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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流歸于大海,大海終于成型。 整個世界顫抖起來。 葉三慢慢伸出手,天地之間忽然下起雨,那是一場藍色的雨。 千萬滴雨水落在腳下的荒原之上,潤進了干涸的泥地。 不知過了多久,又或者只是一瞬,在那場藍色的雨水下,龜裂的泥地慢慢變得濕潤而泥濘。 一道裂縫出現在地上。 一座高山從地底拔節而出。 萬丈平地,忽有高峰。 那座山越變越大,越長越高,向上一直生長進那片海洋。 高山之下,站著一個小小的少年。 葉三仰起頭,看著那片藍色的海洋,看著那座高不可攀的山峰,心里生出一種異常溫暖寧和的情緒。 這是他的世界。是他的氣海,是他的丹田,是他修行路上的,第一座山。 整個世界在持續震動,他猛地握住長刀,眼神清定地看著眼前的老樹、草葉、和不遠處白色的結界。 他握著那把刀,那把刀在手上低吟。 無數的靈氣狂奔而來,喜悅臣服。 那片廣闊無垠的荒原上,屬于葉三的丹田里,又有兩座高峰在強橫的靈氣之下,沖破了長天。 葉三站在巨大的黑森林里,周圍很安靜,他睜開眼睛,看到了萬物。 天地間藍色的風在飄動,樹葉上淺綠色的靈氣在旋轉,金桔花開的那瞬間,花骨朵中有泡泡一般的靈氣球,而整個黑森林里,靈氣以一種極為規律的排布,分散在四面八方。 這一次,他真的看到了。 那些只有閉著眼睛才能感受到的風,那些偶爾靈光一現才能看到的雨水白氣,現在,毫無遮掩地展示在他的面前。 這個世界依舊是熟悉的世界,可這個世界,和一刻之前,已經完全不同。 葉三慢慢地吸氣、吐氣,他的體內,巨大的氣海漸漸平和下來,而三座高峰,就那么安靜地佇立在大海之下,荒野之上。 他依舊是石橋村里走出來的少年郎,他依舊是那位別人口中的先天道種,可這一刻,葉三才真正觸碰到了力量。 他的手指骨依舊斷了兩根,胸前的劇痛依然沒有消散,他的手臂上有無數細小的傷口,衣裳上有斑駁的血跡。 可葉三握著那柄銀白色的長刀,知道一切都和以前不同了。 風吹過夜晚的曠野,遠處的黑森林,起伏如濤。 一彎冷月掛在漆黑蒼穹下,冰冰涼照亮了地面上的小村莊。 云清盯著那柄泛著灰色光芒的長刀,忽然就地打滾,順勢翻到一棵老樹下。這兒離黑森林的邊緣已經很近,他得控制好距離。 中年人的靈力雖然耗費得差不多,但畢竟還是一個步入玄景的修士。那柄長刀一翻,灰色的□□在刀身上不停流轉,他大步往前走,轉眼就往樹下逼去。 老樹下忽地探出一把柴刀,柴刀很破,上面有很多缺口,但那柄破舊的柴刀非常準確地避開了中年人刀光襲來的方向,往他伸腿的地方狠狠扎了過去。 中年人立刻往后退了半步,他若有所思地盯著自己腿上的傷口,在剛剛那幾場本應該碾壓的戰斗中,他總是能夠被輕易捕捉到方向。 中年人不知道云清對于靈氣的感知力敏銳到什么程度,更不知道他在黑森林里常年逃跑,養成了一種近乎本能的直覺。 那柄柴刀一擊即退,并不逗留,樹后的草葉莎啦啦地響動,帶著竹斗笠的中年人想了一下,放棄了追擊。 他解開竹斗笠,再一次從里面拿出那一柄手掌大的小刀。 那柄小刀還沒有恢復到之前的模樣,上面的□□很薄弱,中年人嘗試著催動了一下,它歪歪扭扭有氣無力,掙扎了半天才飛起來,在空中也是搖搖欲墜的模樣。 中年人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抵住那柄小刀,他黑色的袖子猛地鼓脹起來,無形的靈力被一點點注入到他的本命武器之中,刀柄上紅色的絲帶越發鮮亮,終于,它再一次筆直地飛了起來。 中年人一直到現在才第二次動用這把小刀,很重要一個原因就是,強行催動實在太過耗費時間,很容易讓兔崽子們伺機逃跑。然而這柄小刀飛起來的時候,老樹后面的草葉仍然在發出響聲,黑發的少年依舊在黑暗里尋找擊殺自己的方向,而沒有選擇逃跑。 中年人重新戴起斗笠,道:“可惜了,你剛才如果逃進黑森林,還是來得及的。這么想要拖延一段時間,是要等人來救你嗎?” 樹后的聲音過了會兒才響起來,“在修士面前逃跑,不可能成功?!?/br> 寒風起時枯葉飄。 一道寒風隨著小小的刀刮了起來,漫天的落葉都在急舞。 中年人掩藏在斗笠下的一雙眼睛,霎時變得極亮,他雙手大張,衣襟和袖子在風中獵獵飛動。 那柄泛著灰色光芒的小刀,發出震耳欲聾一身怒響,筆直地朝那棵老樹轟去。 云清拔腿就跑。 在修士面前,該逃跑的時候還是要逃跑的。 他往黑森林的方向狂奔,而小刀如同一顆□□彈一樣,在他的身后急沖過來。 云清只聽到一聲爆炸的巨響,耳朵有一瞬的失聰。地上的泥土被炸得卷上天,兩人合抱的老樹已經變成木屑。 云清失神片刻,整個人被巨大的沖擊波炸到黑森林邊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