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 蚊子的話讓張連翹一下子愣住了,因為他總覺得這話聽著好像有哪里不對但是又好像挺有道理,而就在他發呆的瞬間,那只賊兮兮的蚊子已經趁機伸長嘴扎進了沈蒼術的皮rou,而等后知后覺的張連翹再回過神來時,狡猾的蚊子已經吃飽喝足挺著他的大肚子飛走了。 “遭了……” 默默地發出一聲慘叫,捂著眼睛的張連翹幾乎不敢去看沈蒼術現在的臉究竟是什么慘樣,而在他做了半天心理建設,終于忍不住偷偷地撇了眼近在咫尺的沈蒼術時,便看到他家沈處長的臉上已經腫滿了蚊子包,那模樣就和災難現場似的,看著就十分揪心和殘忍,而張連翹甚至可以想象,當明天一早沈蒼術醒過來發現自己這滿臉包時是怎樣的一副恐怖的情景。 第二天一大早,沈蒼術果不其然就發火了。 當然任誰從一個五官端正的正常人被咬成一個豬頭那都得生氣,而在張連翹愧疚地表示是自己對不起他沒有將那只死蚊子繩之以法后,沈蒼術并沒有像平時那樣罵他,反而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接著理也沒理他,就自顧自地頂著那一張滿是蚊子包的臉出門去了。 一看見這情況,張連翹立刻就傻了。他現在也算是有些摸清楚沈蒼術的脾氣了,自然是知道他越是生氣就越不吭聲,平時那種怒氣沖沖的樣子才是真沒什么大事,這么一想,張連翹就有些慌神,他現在不比之前,他總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在乎沈蒼術這個人了,盡管他自己也沒明白這代表著什么,可是一想到沈蒼術不和自己說話了,他就覺得著急,而等他趕緊跟上沈蒼術的后面出了農家樂,可是這一路上,背著個包走在前頭的沈蒼術都沒有和他說一句話。 “處長啊……處長啊……” 可憐巴巴的張連翹和只鸚鵡一樣反反復復地只會說一個詞,癱著臉的沈蒼術則和耳朵失靈似的往前走著,心里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張連翹見狀越發的急了,看著豬頭似的沈蒼術的臉心都涼了半截,而就在他們倆這么安靜如雞地走到不遠處的村口時,卻正好看見一群村民正在那里吵吵嚷嚷地說著什么,而見狀的沈蒼術則腳步停了停,接著忽然就抬起手把張連翹一拎,往自己身后的包袱給塞了進去。 “唔??!處長??!你干嘛??!” 驚慌失措地撲騰著翅膀,張連翹被他這舉動嚇了一跳,沈蒼術皺著眉看了他一眼,好一會兒才用有些含糊的聲音緩慢地道, “那些人,昨天,見過,你,你,給我,好好,躲著,別出來?!?/br> 沈蒼術說這話的時候就好像舌頭出現了什么問題一樣,結結巴巴的咬字還不清楚,但是一聽到一早上都不理自己的沈蒼術忽然就沖自己開口了,完全不在意這些細節的張連翹還是情緒激動地點了點頭道, “嗚!處長??!你終于理我了??!你剛剛都不和我說話!嗚嗚!我還以為你生我的氣了??!” “老,子,舌頭被,咬了,說什么說??!” 煩躁地瞪了張連翹一眼,沈蒼術本來就話不多,現在被蚊子咬了舌頭更是打從心底地不想開口說話,而張連翹原本還在因為沈蒼術搭理自己而感到激動不已,可是一聽到那蚊子居然咬了沈蒼術的舌頭,他的表情便開始變得有些怪異。 “你,干嘛?” 被張連翹的表情嚇了一跳,沈蒼術還沒見過這只笨鳥這么氣勢洶洶的時候,而聞言的張連翹則別扭看了他一眼,接著咬牙切齒地小聲道, “我一定要打死那只死蚊子……一定要……” “…………” 完全不知道為什么張連翹忽然就開始憤怒的沈蒼術也不想深究,干脆地把張連翹塞進了包里,又把包的拉鏈給拉開了些,接著便朝著人群的地方走。而等他走到那些村民附近的時候,他狀似不經意地停了下來,接著便聽到那些村民在用本地土話議論著關于昨天那件圍捕姚秋霞的事,而這一仔細聽,沈蒼術的臉色立刻就變得有些不好了。 原來,昨天圍捕的事失敗了之后,那位所謂的搞科研的專家回去就把一些村民給叫過去開了個小會。因為現在外界把這事鬧的沸沸揚揚,這位專家當初過來的時候還正正經經地在電視上承諾會給公眾一個科學性的解釋,可是現在解釋倒是沒有,反而出了更離奇的事,什么通人性的海東青,不咬人的馬蜂,偏偏出資給他的那位老板昨天晚上還特意打了個電話,可是這一次這位出手闊綽的王老板在電話那頭的口氣卻早沒有當初出資給他時那般親切和善了。 “老鄧啊,你給我說說看你到底在搞什么?我讓你抓個狼娃,真就這么難嗎?你當初是怎么和我吹來著,不出半個月就會把狼娃給我抓過來,可現在呢?我看見什么了嗎?我出錢給你不是讓你帶著你那些學生們去做研究的,我要的是一個合法的手續去拿到我想要的東西,要是實在不行,抓只死的也可以,反正活的死的都有他的經濟價值,你說是不是?” 這位王老板的話讓鄧教授沉默了,他的心底隱約覺得這樣做十分的不好,可是拿人手軟,這位王老板在早先就對自己的幾個研究項目多有投資,如果在這件事上他讓他不滿意了,難保這位脾氣不好的出資人會對自己的那幾個項目做出什么舉動。他一把年紀了,要說學術精神和良知那肯定也是有的,但是在絕對的利益面前,他又不得不選擇低頭,而在他將準備在山上投放毒餌抓捕狼娃和母狼的事情告訴那幾個學生之后,這幾個一直以來都跟在他后面的學生都不出他所料的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眼神。 “教授,這……我們不能這么做??!您怎么會想出這樣的辦法呢?這簡直……是一種犯罪!” 脾氣最直的那個學生直接就扯著嗓子和他嗆了起來,聞言的鄧教授表情復雜地安撫了這個年輕人幾句,在始終和他得不得一個統一的意見之后,終于不耐煩的他只能以將他畢業成績直接取消的威脅口吻讓這些還沒有出社會的學生們乖乖閉上了嘴。 “今天下午你們就去準備一定劑量的毒餌,那些村民們不太懂這些,你們去幫著他們投放,注意,一定要放在一些母狼可能會出現的位置上。她現在是只獨狼,又受了傷,沒有食物她很快就會撐不住的,到時候我們把她和狼娃毒死了,就直接宣稱是他們在偷進村莊時誤食了村民家中的鼠藥才造成了這種悲劇,聽見了沒有?” 這般說著等教授便將任務布置了下來,這些學生們雖然點點頭沉默地應下,可是大多心里都是不痛快的,可是教授這話已經說在了前頭,他們也不能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而就在他們正無可奈何將這件事和村民們提起,并承諾會追加開他們一些錢作為酬勞時,一個看上去年紀不大的少年人卻始終站在了村民的后面,用一種復雜的眼神看著他們。 一個戴著眼鏡的研究生恰巧看見了他,見他穿著土氣背了個破包還以為他是村子里的人,可是等他挨個給那些愿意上山去幫忙撒毒餌的村民發過錢后,從自己的手上抽了兩百錢想遞給這個和他老家的弟弟差不多年紀的孩子時,這個少年人只是表情嫌惡地躲開了他遞過來的錢,用有些怪異的口氣開口道, “你們,都忘了……他其實,還是個人了嗎?” 一聽到這話,這研究生的臉色一下子白了,他猛然間意識到那種一直纏繞在他心頭的不對勁是怎么回事了,因此手都開始有些控制不住地發抖了。 他的同學們和其他村民們都在遠處,并沒有注意到他在這里和這個古怪的少年的對話,而見他的臉色不太對,這個有著一雙宛如成年人般洞悉一切的少年只是又看了他一眼,接著就轉身往村子的另一頭走了,而過了好一會兒,這個研究生才有些后怕地松了口氣,可是與此同時他卻發現自己的后背都被汗給弄濕了。 “處長,你現在還覺得狼娃被他們帶走是對的嗎?這些人可是連他是不是活著都不在乎,根本沒有把他當成人類,對殺了他這件事也沒有負罪感啊……” 從包里鉆出來這么說著,張連翹剛剛聽見了沈蒼術和那個研究生的對話,因此才有些控制不住地開口了。昨天那事到現在都沒有個處理結果,沈蒼術的態度從某種程度上就決定了姚秋霞和狼孩的命運,所以他也想盡量替她們爭取一下,而聽到這話沈蒼術也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用平靜的眼神默默地和張連翹對視一眼。 說實話他現在的心情也并不輕松,或許是剛剛那些人的態度真的讓他有些失望,所以對于一直以來他所堅持的那種想法他忽然也開始變得有些不確定了。 而就在他們倆正這么沉默著時,不遠處忽然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豬叫,這豬叫在尋常人類聽來只是十分正常而充滿活力的豬叫,畢竟對于大部分生活在農村的人來說,豬這種動物平時除了吃那就是叫了,可是對于沈蒼術和張連翹來說,他們卻能清晰地聽到有只豬正聲音尖銳地大喊著什么,而那話里的意思赫然就是…… “嗷嗷嗷嗷?。。?!快來人啦?。?!抓色狼?。。?!救命?。?!抓色狼?。。?!” …… 十幾分鐘后,沈蒼術和張連翹一起出現在了一個凌亂骯臟的豬圈外,圈外面圍著不少村里散養雞啊鵝啊,接到熱心群眾報案的林東強在豬圈里面安撫著受害豬及其親屬的情緒。因為最近村里面的村民普遍在忙著抓狼娃的事,所以此時發生在這小小的豬圈外的事并沒有引起人類們的關注,至于那個大膽包天的色狼此時正被村里面自發組織的土狗糾察隊摁在地上動彈不得,嘴里還試圖辯解什么,而見狀的受害豬王小翠一見這情景立刻抖著前蹄撕心裂肺地大哭起來。 “嗚嗚嗚??!你這個禽獸?。?!有膽子抬起頭讓大伙兒看看你那丑惡的嘴臉嗎??!俺原本正在圈里睡午覺呢??!這個臭流氓忽然就摸進來對人家動手動腳??!俺兩個月前剛當了九個娃娃的媽??!你這個臭不要臉怎么敢對俺下毒手?。?!你也不怕挨天打雷劈?。?!” 王小翠的話讓大伙都露出了搖頭嘆氣的表情,林東強趕緊出言讓大家平息一下情緒,接著便讓土狗糾察隊的隊員們把這只頭一直埋著頭的動物給拖到了所有動物的視線中,見狀的張連翹也忍不住從沈蒼術的肩上探出頭想看看那個想對母豬下毒手的色狼長的什么什么丑惡的嘴臉,可是當那個動物僵硬著臉抬起頭時,原本還嘰嘰喳喳的動物卻一下子不敢說話了。 “這是個……狗還是個……” 壓低著聲音看了眼身旁的沈蒼術,不太確定這只長相十分眼熟的動物究竟是不是自己所想的那個的張連翹看上去表情十分的糾結,而沈蒼術聽見這話也下意識地將視線落在了那動物垂著的尾巴和牙齒上,接著用干巴巴地開口道, “這是只狼?!?/br> 這話一出來,不少原本還興致勃勃看著熱鬧的雞鴨鵝都嚇傻了,連那本來還挺給力的土狗糾察隊隊員們都臉色變了,而那受害豬王小翠當下也傻眼了,直接氣哼哼地吸了吸自己的鼻子,指著那始終不說話的狼就破口大罵道, “你不要臉??!豬你都敢下手!你還好意思說自己是狼嗎??!你想干哈!你想干哈??!誰指使你來非禮俺的?。?!” 大概是實在被罵急眼了,那原本并不打算開口的狼也忍不住抬起頭了,在感受到不少動物都在盯著他時,他挺尷尬地后退了一步,接著好半響還是咬咬牙開口道, “他媽的??!都說了好幾遍了??!老子不是色狼不是色狼??!我就是來問個路??!你們誰要是認識姚秋霞就告訴我??!老子找了她幾年了??!你們有誰見過她嗎?。?!” 張連翹/沈蒼術:“………………???” ☆、第35章 鬧騰了半天,那誤入豬圈的狼還是沒能拿出其實自己沒有對母豬耍流氓的證據,母豬一口咬定自己是被他占去了便宜,要他賠償自己的精神損失費,把那公狼氣的目瞪口呆的同時就差沒張嘴把這潑婦一般的豬給一口吞了。 可是這個社會到底是講究證據的,普通群眾也總是容易站在弱勢群體這邊。雖然村里的這群動物們其實有點害怕他這個食rou動物,可是在原則性問題上那食草動物也是從來不懼于和食rou動物講道理的,再加上這附近本來就是人類居住地,晾他這只大尾巴狼也不敢亂來,于是這一眾三姑六婆,雞鴨鵝狗一時間都七嘴八舌,搞得這蔫頭蔫腦的狼就差沒精神崩潰,就算他再怎么強調自己是北方某大中型狼群的現任族長,真的只是在路上迷了路才跑到這豬圈里來,這些樸實的農村雞鴨也完全不為所動。 此時的圈外面,看熱鬧看的正起勁的張連翹倒是在和幾只小母雞在親切嘮著嗑,因為英俊的長相在鳥類中都排的上號,小母雞們對他這個外來的小帥哥也很是友好,甚至還慷慨地分享給了他一把炒葵花籽,而饞嘴的張連翹則一邊靈巧地用用嘴磕著清香的瓜子仁,一邊小心地把剝出來的瓜子仁給攥在了手心里。 剛剛那狼喊出姚秋霞的名字之后他和沈蒼術就都愣住了,因為涉及到這次他們要處理的事情,所以沈蒼術當下便決定去村長的辦公室里找電話和部門那邊核實這公狼的情況了,要是真確定和姚秋霞有聯系,那么他們肯定要出面管管這事,而等打完電話回來的沈蒼術緩步走回來時,他這才略顯疑惑地點點頭和張連翹開口道, “這狼,他沒說謊,他真是個,族長,戶口,落在地,和姚秋霞,之前的一樣,應該,是特意過來,找她的,就是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了?!?/br> 因為舌頭還腫著,沈蒼術說話還是不太方便,而一聽到他這么說,張連翹也瞬間想起了姚秋霞之前和他們提過的自己的過去,她是有說到過自己是因為咬死了自己的原配丈夫和另一只母狼才被趕出了自己原來的狼群,可現在時間已經過去這么久了,照理說這件事早就過去了,怎么會又出現了一只狼來找她……難不成這個新任的頭狼又要因為過去的事情找她什么麻煩? “這還是只頭狼呀……怎么看起來傻頭傻腦的……不過他找狼mama干什么呢……替上一任族長報仇?” 這么小聲嘀咕了一句,張連翹看了眼那只怎么看怎么缺心眼的狼,順手把自己手心的瓜子都塞給了沈蒼術,沈蒼術見狀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這一向貪吃的笨鳥怎么會特意留口吃的給他,而與此同時,林東強對于這起事件的處理結果也出來了。 首先因為證據不足,這狼倒不用為母豬的清白負什么責任,不過既然大白天往人家圈里摸,那不是為色那就是為rou了,因為涉嫌觸犯到地區管理法和家養動物捕獵辦事條例,這頭母豬歸屬于喂養她的主人,任何野生rou食動物的私自偷盜和捕殺都是不合法的,再加上這狼并非本地戶口,行為又鬼鬼祟祟,所以要在接受一定的批評教育之后,他必須在三天之內離開這片地區,并向當事豬王小翠小姐道歉。 這個處理結果還算公平,起碼林東強這個高材生在處理這種食rou和食草動物之間的糾紛還是很公平公正的,于是在一通批評教育之后,這只狼也終于解脫了,而在一眾看熱鬧的群眾們都四散而去之后,沈蒼術和張連翹站在豬圈外等著林東強把那只一臉郁悶的狼給領出來,見他抬頭朝這邊看過來,沈蒼術才開口問道, “秦瑞峰,是嗎?你的駐地,不是在北方嗎?好端端,地跑這兒來干什么?找姚秋霞又想干什么嗎?” “你說什么?姚秋霞!你們見過她嗎?快告訴我她在哪里!” 一聽到這話就愣住了,這只叫秦瑞峰的狼沒有去回答沈蒼術的問題,反而是在聽到姚秋霞的名字之后眼神莫名地亮了亮。見狀的張連翹也愈發疑惑了,沒搞明白這狼怎么忽然就和只看見rou骨頭的狗似的搖起了尾巴。而見他們不說話,那只狼也急了,直接呲著牙激動地往前邁了一步后,在看到立刻警惕地看了他一眼的沈蒼術后,他先是蹲下來平息了下呼吸,好半響才顫抖著開口道, “他媽的!可算是找著那婆娘了!你們就告訴我!她在哪兒!找到她我就立馬滾蛋!保證不再在你們這破地方多呆! * 秦瑞峰出生在北方,寒冷的氣候,廣闊的草原,那就是他的家。 近十年里,草原的生態環境連年惡劣,成年狼為了能夠讓年幼的狼崽順利長大,往往會付出更加倍的努力去尋找食物和應付敵人,每當這個時候,就需要一位能夠領導大家的頭狼出現,讓這個龐大的家族能夠在草原上繼續走下去。 而成為頭狼,迎娶族里最漂亮的姑娘,往往就是整個狼族里面,所有小伙子們的夢想。 年輕時候的秦瑞峰也有過這樣的夢想,不過比起其他狼族里的小伙子,他又有著一些與生俱來的優勢。 因為他所在狼群的頭狼正好是他的父親,所以從小打大,秦瑞峰都是差不多年紀的狼崽子里面生活待遇最好的。他吃的是最好的食物,接受的是最優秀的教導,他傲慢地覺得自己能和自己的父親一樣成為讓所有狼族成員們欽佩的首領,一直到有一天,他在一次集體外出捕獵的時候時,竟然輸給了一只跟著他哥哥一起過來的小母狼,而那小母狼在拖著一只龐大比她個頭都大的獵物走過他面前時,還特意用挺瞧不上的眼神撇了他一眼,接著小聲地嘀咕了一句道, “秦瑞峰,剛剛就聽見你在這兒嚎的和只狗似的,我還以為你抓到了只恐龍了呢……一只兔子就把你高興成這樣,難道頭狼的兒子就只有這點出息了嗎?” “…………” 在此之前,從沒有狼和秦瑞峰說過這樣的話,周圍那些狐朋狗友的吹捧讓他早把自己姓什么都快忘了,自然也不會去深究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而一直到這只既勇敢又漂亮的小母狼用這般蔑視的眼神看著他時,這個心理年齡實際比一只小狼崽好不到那里去的愣頭青才算是明白,有的時候難聽的話或許才是實話,而自己離他那個高大而沉默的父親其實還差著很遠很遠的路。 年輕人一旦有了報復,就會開始變得成熟,秦瑞峰在那嘴巴挺壞的小母狼那里受了刺激,自然要拿出點努力不讓她看不起。他原本也不是那么在乎那個頭狼的位置,但是因為這只母狼的存在,他卻把成為頭狼當成了自己人生的最大目標,即使連他自己也分不太清楚,自己究竟是向往著那份屬于成年狼的最高榮譽,還是向往著那雙漂亮的眼睛對自己露出驕傲和愛慕的情緒。 秦瑞峰喜歡上了一個叫姚秋霞的姑娘,據說一頭狼一生只會擁有一次愛情,所以秦瑞峰也覺得……喜歡上姚秋霞恐怕就是一輩子的事了。 盡管這姑娘脾氣不好,性子比公的還烈,捕食能力更是族里一等一的好,可是秦瑞峰還是死心眼的喜歡著她,這種感情來的猛烈,就好像是點燃在草原上的星星之火,一旦燒起來就再難熄滅。為了能成為那個驕傲的姑娘心中最出色的公狼,他一次又一次去追逐著強悍的獵物,磨礪著他那軟弱無力的爪牙,他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讓姚秋霞看到自己的決心,可是一直到很久之后,當努力了那么久的秦瑞峰最終還在那場新族長的選拔中落敗后,那個將他狠狠挫敗的年輕公狼跑到一邊的親昵親吻了那個他一直以來戀慕著的姑娘時,秦瑞峰還是感覺到了在那一瞬間他心口升起的無可奈何和傷心。 姚秋霞嫁給了新的頭狼,盡管秦瑞峰覺得那王八蛋既蠢又搓絲毫不及他半點英俊瀟灑,可是他深愛著的姑娘還是歡歡喜喜地做了別人的新娘,在她婚禮的那天,秦瑞峰沒有和族中的任何一個朋友或是親人打招呼就這樣獨自離開了,因為他實在沒辦法面對姚秋霞成為別的狼的妻子,和別的狼生兒育女的樣子,可是他沒想到的是,婚后姚秋霞并不如他所想的那樣生活的幸福順遂,反而遭遇了她一生中最痛苦無助的事情,最終和他成為了一樣的孤狼,而偏偏在那個時候,他還不在她的身旁。 “她什么都好,就是眼光太差,當初和她說了八百遍,那個王八蛋一看就是個色狼,靠不住,她就是不信我,還罵我踹我……我在外面好幾年,一回來就聽說她把那找小的王八蛋給咬死了,恩,像這婆娘做出來的事,永遠不讓自己受一點委屈……” 這么邊走邊說著,秦瑞峰此時正和沈蒼術他們走在上山去的路上。這一路上他都在絮絮叨叨著自己這么多年心酸的暗戀史,看那神情顯然是十分的不堪回首,而光是這么聽著就感受到了那份苦逼的情緒,張連翹先是露出了有些佩服的表情,心里難免有些微妙的感同身受,而在默默地看了眼走在前頭也不和他們說話的沈蒼術的背影,他壓低了些聲音,接著試探性地和秦瑞峰開口道, “所以說……你現在是特意來找狼mama的?你還喜歡她?可是她現在這情況很麻煩啊,那些山底下的人現在都在抓她,她身上還受了很多傷,而且她身邊還帶著個……” “我知道,那小崽子嘛,她就是心好,看見個什么都要撿回去……” 一聽張連翹的話就立刻回了一句,這個高大威武的成年狼倒是沒有剛剛在豬圈的那副慫的要命的樣子,反而是有些痞氣地瞇了瞇眼睛道, “那些混賬東西既然敢欺負她,看他們再上山的時候老子怎么收拾他們……不過那小崽子既然叫了姚秋霞一聲媽,那老子就是他爹了!我這趟過來就是要把姚秋霞帶回去,風風光光的娶她的,有個娃正好,哈哈!” 自顧自傻笑起來的秦瑞峰看上去有些蠢兮兮的,總覺得他的想法有點樂觀過頭的張連翹也沒忍心打擊他,畢竟這癡心一片的大笨狼也怪可憐的,而等到了山上,張連翹才發現自己的預感并非沒有道理,因為一看見這激動的熱淚盈眶的大笨狼,狼mama姚秋霞既沒有什么高興也沒有什么感動,反而是有些茫然地看著面前的這只和記憶中變得有些不一樣的公狼,好一會兒才疑惑地道, “秦瑞峰?你跑這兒來干嘛?” “來找你?。?!還能來干嘛??!你倒好!就這么跑了??!老子一回來嚇得命都快沒了!還以為你怎么著了……” 說到最后,聲音都開始發抖了,秦瑞峰在外面磨練了那么多年,早不是當初那個什么都不明白的小伙子了,他離家多年,一回到自己的族群就重新得到了頭狼的位置,原本那一身光鮮漂亮的皮毛底下如今已是一道道重傷后留下的疤痕,可是直到再一次見到他尋找了那么久的姚秋霞,他還是忍不住顫抖著聲音道, “你和我回去吧,我會對你好的,那些不開心的咱們都忘了,以后咱們一家三口就呆在一塊好不好……” 一聽到這話就愣住了,姚秋霞也沒想到張連翹他們居然會把這么多年沒見的秦瑞峰帶過來,因此顯得有些局促和尷尬,秦瑞峰的話顯得那么誠懇而溫柔,可是偏偏她這顆心早就聽不進去這些好聽的甜言蜜語了,而看見這一幕,此時正蜷縮在她的身邊的狼娃也在用茫然不解的眼神看著他們倆,而見狀的姚秋霞在輕輕地嘆了口氣后,望著面前這只這么多年了還是傻乎乎的大笨狼,終是無奈地開口道, “你現在已經是頭狼了,那就要負起責任,我不可能和你回去的,回你該去的地方去吧,狼群才是你的家?!?/br> 而聽了這話,秦瑞峰也沒吭聲,他能夠感覺到姚秋霞的抗拒和回避態度,可是這種打擊對于現在的他來說已經無足輕重了。經歷了那么多挫折,錯過了那么多歲月,對于這份感情他比誰都要來的珍惜和感激,他知道姚秋霞還需要時間去慢慢接受,而在緩緩地湊近了她些后,秦瑞峰用深沉的眼神靜靜地注視著她,好一會兒才堅定地開口道, “我去過很多地方,我也曾經以為我能找到一個家,可是這么多年過去了,我還是回來了,因為我發現,沒有你的地方,我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停留……” ——“因為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br> * 雖然姚秋霞的態度還是不明朗,但是用保護狼娃和自己目前沒有地方去的借口,秦瑞峰最終還是死皮賴臉的賴在了她們暫時藏身的洞xue里。 鑒于成年狼的捕食能力的確比自己出色許多,再加上重傷在身,姚秋霞也不好再拒絕,只能通紅著臉頰點點頭應下了,考慮到再過一會兒那些村民和科研所的人就要山上投放毒餌了,沈蒼術還特意提醒他們就算是再餓也千萬不要去碰那些看上去誘人的食物。聞言的姚秋霞趕緊點點頭應下了,倒是秦瑞峰若有所思地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張連翹私心里覺得他應該還在想著怎么幫姚秋霞好好的解決這件事,不過他也相信這個能做上頭狼的公狼應該有自己做事的分寸,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