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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三收起刀,問道:“為什么要救我?” “上京城內不能隨意殺人,這個理由不夠嗎?” “我不是傻子,張御史?!比~三懶洋洋地說道:“上京的臭水溝很多,每天死掉的乞丐和流氓也很多??v然我身份有些特殊,總還不至于讓你特意追蹤過來保我一命?!?/br> 張慶伸開雙手,借著微弱燈光打量著手中的掌紋,過了一會兒,他才說道:“我這幾天見過了很多人,江左的王觀,清虛宗的白見塵,甚至是北固山上那位很少出門的天才。清虛宗今年的頭名獎勵是教諭大人的傳承,在第一名出來之前,陛下不想看到任何一個隨便死掉?!?/br> 葉三攤了攤手,說道:“我對教諭大人一無所知,對他的傳承也毫無興趣。更何況,我從頭到尾都沒有參賽?!?/br> 張慶點了點頭,慢悠悠往巷子外面走,“再等等吧,夏天到的時候,決賽才能結束呢?!?/br> 在巷子里狂風暴雨的時候,司天玄晃進了南門大街兩層小樓的院子里。 門是鎖著的,沒有人在家。 這么晚,不知道那兩人不睡覺跑哪兒去了。 站在門口的司天玄,自然而然想到道院中的那場風波,故事的主角是每晚變換著地點賣考試資料的兩三個面具少年。 想到這個最不可能又最有可能的原因,一直以來微微笑的司天玄,一腳踹開了木門。 本來還咩咩叫的母羊感受到狂暴怒氣,嚇得縮在墻角,嘴邊叼著半根菜葉子吃也不是吐也不是。 司天玄走進大堂,看見了擺滿宣紙的桌子,桌子上殘留著很多墨跡。他隨手撿起一張紙,手指慢慢地握緊,直到青筋根根從手背上浮出來。 葉三沉默著在路上走,他們并不知道在經歷一場狂風之后,又將在南門大街迎來一場暴雨。 葉三心情很沉重,一想到背后永遠有一個人等著自己死,他的心情糟透了。這種感覺和黑森林里被老虎追著地感覺差不多,區別在于老虎可以躲掉,白見塵,死不掉也躲不掉。 葉三拽著云清走到家門前,木門四仰八叉地敞開著,他猛地后退幾步,手伸到背后握住了刀。 他慢慢踏進院子,剛一探頭就被劈頭蓋臉扔了一臉的紙。 葉三頓時跳了起來,怒道:“誰他媽——”云清瘋狂地在后面拽他衣角,然而葉三后半句話已經吐了出來,“誰他媽夜闖民宅還偷襲我?” 等到紙片從眼前飄完,他看見了一個很熟悉的算命男人站在面前。 葉三尷尬地往后退了一步,磕磕巴巴道:“稀稀稀客啊……” 司天玄一巴掌糊在他腦袋上,冷冷道:“誰夜闖民宅?誰偷襲你?” 葉三十分虛假地笑起來,一邊笑一邊往門邊退,“我夜闖民宅、我這就走……” 身后木門一聲巨響自動關上,葉三心里十分絕望,他扭頭看了看云清,發現云清眼觀鼻鼻觀心站在院子里,姿勢擺得十分到位。 司天玄一人敲了一記爆栗,院子里傳來清脆響亮的兩道啪啪聲。 云清閉著眼睛揉揉頭,葉三低頭盯著腳,感覺這一下把腦仁都要打出來了。 司天玄繞著他們走了一圈,道:“幾天不見,你們兩個真是長進了?!?/br> “知不知道你們把青城山的臉丟光了!我還要去道院給你們收拾爛攤子!” “你們他媽好好的事情不干,不讀書不修行,用這種方法賺錢!”司天玄看著眼前兩個好不容易能修行的少年,氣得臟話直往外面跳。 可惜他罵人次數實在太少,嘴里說來說去只有那么幾個詞。 葉三小心翼翼抬頭看了他一眼,又被一巴掌糊上腦袋。 “能夠修行是多大的機遇?好不容易踏上修行一道,你怎么滿腦子都是錢!你缺錢嗎你!把初賽搞得雞飛狗跳烏煙瘴氣,你看看初賽變成什么樣子!以前的清談會什么樣子,現在什么樣子!” “這么想賺錢,你們怎么不去賭坊啊你們!” 聽到這句話的葉三和云清雙雙抬起頭來,漆黑的眼睛里閃過興奮、懊悔和“我怎么沒想到”的神情。 修士運用天地靈氣,與普通凡人的力量千差萬別,何況修士從不缺錢,是以不要說用靈力去欺負普通人,就是讓靈力染上銅臭味都是奇恥大辱。 司天玄萬萬沒想到,對于其他修士來說如同羞辱的賭坊,在他們眼里宛如賺錢寶藏。 司天玄臉色頓時黑如鍋底,兩個人又被敲得頭昏眼花。 “書讀了幾本?修煉到了哪一步?你們現在能打過幾個人???大好時光不學習,你們是被銀子糊住了心!” “看見初賽的弟子弱小,就覺得自己無所不能?你們能不能放眼去看看,第二輪第三輪里的修士是什么境界!” 葉三見縫插針想要補充一句“我沒機會報名”,然而在司天玄怒火如沸的一雙眼睛里,他乖乖選擇了閉嘴。 小母羊乖乖瑟縮在墻角,盯著眼前三個人。 云清頭頂挨了無數個暴栗,覺得真是一場無妄之災。然而扭頭看到葉三腫起來的額頭,他選擇站得更乖一點。 那天院子里劈里啪啦的聲音持續了很久,葡萄架下的小母羊躲了很久,葉三的臉也腫了很久。 當第二天天光大亮,葉三在鏡子里發現自己青色的額頭和腫起來的腦袋,只好悲嘆一聲,吃了四個大饅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