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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蘊目光一凜,寒聲道:“這話你可以和我說,但不能說出去半句。同樣生而為人,難道就能等而視之?那魔宗和道宗的分歧又從何而來?魔宗尚且是人類修煉的宗門,而魅靈連人都算不上。倘若人人都如你這般想,那魔宗豈非長驅入境,則我大翊又何以自保?” 葉三目光微微一震,他努力思索了一會兒,還是搖頭道:“你的想法,我還是不認同,但是我暫時沒法回答你的問題,現在我要去山谷里面,這林子里道路變化很頻繁,總不能讓他一腳掉河里去?!?/br> 他指了指林子深處,又對蘇蘊道:“你要和我一起去嗎?” 蘇蘊毫無表情地看著他,再次確認了一下這是自己要帶回山的小師弟。 他現在很頭疼,他甚至能想到,以后在山上會更頭疼。 現在蘇蘊毫無散步的心情,如果再次見到那個白衣服的小魅靈,他覺得自己很有可能忍不住,一劍劈上去。 “你自己去,我在石橋村外兩條路的交叉口等你?!?/br> 葉三這時候還不知道蘇蘊的脾氣究竟有多么壞,他也不知道,自己入門以后會被蘇師兄揍得有多慘,是以他現在也并不知道珍惜這難得讓蘇蘊吃癟服軟的機會。 等葉三慢悠悠走進林子深處的時候,蘇蘊看著他繞過一塊石頭,踩過一片水洼,剛剛好避開一塊飛起的藤蔓。 蘇蘊眼底的驚艷與憤怒交織在一起,終于忍無可忍,道:“你說他怎么就這么犟?這么軸?” 第17章 天命之下無例外 這句話問得有點突如其來,林子里有人應了一聲,掀開過低的樹葉走出來。 密密麻麻的林子里,忽然多出來一個人,好像也不是一件很令人意外的事情。但這個人從頭到尾,連羅致南都沒有發現,才是有點古怪的地方。 羅致南修為低,是相對于蘇蘊而言,,以他清虛宗傳道人的身份和修為,哪怕在全天下修煉天才最多的上京,也是能夠有一席之地的。 那么,從林子里走出來的人,一定也有點兒意思。 蘇蘊等了一會兒,沒聽見回答,終于怒聲道:“問你呢,司天玄,在后面躲著我就看不見嗎?” 那人笑了一聲,快步走了上來,麻衣的袍子還有些舊,那一身打扮,分明是葉三在石橋村里算命的相師。 麻衣相師這會兒笑瞇瞇,倒是看著年輕精神了不少,他拋了拋手上幾個銅板,道:“不過幾句話而已,說到底,他還沒有入門,你何必和一個孩子置氣?” “這孩子……年滿十六尚未踏入修行一途,天性在俗世中磨礪,我實在擔心?!碧K蘊嘆道:“況且,他方才幾句話,崢嶸尖銳、鋒芒畢露,不是好兆頭?!?/br> 聽到這句話,司天玄有些不安地看著他,他隱隱覺得哪里不太對,蘇蘊自小修煉,心性極為堅韌,更對于大道二字堅守執著近乎于迂,可如今那孩子句句離經叛道,他卻只以鋒芒畢露四字揭過,實在不像往日作風。 事實上,當蘇蘊搬出魔宗與道宗兩者分歧來回答這個孩子的時候,已經有點牽強。這意味著他回答不了這個孩子,又不能不回答。 司天玄忍不住問道:“你覺得這孩子,說得有點兒道理?” 蘇蘊沉默不語。 司天玄沉吟片刻,道:“我輩修士,平生所求,僅為大道二字,你不至于為了區區幾句話,就開始懷疑?!?/br> “我從不懷疑大道,但我有時候并不太相信那些老家伙?!碧K蘊誠懇道:“他們定下的規矩就一定是對的嗎?他們的懷疑也一定是正確的嗎?我有時候并不太相信。李長空當年前往血瀚海,和魔宗掌教定下五年之約,一定也是心有疑惑的?!?/br> 聽到李長空這個名字,司天玄苦笑一聲,道:“李長空是清虛山三山主,一生苦心大道、為人清正,你這話雖是揣度,若讓別人聽去,倒是辱他清名?!?/br> 蘇蘊心中一動,笑意漸漸溫和起來,道:“那孩子叫葉三,手里拿著李長空的刀?!?/br> 有一片葉子落在兩人腳邊,司天玄看著那片葉子,想到山門里高天處一輪明月和清風。 每個人都會遇到自己敬仰或者拜服的人,當蘇蘊在二十年前看到那一道刀光的時候,就注定了他的劍法從此變得凌厲鋒銳,再不能后退和彎曲。 司天玄這樣想著,朝蘇蘊看了過去,兩人目光一觸,無數的風呼呼地從天地間刮過。 司天玄平靜道:“可那孩子,不會變成當年的李長空。這世上從來不會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這個道理,你應該明白?!?/br> “我明白,所以我想看看,這孩子到底會走到哪一步?!碧K蘊道:“等到回山,我讓大師兄代替師父收他為徒,青城山這一代人丁并不興旺,有個小師弟應該會熱鬧很多?!?/br> “小師弟?”司天玄笑道,“你倒不肯讓他吃虧,這孩子還沒開始修煉吧?輩分已經快頂天了?!?/br> “輩分這種東西,我向來不太在乎?!彪m然嘴上這么說,蘇蘊眼神卻變得溫和很多,“不過到底是我青城山的人,有個好點兒的身份,日后在人間行走的時候,就算見到清虛宗那些道士,也不至于矮人一頭?!?/br> “我只是有些擔心,”司天玄想到了些什么,笑意忍不住擴大了,“這孩子雖然比我們小,但是在修行界,這年紀算大了。今年江左的王氏,據說出了個少見的天才,十五歲已經踏入玄景上境,而清虛宗的那位白見塵,今年剛滿二十,已經走進知微一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