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宴池看著那首領,微微一笑。 “你倒沉得住氣。想必白天里那個退兵的號角也是閣下吹的了?!?/br> 那首領雖是強自鎮定,卻也不由得臉色一變。 “白天阻擋我們的,果然是你們三個!”他眼神中有了懼意,“看來我們這次又失敗了?!?/br> 一日之內,我們已經遇上這伙沙匪兩次了。如果白天的那次是偶遇的話,那這次就是他們蓄謀的。原本我還在想是什么人想要暗算我們。背后有什么勢力,又有什么企圖。因此將計就計,裝作昏睡,引蛇出洞?,F在既然知道了是白天遇到的沙匪,反而輕松了些。一群明面上的敵人總比一個藏在暗地里,對其一無所知的勢力好對付得多。 “你也夠狡猾的了,白天失手,竟然算準了我們會在這個村子夜宿?!蔽铱戳丝醇游骼淅涞?,“還和村里的人勾結!” 加西忙叫道,“大俠饒命,是他們逼迫我干的!我不想啊……”當下眼淚鼻涕一把的。極盡煽情之能事。這家伙演技不錯嘛!說哭就哭,見風使舵的也蠻快的。 這時一個蒼老卻帶著威嚴的聲音響起。 “你給我閉嘴!” 作者有話要說: ☆、一七零章 解救村民 這時一個蒼老卻帶著威嚴的聲音響起。 “你給我閉嘴!” 之前一直閉門不出的盧依老爹此刻出現在房門口,怒氣沖沖地朝加西走過來。他雖然年逾古稀,且拄著拐杖,但看他步伐穩健的樣子,顯然身子骨兒不錯。而就在他的屋子里,那幾個為我們安排房間的村婦,擠在門邊看著這邊的情形。臉上有著驚慌的神色,但比之先前的漠然倒是有了些生氣。 老頭兒幾步奔到了加西面前,舉起拐杖便打。加西抱著頭,滾在地上不住地求饒。 沙匪首領看著眼前的情景,眼珠轉了轉,又看了看我們這邊的三個人,最終目光淡漠下來,不語凝立。宴池則是對他冷冷一笑。 我則好笑地看著盧依老爹揮舞著他那根拐棍兒,暗道他的拐棍果然不是用來走路的。而且,我觀察下來,他看似狠戾的一下下打擊,真打在加西身上的也就那頭幾下而已。 老頭兒教訓完加西之后,這才轉身面向我們,鄭重地躬下身子,向我們行禮。我急忙扶住他。 “老人家,莫要如此!”開玩笑!讓這么大年紀的老人給我們行禮,我怕折壽。 老人用力掙了掙,但這個禮是行不下去了。他看著我,點了點頭,“姑娘,好本事!不過你可以松開老朽了?!?/br> 我放開扶住他的手,溫言道,“老人家如果有什么難處盡管說,只是不要再多禮了?!?/br> 盧依嘆了口氣,面含愧疚道,“明知是圈套,還讓你們留宿,我們這個村子實在是對不起你們!幸虧諸位武藝高超,智慧過人。否則,真要釀成大禍了!” 宴池道,“也怪不得你們。村子里只有這么幾個人,其余的人恐怕尚身在是非之地吧?!?/br> 盧依身子一震,看向宴池的眼光充滿了希望,“少俠果然非凡人也。還望能救救我們的親人!” 他此話一出,在屋子里的那些婦人急忙奔到我們近前,便欲跪倒于地。宴池一揮手,她們便如被人扶起一般,定立原地。這些村婦哪里見過如此奇妙的功夫,待反應過來,更是崇敬不已。雖然不再下跪,卻是懇求之聲迭起,悲切之情溢現! 七嘴八舌之中,我們也聽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這個村子是方圓幾十里內唯一的村落,平日里若有商隊路過,大多會在此留宿。村里雖然只有幾十口人,但依靠此項營生,又可以和過路商旅低價交換些東西,日子倒也過得不錯。 以前附近也曾出現過沙匪,只是沙匪就像沙漠里的狼群一樣,向來行蹤不定,穿梭于沙漠之中,劫掠商隊,有時跑得遠了,沒糧沒水,還要靠這些沙漠中生存的小村子來補給,因此從不會襲擊村落,倒也相安無事…… 聽著村民們的敘述,原來這回的事情果然是因白日里的爭斗而起。沙匪白天在我們手上吃了虧。商隊里的人不明所以,以為是神跡顯現。那沙匪首領在遠處見機不妙,一聲號響,下令撤退。待回到營地一看傷員,哪還看不出是點xue的手法! 雖然知道有高人在商隊里,但又咽不下這口氣,于是算準了商隊前行的路線,先快馬來到這個村子,挾持了村中壯丁與孩童,要挾村長和剩下的婦女設下圈套,才有的這夜襲一幕。 孔燁看著盧依老爹,不由欽佩道,“老人家,您真是好人。在親人被抓,受到要挾的情況下,仍不想害人。所以在我們進村的時候,才話語冷漠地趕我們走的?!闭f著她又瞪了一眼趴在地上不敢起身的加西。 “哪像此人,做起壞事來,倒似如魚得水一般!”她這一聲厲喝,加上凌厲的眼神,嚇得加西一個哆嗦,不敢抬頭。 盧依嘆道,“姑娘此話真是羞煞老朽了。我最終沒有阻止加西,便是老朽的私心了……”他看了加西一眼,“還請幾位放過他吧。他也是因為親人被脅迫才……唉!” 我看了看安靜了一陣子,聽了盧依求情的話后急忙又開始討饒的加西,雖然我仍然討厭他。但是心里也深知,善與惡之間的界限不是固定不變的。有人行善事,終致惡果,有人行惡事卻為救人……若是追根究底,這世上的善惡準則豈非要亂成一團? 所以,此刻我只看這因——村里人是迫于無奈,受制于敵。還有這果——沙匪的圈套最終失敗,整個商隊并無一人損傷,他們此刻正在屋子里睡大覺呢。 既然這因果皆非惡事,便容他一回又如何? “老爹,放心吧。我們不會遷怒于村里的任何一人的?!蔽彝谉詈脱绯?,“并且,我們還會將你們的親人安全地帶回來!” 宴池含笑點頭,孔燁則立刻燃起了匡扶正義的斗志。她來到沙匪首領的旁邊,面色轉為冷厲。 “說!村子里被你們劫走的人在哪兒?” 那人降頭扭到一旁,竟然對她不予理睬。 孔燁待要發作,卻被宴池攔了下來。他慢條斯理地對孔燁說道。 “何必問他?我帶你去便是了?!?/br> 不僅孔燁,連那首領也是一怔,“你知道?你說在哪里?” 宴池道,“你們雖趕在我們之前到這里布置,但時間緊迫,挾持了人質也肯定走不遠的。這里地廣人稀,能遮掩、藏人的地方一望可知?!?/br> 我接著對沙匪說道,“所以人質所在地點就是你們臨時駐扎的地點——那片胡楊林!” 說完我仔細觀察那首領,見他臉色急速變換,逐漸難看起來。突然,他身形一動,騰空而起,一掌打了過來! 他這掌雖然力道吞吐,但其掌意卻非一往無前,倒似有著退意。果然他身子尚在半空中時,不但不進,反而向后倒退而去。其動作毫無遲滯,流暢無比。沒想到此人一直未有動作,竟然還是個高手。從沙匪一方失利到方才,他能看清形勢,一直隱忍不出,可見其眼力和計謀。此刻突然行動的原因,恐怕是手中的最后一張底牌也被揭開了的緣故。那底牌便是村子里的人質! 下一刻,他在空中的身形一頓,重重地摔了下來。倒地后竟動彈不得。 “你竟然會隔空打xue!我還是低估你們了?!蹦鞘最I不甘道。 宴池笑道,“本來我也不是十分肯定人質的地點,但看你方才的反應,該是確定無疑了!” 那首領怒道,“你敢誆我!” 我和宴池一致向他報以氣死人不償命的微笑,潛臺詞就是——誆你又怎樣?你咬我??!那人倒在地上只能用似要噴火的眼睛瞪向我們,卻是連咬人也無法做到了。 孔燁見那首領抓狂的樣子雖然解氣,但再看看我們兩人的笑容后,竟然走到那首領跟前,輕聲道,“我勸你還是聽話些,不然下場會很慘的?!?/br> 一刻鐘后,在幾里外的胡楊林里,我們果然找到了被挾持的村民。他們都被綁著,且在昏迷之中。當然樹林里也留有看守的沙匪,被我們很容易地料理了。這些村民中有老有小,有男有女。我們數了數,剛好二十三人,與盧依老爹所說數量一般無二。 他們中的只是普通蒙汗藥,比商隊的人們中的迷香輕多了,就近取了些河水,將他們淋醒。 起初,村民們還很驚慌,待聽得我們的解釋后,立時明白他們已經獲救了,當下千恩萬謝后,便迫不及待地向村子的方向跑去。其間,有那身子弱的,年紀大的,便由親朋攙扶著,雖是步履蹣跚,然則那歸心也是不輸那些壯年的。 淡淡的月色下,我們三個人,護送著這些村民返回村子。前方,點點燈光早已點亮,等待著歸來的親人們。不再是我們初見這個村子時的一片漆黑,處處透著詭異。 離村口尚有一段距離,村里便有人奔了過來,各自找到自己的親人,擁抱著,親吻著,用最直接的方式表達著對親人歸來的喜悅,家家都亮著燈火,歡笑聲夾雜著哭泣,淚眼中帶著笑意…… 這個村子,終于又恢復正常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一七一章 再遇若水 翌日,沉睡了一整晚的商隊眾人一一醒來。除了身上略微有些乏力之外,倒是沒有什么不適。昨夜的風波,這些人是一無所知,只是覺得與昨夜不同,村里人的態度莫名地熱情起來,甚至到了殷勤的地步??粗麄兊臅r候,也都是笑瞇瞇的,似是有什么喜事一般。 匆匆吃過了早飯,又向村民們買了些淡水和干糧,向導扎克便引領著隊伍繼續向沙漠中心挺近。 出發的時候,村里人都立在村口目送著我們離開。對此,商隊眾人頗感莫名其妙,多次來過這個村子的扎克也覺察出了村民的態度與以往不同,但身為向導的他深知一切以安全為第一的道理,好奇心什么的,那都是屬于初出茅廬的年輕人的。 我們三個參與事件的直接當事人對此自是心知肚明??吹酱迕駛冄壑心怯芍缘母屑?,我不禁在想,這些質樸的人們對別人的幫助心懷感激,全沒有去想這次沙匪襲擊的起因。雖然錯不在我們,卻終究因我們而起,若是這些村民中有人因此受傷,我們該情何以堪! 加西也在送別的人群中。昨夜,他見風使舵的嘴臉著實讓人反感,但看他望著女兒的慈愛眼神,又讓人無法真的去懲治他。也許,盧依老爹能夠了解他吧。只希望他不要做出背叛村子的事情來。 連綿的沙丘顯示了風向的走勢,一望無際的黃沙看不到半點綠色的痕跡,連空氣都明顯得愈發干燥了…… 至此,我們已經進入沙漠的無人區了,駝隊依舊排成一排,緩緩地行走在沙脊之上。大家都盡量不說話,保持勻速地走著。進入沙漠中心后,每一滴水都是異常珍惜的。這里沒有補給,即使是駱駝在這片區域也無法長期生存,據扎克大叔說,他在沙漠里帶隊帶了十幾年,在這片中心死亡地帶,還從未見過一次活著的植物。 前方有一棵干枯的胡楊,它的枝干半埋在沙子里,也不知經歷了多少年的風沙洗禮,用它頑強的方式證明著曾經生存的痕跡。滄海桑田,誰又知道幾千年前,這片沙漠會不會是綠樹成蔭,水流蜿蜒呢…… 我知道身后有一只隊伍在緩緩地跟著我們。那是號稱“沙漠黑狐”的一群沙匪。昨夜我們將村民救回后,就對這些被點倒在地上的沙匪的處置問題展開了討論。十好幾號人若說全殺了,不單我們三個,連身為受害者的村民都不忍心。若是放了,又怕他們繼續作jian犯科,尤其是怕他們在我們走后去害這些村民。 于是,在安撫村民各自回屋后,我們將主意打到了那個首領身上。 看得出來,他在手下眼中聲望甚隆,指揮也能做到令行兵至,算是個合格的首領。合格的首領總要比庸碌無能的要好得多,因為只需控制住他一個,其余的人自有他去管理,不用我們再費腦筋。而且,他還是個聰明人,聰明人總是比較好打交道的,他們大多懂得權衡利弊,而且大多惜命…… 經過宴池故作高深的一番危言聳聽的理論之后,那個首領被迫吃下了一種他從未見過的藥物。其實不要說他,連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之后,宴池將之弄昏,我又依照降雪夫人的陰寒真氣的原理,將一股真氣輸入到他體內。表面上是藥物控制,實則是利用異種真氣存在于經脈中的隱患來控制他。要知道,就算宴池能研究出一種□□,但現在我們身上也沒有,還不如就用一招李代桃疆,反正效果是一樣的。就是每隔一段時間,如果沒有解藥,便會經脈刺痛,周身寒冷。 一開始必要下猛藥才能唬住人,所以,當真氣發作之時,著實讓他吃足了苦頭,也算是對于他作惡的懲罰。 經過一番痛不欲生的經歷后,這個叫做圖木的男子,就成了我們的跟班。一路上,與我們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這段距離足以讓商隊眾人無法察覺。 多虧了有扎克這個經驗豐富的向導。白天看太陽和影子辨別方向,晚上看星辰,對于他這個“老人兒”來說,即使是死亡之海的中心區域,在這個鮮有風暴和流沙的季節,其余的困難都能夠應付的。 五天了,在這片無人區走了五天了,干糧還在其次,淡水在省著喝的情況下也應付不了幾天了,好在扎克說以目前的行進速度,頂多再走個四、五天,便能走出這片中心區域,到達綠洲。到了那里,就能有些補給了,駱駝也可以儲存一定的食物。 正午時分,正是沙漠中最最熬人的時候,臨近冬季,卻仍然有暴曬的感覺,真難想象夏天最熱的時候會是什么樣子!直射的日光下,沙子愈發晃眼,看得人一陣陣暈眩,經常有人頭暈眼花,好在一群人在一起,還可以相互照應一下。 為了保護眼睛,大部分時間,我會遠望,遠處的沙丘和藍天,總比腳下一大片耀眼的沙子要好得多。 漸漸的,我散漫的視線匯聚在一處地方,我轉頭對宴池和孔燁說, “你們看那邊,好像有幾個人!” 他們向我手指的方向看去,孔燁細細看了會兒,道,“你眼睛真尖,我怎么只看見幾個小黑點兒,你怎么看出是人的?” 宴池搖搖頭,“我也看不大清楚,但隱約像是?!彼烈鞯?,“還是我去看看吧。如果真是有人倒在這沙漠中,也能救幾條性命,若不是,頂多就是多跑了一趟而已?!?/br> 說著,他將身上的包袱放下,只帶了藥包和一個水囊,便運起輕功,踏沙而去。 在沙子上行走自是比實地艱難,即便如此,他的速度也沒慢下來多少,一眼望去,僅見一個身影在風沙中若隱若現。在令人眼花繚亂的烈日下,緩慢前行的人們微低著頭,瞇著眼,沒有人注意到隊伍的末尾有一個人離開了,即便有人看到了這個急速行進的身影,多半也會認為是自己眼花了,又或頭腦暈眩下產生的幻覺。 過了一會兒,遠處傳來一聲嘯聲。之后宴池蘊含真氣的聲音傳了過來。 “大家快來救人!” 這一聲甚是清亮,商隊中的人都聽見了,大家都是愣了愣,然后議論起來。富商林老爺皺了皺眉,看著扎克。扎克大叔朝聲音的來源看了看,可是他什么也沒看見,正在猶豫的時候,我和孔燁走到隊伍前面,對他說道。 “剛才的聲音是我的朋友發出的,那邊一定有人需要幫助!” 林老爺似是真被沙匪嚇到了,小聲道,“會不會有詐?”還有幾個人紛紛附和,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扎克看著我們的眼睛,盯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好吧,我帶人去一趟?!?/br> 有人還想說什么,扎克回頭看著那幾個人說,“神不會原諒在沙漠中見死不救的人的。今日若是見死不救,他日我們再遇到困境,也不會得到救助的!”他說話的時候,加重了“再”字的語氣。那幾人臉色變了變,似是想到了幾日前的神助,便默不作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