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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清認真地看著他,并沒有因為一個肯定的回答而表現出幾分高興,因為他看得出來,葉三還有沒說完的話。 葉三思忖片刻,他抬頭看向站在面前的云清,問道:“可以給我一些時間,仔細想想嗎?” “我們兩個,都仔細想一想?!?/br> “我們一起好好生活,過兩年再看一看,答案是不是一樣的?!?/br> “畢竟……我們兩個現在年紀不算很大啊,雖然我快十七了,但在教諭和蘇師兄的眼里,大概還只是個小孩子吧?!?/br> “其實……你和我,還都是小孩子啊。小孩子的時間還有很多的?!?/br> 他看著云清,終于笑了起來,道:“我們一起走出去看看吧,過兩年再看看答案,可以嗎?” 云清想了想年號,道:“今年是正元十三年,兩年以后,是正元十五年?!?/br> 雖然葉三說的兩年只是一個虛指,但他并沒有糾正云清的說法。他笑著站起身來,道:“如果兩年以后,我們的答案還是一樣的,我一定會趕在你之前開口?!?/br> 云清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誰先開口,其實也沒那么重要的?!?/br> 葉三揉了揉他的頭發,道:“但是在那之前,你要出去看一看。西北、青山、花燈會,所有的世界,所有想看的東西,所有想認識的人,都去看一看?!?/br> 云清想了想,終于還是點了點頭。他抱著一卷衣服往門邊走,忽然又扭頭問道:“晚上吃什么?” 他問得很平靜,就像很多天以前,他問葉三中午或者早晨吃什么。 不論發生了什么,日子總還是要過下去的,飯也還是要吃的。 吃飯喝水,才是生活最普遍的組成部分。 而且,未來的他們,依舊要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 葉三很輕快地跟上他的腳步,說道:“我來吧,你回去躺躺?!闭f著,他隨手拿過云清手里的衣服,然后看見翻出的衣角上,幾片鮮明干枯的血跡。 葉三太陽xue跳得有些厲害,他抓著衣服道:“你回去睡覺吧,我把衣服扔了?!?/br> 他們聊了很久,屋子里很黑。云清扭頭點上油燈,昏黃的燈光照亮他們的臉龐。 葉三看到燈光,有些嘆息地想,剛才有些酸話應該在燈下說的。 有燈和沒燈的氣氛,實在相差很多。 不過好在,他們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該想明白的事情都已經想明白了。 在燈光下,他們兩個人的發絲都被照得有些發亮, 他們真的是很年輕的兩個人,所以當時的他們并不知道,兩年時間足夠發生很多的變數。 第75章 盛夏暴雨的前奏 小胡同巷在進行一場屬于少年的談話,與此同時,一輛馬車順著隱秘的街道駛進道院,然后停在了紅色的磚墻前。 荒山上的一場意外,在上京并沒有引發過多風波。 沒有比賽的高臺,只有叢生的密林,于是三年一次的清談會終于變得神秘而不可捉摸。修士們在普通人眼力,和神仙的區別并不大。 神仙打架,普通人自然是看不明白,也無從明白的。 但對清虛宗和青城山而言,一根非常尖銳的刺,很深地扎在兩座山門中間。 “荒山上的陣法被人毀壞,他的兩位小師弟差點死在山里,蘇蘊必然是會討要一個說法的?!?/br> 在道院三層樓的某個房間里,燭火的燈光照亮了大學官陰郁神色,他站在桌畔,躬身對著眼前的人說道,“大人,陣法的手腳,究竟是誰做的?” 木桌前的男人靜靜看著他,隨手翻了翻手上的紙卷,道:“無論是誰,都不是你能打探的。你只要記得一件事,荒山中的意外與掌門沒有半點關系?!?/br> 聽見男人的說法,大學官皺了皺眉,說道:“倘若再不交出兇手,清虛宗怕是要顏面掃地,日后又該如何面對清談會的考生?” 男人的手指點在紙卷上的某一行,然后說道:“清虛宗破壞考場意圖殺害考生……這個說法實在很不好,但你要明白,陣法是教諭大人親自布置下的,在見過蘇蘊之前,我要先去拜會教諭?!?/br> 大學官臉上閃過一絲疑惑神情,持手道:“教諭大人……” 男人笑了笑,收起紙卷道:“教諭大人自然是值得尊敬的。明日早晨,我去看看他老人家?!?/br> 上京快要下雨了。盛夏的熱氣蒸騰在石磚大路上,烏云密密麻麻從天邊飛過來,然后堆積在樹梢和頭頂。 狂風一時亂作,小胡同巷里沙塵飛揚。云清拿著一把掃帚,仔細將地上掃了掃,然后風又將院子吹得亂糟糟。 葉三坐在檐下喊道:“等雨停了再說吧,這會兒掃也是白掃?!?/br> 云清答應了一聲,將掃帚放回大堂里,然后將羊牽到屋檐下,他在屋檐下站了一會兒,然后坐在葉三身邊。 兩個小板凳上,坐著兩個人。 院子里很安靜,風呼呼地吹,葉三看著地上的落葉,終于放心地松了口氣。 這樣的日子和以前一樣,他們還可以并排坐在屋檐下,一起討論很多瑣碎的東西。 風帶著一股潮濕的霉味,漸漸帶上了一絲血腥氣。 葉三抓過云清的手,輕輕敲了敲他的手腕,然后說道:“你就該好好在床上躺躺?!?/br> 云清的胸前,很快浸染上一片血漬,他輕輕舔了舔牙齒,舌尖上升起一股鐵銹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