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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三將力量集中在手臂上,微微瞇起眼睛,淺藍色的靈氣從四面八方涌入他的手臂,在他揮手沖向這把長刀的時候,無形的墻壁發出軟軟的噗嗤一聲。 他抓住了刀柄,然后全身力氣幾乎被抽干一般,淡藍色的靈氣崩潰瓦解,整個世界震動一下,迅速破碎。 周圍的風還是很安靜,其實用安靜來形容風,多少有點不太對。但是葉三現在看到樹葉在飄,書頁在晃動,手指也在顫動,但是腦海里嗡嗡直震,無法聽到一點動靜。 過了很久,風、水、鳥鳴的聲音才慢慢擠壓進他的耳朵,葉三低下頭,發現自己的汗在冬天里,將衣襟染得透濕。 如果說在這之前,他還不太懂靈力是什么,那么他現在有一個略微的理解。 那些淺藍色的光,就好比人體內的力氣,普通人種田、走路,要花費力氣,而作為一個修士,任何的修煉,都需要靈力。 他現在就像是一個蹣跚學步的孩子。 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可以拿得起一把刀了。 而剛剛跨入修煉一途的葉三,還抓不住那把刀。 葉三伸出手,仔細看了看,自語道:七八歲……五六歲…… 他知道自己現在對于修行還是一竅不通。 他能用一夜的時間感受到靈氣,能夠初步的使用靈力,但是他知道,那些來自西面八方的靈氣,像風吹過原野一樣,并沒有在他身體里留下足夠多的力量。 所以靈力一擊而散。 但是沒有關系,葉三站起來往湖邊的淺灘走。他蹲下身子,用湖水洗了洗臉,使自己更清醒一點。 沒有關系,既然打開了門,剩下的所有東西,不過都是尋找方法而已。 這天下大路千千萬萬條,總有一條通往燈火輝煌的上京。 而修行的路,慢慢來,總也可以找到的。 洗完臉,他看到水里的瑩白色靈貝,伸手撿了一個,剖開殼,將里面的汁水吸掉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開始修煉的原因,這會兒他覺得有點餓,而這生貝的汁水,居然香甜得有些過分。 葉三一邊吃一邊想,其實有些緣分,真的挺巧的。 張清遠心心念念的貝母不存在,而他要找的靈貝,被自己蹲在水洼里一個一個撿。 張清遠拼死也要來的貝場。葉三一邊想,一邊把吃完的殼往水里扔。 全是我的,張清遠。我不僅沒死,還來了你想來的地方。 說起來,自己還是為了十兩銀子才來的。 一想到十兩銀子,葉三一陣rou疼,手里的靈貝也不撿了。 “十兩銀子……十兩銀子啊?!?/br> 而在葉三為了十兩銀子心疼的時候,云清正在樹林里,滿地找果子。 葉三有一點說得沒錯,他烤的野雞,味道確實不太好。 雖然云清在林子里呆了十多年,沒有吃過石橋村的白饅頭,也沒有吃過平崗鎮的牛rou面,但是味道的好壞還是分得出的。 他走了幾步,看到地上匍匐的綠色枝條,上面掛著幾顆野草莓。 其實現在是冬天,并不是野草莓結果的季節,但是黑森林里奇奇怪怪的事情太多,反季的果子反而顯得很平常普通。 云清蹲下來摘了幾顆,可能因為果子有點太熟,微紅的汁液沾到他手指上。 云清在旁邊的葉子上擦了擦手,捋了捋頭發。 起風了。 風把地上的落葉吹得有些亂,云清站起身來,看著面前布衣的中年人。 中年人穿的衣服很素凈,棉布的,袖子有點大,手里拿著一個羅盤。 云清用葉子捧著野草莓,看了看中年人,道:“你想吃嗎?” 中年人眉毛微挑,看著他。先是有些奇怪,再是有些訝異,到最后慢慢變成驚喜欣然。 他看著云清,道:“多謝,不用?!?/br> 他又說,“我的名字叫羅致南?!?/br> 云清看著他,沉默了一會兒,道:“我的名字叫云清?!彼肓讼?,問:“所以呢?” 羅致南并不指望報出一個名字就能得到禮遇。 雖然在上京的時候,哪怕他不用報出名字,就能被相府中的家仆迎進門。 清虛宗內傳道人,他們一生的使命,就是布道天下。 凡有人跡,皆有大道。 他們有的走進西邊的沙漠,在生死邊界徘徊,有的走進東邊的海灘,在巨大海浪中艱難地搖櫓,有的走進市井小民家中,有的與乞丐混混坐地而談。 他們本是仙師,卻甘愿俯身泥地,傳道天下。 因此,在修行界,他們能夠得到所有人的禮遇。 哪怕是天下最繁華的上京,那座修行天才們最多的城池,他們也能夠得到足夠的禮遇。 因為傳道人,傳的是清虛宗的大道。 他們身后站著一座叫做清虛的宗門。 而羅致南,是三百多名傳道人中,修為最高的一位。 他看著云清,點了點頭。 這孩子果然很干凈。 雖然他的手上還沾著泥,但是眼神清澈明亮,心境通達寧靜。 那雙安安靜靜的眼睛,什么雜質都沒有,就那么平靜寧和地看過來。 看到那雙眼睛的那一刻,羅致南想,足夠了。 他從萬里之外的繁華上京,到苦寒的西北邊疆,所要找的東西,終于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