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我讓你扒了我的皮!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嘴里高喊著這樣的話,難得威武了一次的張熊貓的動作十分的雜亂沒有章法,可是還是把那個頭不大的動物打的屁滾尿流。他的頭上被挨了好幾下,栽倒在地上的時候嘴里還發出了一聲慘叫,那個一直被他握在手里當做武器的玉米棒子滾落到地上,他那黃棕色的皮毛也展現在了昏暗的路燈下。 燈光落在那動物的身體上,隱約可以看出這居然是一只塊頭挺大的成年黃鼠狼,見狀的張連翹也沒停下,直接就撲上想把這膽敢在法治社會胡作非為的犯罪分子給擒住了,可是還沒等他再使出自己的絕招,那只儼然已經被打懵了的黃鼠狼已經捂著自己小小的腦袋趴在地上大哭大喊了起來。 “娘誒??!別打了別打了??!自己人?。?!俺是沈蒼術的表叔??!饒命??!饒命?。?!你別打了!” * 此時千里之外的一個偏遠山區內,全球第二十六屆保護非飛行鳥類研討會議正在緊鑼密鼓地開展著。 這項活動最早開始于十年前,是由國際動物戶籍辦事處南極分辦事處的一只企鵝賈斯汀女士創辦的。她提出動物界應該對不會飛的鳥類給予更多的關注與和肯定,而不是默認這世界上的所有鳥類都會飛,這對許許多多并不具備飛行能力的鳥類來說是一種歧視,而這種歧視是無形的又是巨大的。 這個觀點一經提出,立即引起了動物世界的廣泛討論,也受到了來自全世界范圍內的許多不會飛行的鳥類的響應,這其中包括鴕鳥,幾維鳥等許許多多并不具備飛行能力的鳥類,而當這項活動傳到中國時,同樣也引起了本土家禽界的震動,因為像雞鴨鵝這三種家禽,本身也是由野雞,野鴨和大雁之類的會飛的鳥類之類的馴化而來的,所以他們對這個事情的感觸也會愈發的深。 今年的非飛行鳥類研討會議就選在了北方的一個偏遠山區,全國范圍的家禽界代表都差不多來了。沈蒼術和吳彥祖作為省市范圍內的上級委派員早早的便來到了這里,而伴隨著研討會的召開,沈蒼術每天聽著這群嘰嘰喳喳的鳥類在自己耳朵邊上爭吵著怎樣才能讓自己人身安全得到保障,只覺得自己的腦子都快炸了。 “近幾年人類世界對我們這個禽類的需求是越來越大,各大養殖場為了能夠縮短我們的發育時間,讓我們盡快上市,那也是越來越不擇手段!使我們身材走形的激素的使用!完全違背我們意志的填鴨行為!我們本該是一只只體態優美,身材健壯的家禽!但是就因為某些自私的人類的舉動!我們變得丑陋!變得臃腫!我們已經失去了飛行的能力!難道還要這樣繼續墮落下去嗎!雞友們!鴨友們!這可怕的現狀難道不值得我們去反思嗎!去抵抗嗎咯咯咯咯!” 情緒激動的公雞沖所有坐在下面的家禽們訴說著自己的觀點,他是這次研討會的主席張本善,同時也是民間組織kfs的領頭者。 因為在家禽界擁有很大的權威,張本善這只雞也十分的目中無人,相比起官方機構動物戶籍辦事處,他創辦的kfs行事十分的出格,一直試圖打破動物界和人類世界的固定相處模式,因此才引起了動戶辦的密切關注。 像這一次的研討會,沈蒼術和吳彥祖就是在上級的授意下才過來的,表面是來代表h市動戶辦來開會的,其實背地里是來看看這只狂妄自負的雞究竟又要做些什么。 昨天晚上沈蒼術還特意和張本善一起吃了頓晚飯,因為沈蒼術是個人類的關系,所以這位從某種程度上有點仇視人類的張本善主席從頭到尾都板著張臉,連一點像樣的飯菜都沒給他和吳彥祖準備,而是直接就把兩斤雞飼料搬上了席面。 吳彥祖當時就臉色沉了下來,畢竟從職位上來說,他和沈蒼術到底也是個公務員,是正經的動戶辦官員,就算這個張本善有情緒也不能這么用這幅鳥態度對待他們,旁邊的沈蒼術也沒有說話,只是一把將這位張本善主席的脖子勒住和他對視了一會兒,這才面無表情地開口道, “沒飯吃我們可就要吃雞了,張主席您喜歡紅燒的還是清燉的?” 張本善:“…………” 這場沖突之后,沈蒼術和張本善再沒有過什么交流,雖然挑釁一直也有,但是張本善也沒占什么上風。今天一早的會議沈蒼術繼續正常出席,可是當此刻,他坐在一堆雞鴨鵝里面面無表情地聽著這位張處長的演講,當聽到這位處長的某一段講話時,他一直平靜無波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點不一樣的情緒。 “我提議!我們必須策劃一個保衛自己安全的秘密行動!以抵制這種屠殺繼續進行下去!我們可以將身上的某些病菌散布出去!讓那些整天想著吃我們的人類見到我們就害怕!這既是一種捍衛大家的尊嚴的方式!也是一種保障我們安全的方法!如果大家也同意!我希望將這個行動的名字命名為h8n9!怎么樣!大家同不同意!” 張連翹:“…………” 吳彥祖:“…………” …… “處長,咱們就直接把這場會議的情況報告給上面吧,這哪里是研討會啊,簡直就是恐怖分子集會啊……” “恩,你來弄吧,今晚咱們就直接走……這只雞真是腦子壞了?!?/br> 從會議中提前就出來了,終于感覺自己的呼吸順暢了些的沈蒼術和吳彥祖走在破落的村莊里小聲的交談著。剛剛的那場集會吳彥祖已經將這位張本善主席的全部言論都記錄了下來,一旦罪名成立,這位大肆煽動家禽危害食物鏈安全的張主席面臨的將會是長達五年的監禁處分。 沈蒼術對于這次的行程終于能結束當然也是松了口氣,出來都好幾天了家里那只熊貓也不知道怎么樣了,這幾天他一直在和張本善周旋所以也沒有什么功夫去打個電話問問熊貓的情況。聽吳彥祖說,他實習也快好幾天了,這幾天表現的還不錯,沈蒼術雖然表面上沒說什么,但是內心里也在想著這只熊貓沒讓他丟人。 當天晚上,他就和吳彥祖搭著前面一個村頭的農用拖拉機出了村子,到縣里之后他們又轉乘了摩的,因為吳彥祖是只狗,上不了農工車,兩個人的行程也莫名的拉長了。 再等好不容易到了h市,那已經是一天一夜之后的事了。這趟出差兩個人都累壞了,吳彥祖在中途就下車回家補覺去了,沈蒼術則拎著大包小包的回了自己的家。 快到自己家門口的時候,沈蒼術站在廁所門口莫名的有了幾分緊張,畢竟在以前,他從來沒有體會過這種從很遠的地方回來,家里還有個人在等著自己的感覺。 雖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目前的張連翹并不是算個人,但是對于沈蒼術來說,這種有一個家人陪伴著你身邊的感覺是那么的陌生而溫暖,而光是想到自己待會兒打開門時,那只圓滾滾的熊貓就這樣站在門口仰著頭看著自己,黑溜溜的眼睛閃閃發亮的樣子他就覺得發自內心的開心。 這般想著,剛剛才在鄉下圍剿了一窩恐怖分子雞的沈處長莫名的覺得有了幾分緊張,而等他敲了敲門,等著那扇門從里面打開的那瞬間,他第一眼看到的卻不是那個熟悉的黑白團子,而是三張賊眉鼠眼的黃鼠狼臉。 “呀!表侄??!你回家了呀~表叔和表嬸可想死你了啊~快,金花,叫人呀,你蒼術表哥回來了??!快叫呀!” 沈蒼術:“……………………” ☆、第26章 時間回到幾天前的那個晚上,當張連翹把那只意圖對自己圖謀不軌的黃鼠狼制服后,黃鼠狼竟脫口而出說自己是沈蒼術的表叔。 當時聞言的張連翹就是一愣,他的腦子里一瞬間出現了一個奇怪的情景,他仿佛看見了一只賊眉鼠眼的黃鼠狼頂著沈蒼術那家伙一臉不爽的表情,而還未等他做出什么反應,另外兩只黃鼠狼也慌慌張張的從角落里鉆了出來,一看見趴在地上的黃鼠狼就嚷嚷了起來。 “媽呀!老黃!老黃!你沒事吧!你這只熊貓可真歹毒啊仗著塊頭大就欺負俺們這些苦命的鄉下人!你知道俺們是誰嗎!俺們可是二伢子的親戚!你住在二伢子的房子里還敢這么對俺們??!金花,你看好你爹!老娘今天和這只熊崽子拼了??!” 張牙舞爪的母黃鼠狼身材壯碩,一看見自己丈夫被張連翹輕而易舉地收拾了,立馬橫眉立目地大喊了起來,神色間倒是很有幾分潑辣村婦的氣質,他們的女兒則養的膘肥體壯,見自己的親爹摔倒在地上,捏著嗓子大驚小怪的喊了一聲也跑了過去。 “爹??!你沒事吧??!你咋這樣了捏!爹你快起起呀??!嗚嗚嗚可把金花嚇死了??!爹呀??!” “…………” 一邊的張連翹儼然已經被這一連串的轉折弄傻了,他弄不明白沈蒼術這么個人類怎么會有這么三只黃鼠狼親戚的,畢竟在為動物戶籍辦事處開始工作之后,他就知道這個世界上是不存在妖怪的,那么沈蒼術顯然不可能是一只化了人形的黃鼠狼精之類的東西,而就在他皺著眉頭開始費解地思考這個匪夷所思的問題時,那只母黃鼠狼已經揮舞著小爪子筆直地沖自己沖了過來。 “誒誒誒……大姨!咱們好好說話!別動手成嗎!明明是這伯伯自己先鬼鬼祟祟地站在我后面的,怎么現在就變成我沒理了呢!再說你們說你們是沈蒼術的親戚?他一個人類怎么會有你們這種親戚?我怎么沒聽他說過??!” 這般說著,張連翹俯下身仔細地看了眼面前的這三只黃鼠狼,他的語氣并不激烈,但是卻句句在理。他叉腰堵住身后的門,顯然并不想放這三個怎么看怎么可疑的家伙進去。而原本還恥高氣揚的母黃鼠狼被這么一問立馬不吭聲了,還是那被自己閨女已經扶起來的公黃鼠狼一瘸一拐地上前,在瞪了自己的婆娘一眼之后,他轉動了下烏溜溜的小眼睛,才嘿嘿一笑道, “呀!這都是誤會!誤會!俺剛剛呀……就是和小兄弟你開個玩笑吶!俺們一家三口可真是二伢子的親戚!特地從他老家來的,這次啊就是想來看看他……前幾天啊我們一家三口也沒找著地方,今天才好不容易的摸過來的……俺叫黃二柱!他媽小雪!那可是我的親表妹!沈蒼術那也是我的親表侄啊你可千萬別不信??!他當初還在他媽肚子里的時候我可就去看過他呢哈哈哈……” 黃二柱避輕就重的話讓張連翹愈發的不解了,老jian巨猾的黃鼠狼見這看似呆傻實則賊精的熊貓一臉不信也有些急了,可是這打又打不過,那套以前摸黑偷雞練起來的混混路數在正宗的斗毆高手熊貓這里完全不管用,而他旁邊那生得珠圓玉潤的胖女兒見自己爹媽被這熊貓堵得說不出話,當下也急了,只見她猛地往前一步,接著指著張連翹的鼻子就大喊道, “俺們和蒼術表哥的家事關你一個外人什么事!俺可是蒼術表哥的未過門的老婆!這次特意進城來和蒼術表哥結婚噠!你識相點就快給俺把門開開!不然等蒼術表哥回來,俺就立馬把你趕出去讓你滾蛋哼哼哼?。?!” …… “恩,所以咯,我就這樣把他們放進來了,因為她說自己是你未過門的老婆嘛,聽你那個表叔說這是打小訂下的娃娃親,現在你快成年了,金花也成年了,所以也是時候cao辦起來了……我是看把他們沒地方可去,所以才想著要不要等你回來再看看的……你是不是不太高興???” 蹲在廚房的地上這般開口,張連翹此時正小心翼翼的解釋這一切的來龍去脈,他有心安撫沈蒼術幾句,畢竟他也是知道這種被逼著和完全不符合自己審美的動物結婚是什么心情的,可是聽他這么說完,他面前的沈蒼術非但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緩和,而是面色難看地將視線落在玻璃門外面那三只被他捆在沙發腳上頭上還套著塑料袋的黃鼠狼,半天都沒有說一句話。 他這樣的反應讓張連翹更茫然了,他看得出來沈蒼術是不太高興,畢竟真要是見著什么久別重逢的親人,那絕對不可能是一進門就把他們給捆起來的,可是看沈蒼術的表情,他又覺得沈蒼術或許是真認識他們,所以才會有那么強烈的情緒波動,以至于氣的連行李都沒放下,就怒不可揭地把他們給抓了起來。 “那個……他們到底是不是你的親戚???你們也別捆著他們呀……看著怪慘的,雖然他們是不太討人喜歡啦,這幾天我都快被折騰死了,把冰箱里的零食都偷吃了就算了,回回跑出去偷東西都被正好被逮著,我光去救你表叔就好幾次了,你要是再不回來我都快要忍不住把他們綁起來了……” 張連翹的抱怨讓沈蒼術側過頭看了他一眼,視線所及一臉郁悶的黑白團子的確是十分困擾的樣子,沈蒼術原本還不太想說話,見他這樣神色莫名就緩和了一點,緊接著,他才聲音悶悶的開口道, “……我就見過這個黃二柱一次,那還是在十歲那年,他跑到我家的后院外面和我說話,說他是我媽的表哥特地從山上下來看看我。那時候我媽剛死了,所以我就傻乎乎地相信了他的話還把他偷偷的帶到了家里……可是天一黑,他就趁著我和我外婆睡著把我們家雞籠里唯一一只下蛋的母雞給咬死拖走了,走之前,還不忘把我外婆攢了幾個月的雞蛋給全部吃光了……” 沈蒼術的聲音顯得很平靜,不過張連翹還是聽出了他平靜背后的那種不太為人察覺的情緒,他有些好奇為什么沈蒼術會這么沒有障礙地接受自己居然有一個黃鼠狼表叔的事實還有他mama的事情,可是在這種情況下他也不好發問,他隱約知道那些雞蛋和雞對于沈蒼術那種家庭來說意味著什么,而難得開口說了這么長一段話的沈蒼術在頓了頓之后卻沒有再開口,可是他的心里卻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段他自己都快忘了的回憶。 雞蛋和雞對于尋常家庭來說或許只是微不足道的食品,可是對于沈蒼術當時的家庭來說卻有不一樣的意義。 他的外婆本就沒有勞動能力,平時就靠那點雞蛋換錢補貼家里順便給沈蒼術交課本費,可是就因為這件事,雞蛋沒了下蛋的雞也沒了,滿頭白發的老人家當時就急的在雞籠面前哭了。 “二伢子的學費還沒交……嗚嗚……這可咋辦啊……俺的雞蛋……俺明明藏得好好的呀……怎么就沒了……怎么就沒了啊嗚嗚……” 腦子糊涂了多年,連村里的人都認不清的外婆到這個時候還惦記著給外孫教課本費的事,可是沈蒼術卻沒勇氣告訴她就是他這個當外孫的親手把這只黃鼠狼給引進家里來,他當時悔的要命,恨不得立刻上山把那只黃鼠狼給逮回來,可是他找遍了山頭都沒有再見到他這個所謂的表叔。而這件事的最終結果就是……他的外婆被氣的生了場大病,躺在床上半年都沒起來,因為家里沒有錢給外婆買藥去醫院,沈蒼術只能不去學校每天在家里照顧老人家,可是到了年尾的時候,他的外婆還是在一片喧鬧的爆竹聲中沒了,等到沈蒼術大年初三一早摟著身體已經涼了的外婆哭著喊著去村里找人來幫忙時,任憑是大羅神仙都救不回這個可憐的老人家了。 這么在心里想著,沈蒼術的眼睛都有些紅了,他瞪著眼睛什么也沒說,拳頭攥的緊緊的,還故意背過身不讓張連翹看見自己泛紅的眼角,而張連翹見他不搭理自己,以為他是在生自己把這壞心眼的一家放進來的氣,可是當他繞著沈蒼術的腿來到他面前,抬頭看見沈蒼術通紅通紅的眼睛時,他一下子就傻了。 “你……你別難過呀……沈蒼術……你怎么……你怎么……” 從來只見過這家伙壞脾氣沖自己粗聲粗氣教訓人的樣子,眼前這個頭發亂糟糟,眼睛紅通通的瘦高男孩似乎才更符合他本來的年齡,雖然并不知道為何一直強勢的他怎么會在這種情況下紅了眼睛,可是一瞬間心頭都有些發酸的張連翹還是結結巴巴地扯了扯他的衣角,在沈蒼術繃得緊緊的表情下讓他蹲下,接著扶住了他的肩膀拍了拍道, “那不是你的錯,做錯的那個黃二柱,是他騙了你,他才是那個應該向你和你外婆道歉的人……我昨天讀了本書,是位豬作家寫的,但是上面有句話我就覺得說的很好,豬不應該因為人類的錯誤而自責,所以你也不要難受啦……” 這般說著,張連翹沖沈蒼術咧了咧嘴,他黑乎乎的眼圈讓他的表情看上去一點都不可靠,反而有些滑稽,但是對于此刻的沈蒼術來說,卻還是帶著奇妙的溫暖和善意。 “好啦好啦!待會兒咱們就出去好好教訓你那個缺德表叔!是我的不好,沒弄清楚情況就把他們放進來了……你……你也別生氣!晚上的碗我來洗……恩,還有,其實你和你那個金花表妹一點都不般配,以你的水準怎么著也要找個莫妮卡那樣的姑娘吧……哎喲,你打我腦袋干嘛??!” 捂著自己腦袋痛呼了一聲,張連翹被沈蒼術這個完全不領情的家伙拍了下腦門立刻嗷嗷叫了起來,而沈蒼術只是面無表情地站起身,在掩飾性的將自己通紅的耳朵揉了揉之后,才粗聲粗氣地開口道, “我找什么樣的關你屁事……總之不找你!去,快點,幫我出去把那個黃二柱拎進來!我要和他好好算算賬!” ☆、第27章 黃二柱是只黃鼠狼,雖然黃鼠狼在人類這兒的名聲一直是不咋地,但是真要是說起來,黃二柱應該可以算是在黃鼠狼群體里面都比較招人不待見的那種。 他不僅是個混子,還手腳不干凈,年輕的時候就因為偷雞摸狗在自己家鄉的那片山頭遭了一個山動物的嫌棄被趕走了,后來好不容易靠油嘴滑舌討到了一個和他志趣相投的老婆彭小娟,結婚沒半個月這倆夫妻便開始全國各地地亂竄,而他們主要干的營生就是掏鳥蛋,要贖金,從被勒索的鳥類要不到好處就立馬撕票,把人家的子孫后代吃的干干凈凈,再拍拍屁股走人。 這陰損的招數黃二柱兩口子用了不下幾百次,從普通的雞鴨蛋到珍稀的丹頂鶴朱鹮蛋,他們統統都沒有放過。前幾年他們的女兒金花出生了,這兩口子就帶著自己的女兒在全國各地四處作案,并在兩年間犯下了幾次大案,連動物戶籍辦事處中國總部都被驚動了,并下發了一級通緝令高額懸賞這三個鳥類連環殺手的信息。 可或許是因為他們作案手法老道,反偵查技術又十分出色,再加上行蹤不定,所以動物戶籍辦事處一直沒有辦法得到他們的詳細信息,只是通過他們的身形大小,作案方式將他們的種族鎖定在了鼠科,鼬科,貓科這中間,而其余的則一無所知。 整個食物鏈多年的抓捕都沒有逮住自己,黃二柱兩口子一方面十分得意,一方面膽子也越來越大了,他們原本還顧忌著一些問題不敢去招惹那些同樣也食rou的猛禽,可就在一個多月前,他和自己的老婆在高原地帶卻故意找上了一種連普通走獸都不愿意去發生正面沖突的鳥類。 這種鳥類生性兇猛,連狼都能捕殺,千百年前更是游牧民族圖騰上的守護神,可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的黃二柱還是壯著膽子趁著那對夫婦出去覓食時,將放在那個隱蔽巢xue里的兩個青白色的鳥蛋給偷了出去,并留下了威脅信,讓他們交出換回鳥蛋的籌碼,否則就要他們斷子絕孫。 黃二柱原以為這次還是會和以前一樣順利,畢竟這些越珍貴的鳥下的蛋就越少,自己玩得起他們可玩不起,可是這一次他的如意算盤卻沒有打成,他低估了這種驕傲的鳥類的性格,也徹底惹怒了那兩只可怕的猛禽。這種鳥類的巢xue原本就會選在陡峭的懸崖之上,對于近百米之內膽敢靠近他們的異類都會要了他們的命,黃二柱夫婦的這種行為讓那對猛禽怒火中燒,他們開始沒日沒夜的在整個山頭的上空盤旋要把他們找出來,言辭間更是要把這卑鄙的偷走他們孩子的小偷給碎尸萬段,而那可怕的鳴叫光是聽著都讓黃二柱一家三口膽戰心驚。 “老黃啊……這這這可咋辦啊……俺們這次可是撞著鐵板了……那兩只死鳥那是不挖地三尺把俺們找出來不罷休?。?!真要是被他們找到了我們就完蛋了……你說說!你說說這可咋辦?。?!” 躲在一個臨時的石洞里,老婆彭曉娟和寶貝閨女金花在耳朵邊上驚慌失措地哭泣著,黃二柱則捋著自己的胡須一聲不吭。他也是見識過這種鳥類是怎樣用爪子撕開那些獵物的喉管的,所以盡管嘴上說著不慌不慌心里還是怕的要命,可是現在這個情況,就算是他把那兩個鳥蛋還回去那兩只瘋子一般的鳥也不會放過他,而就在那天晚上,黃二柱做下了一個膽大的決定,他決定將這兩枚已然燙手的鳥蛋帶出高原,就算是把他們水煮了也不便宜那兩只急瘋了的死鳥。 歹毒的黃鼠狼一家就這么帶著被他們偷走的鳥蛋逃走了,失去了自己孩子的父親母親則在山頂上悲戚地鳴叫著,搜尋著,連爪子都被山石磨破了也沒有放棄。 發現自己孩子丟了的第一時間,他們就已經將自己的情況匯報給了當地的動物戶籍辦事處,可是在查詢了相關資料之后,動戶辦的工作人員也只能給出了一個大概的猜測,卻不能給他們提供出犯罪分子的實際種族和外貌。畢竟這伙通緝犯早在許多城市都犯下案件,可是直到今天他們依然逍遙法外,而他們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這三只拐帶了兩枚珍稀鳥蛋的犯罪分子居然會就這么一路逃到了南方,并且輾轉躲到了h市里來,將自己的蹤跡徹底隱藏了起來。 這事要是說起來還得追溯到黃二柱的某個親戚的身上,那是個他很多年都沒聯系過的表侄子,因為他母親的關系,多年前黃二柱還忽悠過他一次,從他那兒得了些好處,現在在逃亡的過程中,黃二柱恰巧就在h市撞見了這多年沒見的侄子,因為當時正好沒有藏身之地,黃二柱一拍腦門就想出了一個法子,而考慮到這個侄子很可能因為多年前的事情不搭理自己,黃二柱便想著恐嚇一下那只和他住在一起的熊貓,可是他沒想到的是,這熊貓看著笨拙憨厚,實則是個狠角色,直接就把他多年走南闖北練出來的拳腳功夫給打了個落花流水,還是在他喊出和那沈蒼術的真實關系時才勉強保住了小命。 靠著老婆的胡攪蠻纏和閨女的胡說八道,黃二柱一家三口就這么厚著臉皮住進了沈蒼術的家。當聽說沈蒼術外出公干好幾天都不回來,黃二柱立馬就膽大的把偷來的鳥蛋藏在了沈蒼術的床底下,而在賴在沈蒼術家的這幾天里,他們一家三口使勁地裝瘋賣傻的給那只熊貓搗亂,可與此同時,黃二柱和彭曉娟卻也從自己女兒金花那里聽到了這樣的一些話。 “爹……其實……其實俺那天和那熊貓的話也不全是假的,俺是真有點相中蒼術表哥了……那天咱們躲在暗處看見他的時候,俺的心其實就噗通噗通的跳個不停了……而且蒼術表哥又是個混血,俺和他以后生的孩子也一定特別的帥……爹,你就幫俺出出主意吧,要是俺真能嫁給蒼術表哥,俺們不就能順理成章地住在這大房子里了么……” 女兒金花的話讓黃二柱的心思也活絡了起來,他覺得女兒的考慮實在在理,畢竟他們一家三口這些年四處流浪實在是辛苦,真要是能有個家定下來也不錯,等自己的女兒成了表侄子的老婆,他們一家也能夠跟著表侄子吃香的喝辣的,可就在幾天后,他那個表侄子沈蒼術就這么毫無預兆地回來了,而當黃二柱想使出自己那能說會道的口才再糊弄糊弄這個傻小子時,一看見他臉都綠了的沈蒼術直接將哇哇大叫著的他和妻女一起給捆了起來,往他們的腦袋上套了幾個塑料袋,惡狠狠地踹上了幾腳之后才像是頭氣壞了的牛一般和那只熊貓躲進了廚房,任憑他怎么叫喊尖叫都置之不理。 對于這個多年未見的表侄子,被踹的鼻青臉腫的黃二柱實在是不算了解,他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幾年前那個笨頭笨腦的蹲在籬笆后面的黑小子上,他以為自己完全能應付這樣一個半大小子,給他再上一堂人生教育課,可是他沒有想到的是,人類這種動物最擅長的東西就是舉一反三,睚眥必報,而他和沈蒼術之間的過節,他這個表侄子可一點都不想就這么簡簡單單的算了。 “黃二柱!說說看吧!你們一家三口這次過來的真實目的是什么!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端著小板凳地坐在這三只餓了有三四天的黃鼠狼面前,手里舉著一根胡蘿卜的張連翹正一本正經地無視著這三只黃鼠狼閃著光的眼神,完成沈蒼術走之前布置給自己的光榮使命。 這幾天,沈蒼術已經和他的這三位親戚進行了一場深入而嚴肅的交流,雖然黃二柱一家三口始終沒有說太多關于他們自己的事,可是沈蒼術還是覺得他們找上自己的目的不會那么的單純。在這期間,他任憑這三只黃鼠狼打出什么親情牌都不為所動,畢竟好幾年前的沈蒼術或許還會因為年紀小相信這只黃鼠狼的鬼話,可是現在的他要是再信,那真就是智力有問題了。 這么在心里想著,沈蒼術也沒對他們客氣,直接就把這三個家伙給捆的結結實實的,審了好幾天。因為今天恰巧有其他地區的動戶辦工作人員過來,沈蒼術作為本地的處長自然要過去接待,走之前,他把已經被他教訓的連粗話都不會罵的三只黃鼠狼交給了張連翹,并給他放了半天假,而當此刻親眼看到沈蒼術的表叔捂著腦袋地抖了抖之后,張連翹先是回過神來,接著將胡蘿卜在他面前揮了揮,瞇起眼睛開口道, “行了!別給我裝可憐!沈蒼術可都告訴我了,你們都是壞家伙!吃了幾天胡蘿卜就不高興了呀!告訴你們!明天你們要是再不配合點!我就喂你們吃青菜!吃白菜!吃菠菜!” 對于食rou動物而言可怕至極的話語在耳邊作響著,已經被餓紅了眼的黃二柱和老婆女兒一聽這話就開始在地上打滾,嘴里還一個勁兒地大哭大喊著。他們現在嘴里還滿是胡蘿卜的味道,這幾天沈蒼術既沒有打他們,也沒有罵他們,但是這種精神上的折磨顯然要比殺了他們還要可怕,而最讓黃二柱一家三口受不了的是,每次沈蒼術和張連翹吃飯的時候還偏偏就要坐在他們面前,一邊吃還要一邊嘀咕,呀這個菜真好吃,恩這個也好吃,光是聽著就讓還被捆著的黃鼠狼一家悲從中來,眼淚都偷偷掉了好幾回。 “俺們不知道……俺們什么都不知道……嗚嗚……俺們是老老實實的山里人,就是想來看看表侄子的啊……” 死撐著不說出一點關于自己真實身份的話,黃二柱和彭曉娟就是打賭那些動戶辦總部的廢物找不上自己,可是他們這般說完,他們邊上的女兒金花就大叫了起來,而嘴里說出來的話卻讓兩夫妻一下子露出了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你這個殺千刀的熊貓?。?!一定是讓你蒼術表哥這么對俺的??!俺那么漂亮??!那么賢惠??!蒼術表哥喜歡我都來不及??!怎么會舍得餓俺??!都是你??!都是你??!你這個要身材沒身材!要長相沒長相的死熊貓??!俺哪里比不上你??!” 嘴里惡狠狠的這般咒罵著,餓急了眼的黃金花直到現在都覺得自己和他家蒼術表哥那是天作之合,可惜這幾天無論她怎么捏著嗓子裝可憐,沈蒼術都沒把她放在眼里,而沒有得到哪怕半分回應的黃金花也沒有去思考這是為什么,反而是將這些問題都怪罪在了面前的這只熊貓身上。 聽到她這么說,沒身材沒長相的死熊貓張連翹也露出了無語的表情,畢竟他實在搞不懂為啥這姑娘會把他和沈蒼術給聯系到一起,兩只公的怎么談戀愛啊……可是老讓黃金花這么無理取鬧地罵著,張連翹也有些聽不下去了,而就在他思索著該怎么讓這只聒噪的黃鼠狼閉上嘴時,一邊的電話卻忽然響了起來,而正是這通電話讓那起連續五年都沒有破獲的鳥類連環殺手案最終告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