管家在人群中飛奔,不時砍下一兩個胡人的腦袋。也看見某位小卒將自己藏在尸體里,撞死以逃過一劫。 杜少威的胸膛里充斥著鮮血的氣味,他自幼上戰場,卻從未覺得戰爭這樣漫長。相比戰爭的潰敗,他更明白另一件事——從來沒有在戰事上后退過的大翊軍隊,開始面臨真正的潰敗。 伴隨著他的一聲大吼,兵馬結成防守的陣法,開始往望江郡的方向撤離。 云中三地乃是大翊經營了十多年的地界,雖然這兒地處草原,但隨著大翊軍馬開荒、駐守,已經漸漸成為胡人和大翊的中間防線,這兒一旦撤離,也意味著大翊的經營徹底失敗,胡人有直接扣關的可能。 在號角聲中,哪怕是受傷的戰士,也開始努力跟上隊伍,往撤離的方向走。 杜少威看著沖上來的胡人兵馬,大管家在他身后低聲道:“將軍,該走了?!?/br> “……走吧,我們還會有再回來的那天?!倍派偻戫\繩,用力揮砍下身邊一個胡人的腦袋。 在他們撤離的時候,胡人再一次沖擊上來,飛箭追擊他們的腳后跟,窮追不舍。 看著他們離開的陣仗,安多緩緩抬起眼睛,猛地屈膝沖刺,跳下帳篷。雪白的靴子沖進草地里,劃開一道極長的泥痕。 身邊沖殺的部族首領,看見這么一位綠眼黑發的胡姬,頗有些猶疑地停下腳步,極為警惕地注視著她。 他們用蠻族的語言低聲討論她的來歷,有人開口喝問她想要做什么,也有人拿起刀,朝她當胸刺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