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程心珊穿上古氏送的衣裳,梳了雙掛髻,插一對五彩翡翠簪,看著十分少女。雖然衣服首飾都是尋常,但是程心珊膚色好,臉蛋兒美,看著極好看。 棗兒看了連連點頭:“姑娘該是穿這般尋常的衣裳,若是穿得太好,只怕把別家的姑娘都比下去了?!?/br> 碧水訓道:“說什么胡話,若是別人聽了,叫什么話?” 棗兒連忙點著頭,“姑姑教訓的是,我以后再不敢了?!闭f完,偷偷吐了吐舌頭,到廚房去給程心珊拿早飯。 她走后程心珊對碧水說道:“jiejie自從嫁了人,可是嚴厲了許多。這些丫鬟都是隨了我才這般厚臉皮,jiejie不必多苛責,在家中活潑些也無妨,她是個聰明的,知道在外面什么不該說?!?/br> 碧水想了想,程心珊是要嫁到王家的,日子肯定輕快,倒不要這樣拘謹,若是太有規矩,反倒與王家家風不符。她連忙道:“姑娘說的是,倒是奴婢太無趣了?!?/br> 碧水明白了程心珊也不多說,用過早飯,去老太太那里請了安,便帶了春紅和棗兒去陳府。 陳府并不十分遙遠,做了馬車順暢而過不過半個時辰。這會兒正是太陽高升人群熙攘之時,馬車在路上堵堵塞塞,行了大半個時辰才至陳府門口,又被碧水管著不能打開簾子到處張望,饒是程心珊在后宅里學到了一身靜處的本領,還是忍不住憋氣,一到門口立刻便下了馬車透氣。 “可是布政使家的程jiejie?”程心珊剛下了馬車,便聽到背后傳來的驚喜聲音。 她轉過頭,便看到一個穿了蝶戲水仙裙衫、頭戴云鬢花顏金步搖,面容清麗的少女。少女身旁還站了一名約莫十五六歲、面貌與少女五分相似的少年。 程心珊臉上揚起笑,帶了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還請meimei見諒,我才從齊州回江城,對江城里的閨秀認不全,不知meimei是哪家?” 這少女輕笑道:“jiejie不必介懷,我叫李喜敏,我父是江城知府,不過是剛調到江城,jiejie認不得才是正常。這是我兄李牧黎,在府學中讀書,今日里休沐,特意送了我過來?!?/br> 久相處才知本性,但是初相識還有個眼緣來擇友,李喜敏性格也是爽快的,長相脾性很是讓程心珊歡喜。程心珊朋友不多,這么些年常通信的只有王欣彩、許慧澤二人,剛到江城又碰到了周知慧、李喜敏,她便覺得十分幸運,上前笑著挽住李喜敏的胳膊,說道:“我一見meimei就覺得十分熟悉,仿若是前世見過。李家哥哥得罪了,我要把你家meimei暫時奪去了,只能讓你落單了?!?/br> 李牧黎一點兒是個十分靦腆的性子,聽了程心珊的話,紅了臉甕聲甕氣道:“程姑娘說笑了,你……你們隨意,不用管我?!?/br> 李喜敏不厚道地大笑:“不管他,我們姐妹兩個去玩?!?/br> “兩位meimei真是好興致,在大門口便聊開了,快進了屋來,你們可是到晚了,說不得要得些懲罰?!彼齻兌际悄昧税萏?,陳府的門房很快將請來了主人,她們不過說了幾句話,陳思佳便到大門口來迎了。 程心珊笑道:“罰便罰,jiejie們都是人美心善的,定是舍不得重罰我們兩個弱女子?!?/br> 這時候天熱,陳思佳手里拿了一柄小扇子,她輕搖了扇子,說道:“meimei好靈巧的心思,你這樣說,我們真是不敢罰了。不過李家哥哥怕不能這么輕易過關了,今日里我哥哥府學好些個學子都過來了,在外書房聚著,李家哥哥走快些,去得越晚,那些個愛作弄人的越是高興呢?!?/br> 約莫是十分熟悉,李牧黎對著陳思佳面色如常,大大方方說道:“多謝陳家meimei提醒,陳兄不過性子愛熱鬧,并不妨事?!闭f著,李牧黎拱手跟程心珊三人告辭。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程心珊總感覺這他看著她的目光,格外的深切。不過她轉而莞爾一笑,怕是她誤會的,不過初見,那里便有那么多心思。 陳思佳領了程心珊、李喜慧二人一路轉過假山流水,來到一處繁華盛開的花廳。陳家也是江城的百年大族,底蘊十足,一步一景,精致秀雅,修竹、芭蕉、蘭花,都是江南里的好風光。陳思佳略做些講解,說了景致的來歷,很是讓人感受到陳家的不凡。 李牧黎贊道:“jiejie家真是雅致,每日里住在這等不凡的院子里,怪不得jiejie這樣出眾?!?/br> 陳思佳露出個自得的笑容:“這院子是家里幾代人的心血,確實不錯的,唯一不足的地方種著荷花的池塘太大,長輩們嚴禁我們下水,若不然便可以像程meimei家一般能去池塘里摘蓮蓬?!?/br> 江城里湖泊多,不少豪紳之家在湖邊造房,江景房、湖景房數不勝數,很是讓人羨慕。程心珊打趣道:“幸虧這話是jiejie說的,這千里的湖光水色,居然比不得我家的小池塘,可叫人如何信服?” 李喜敏故意裝作生氣的樣子說道:“叫我說,你們兩個都該打,湖光水色也好,碧波千里也好,總比那不能拆不能建的官衙好上許多?!?/br> 程心珊和陳思佳相視一笑,三人氣氛很是融洽。 她們到的時候,陳家的花廳聚齊了七八個少女。這屋子里的少女都是常聚的,就只程心珊和李喜慧兩個是加上來的,她們來個又來的晚了,免不得要由陳思佳引薦了,與各家姑娘先說些抱歉的話,再交代了家世姓名。這些姑娘家世都了得,各人談吐不俗,又多多少少與程家有姻親,程心珊在其中很是歡快,與幾個少女說些閑話,吃些瓜果。陳思佳顯然也是個管家的好手,指揮了丫鬟忙進忙出,熱情款待著朋友,又不顯得忙亂。 等到各家的閨秀都熟悉了,陳思佳便說道:“今日里是玉簪花會,不如挪步到花房里,那里樹高陰濃,比這屋子里更涼爽?!?/br> 雖說外面涼爽些,可是夏日里哪里不是熱氣騰騰的,姑娘們各拿了小扇。程心珊一貫不愛拿扇子,感覺有些作,只是眾閨秀都拿了,她也拿出春紅準備的月圓團扇輕搖著,她的扇子燃了香,輕搖便香風陣陣,片刻便有人指出,“這個是玉簪花的味道?!?/br> 程心珊原先也不知道,她仔細聞了聞,驚喜地說道:“確實是,這是我家中三姐做的,她最愛制香,做些胭脂水粉,這柄扇子便是她送與我的?!?/br> “令姐真是個雅人。這團扇不僅香味好聞,而且上面這幅貓戲魚的圖案也別致?!庇袀€少女贊嘆地說道。 程心珊笑道:“不是貓戲魚,而是魚戲貓,若是貓兒到了池塘,便有魚兒接二連三地跳出水面,可憐那貓兒膽小不敢下水,每日里被魚引誘地干流口水?!?/br> 眾閨秀道:“真個有趣?!?/br> 因程心珊是個生人,又是個有趣的,眾位閨秀便引了她說話,程心珊也是個話嘮,說著說著,便與眾人分享起程心玥制香染香的經歷。有的姑娘十分好奇,程心珊索性跟陳思佳要了些材料,親自示范怎么給團扇染香。 染香原理說不上十分難,只是將花兒上的味道提煉出來,但是沒有好的工具,cao作起來就很難。程心珊用的是個討巧的方式,她讓陳思佳準備的是特別的油脂,將玉簪花放在里面。 “還需一會兒,不如我們作詩吧?!背绦纳赫f道。 大部分閨秀卻搖頭,陳思佳更是笑道:“作詩是常有的,但是看這等新奇的染香卻不常有,豈能因那常有的事誤了稀有的事?” “那好吧?!背绦纳盒χf道。 眾人慢慢等待著,足足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油脂才吸收了一點花的香味,程心珊命人將油脂涂在扇面上,立刻便有芳香的氣息染在扇面,眾人連連道奇。 這方法雖然簡單,但是需要一定的知識,在這個朝代,很少有人知道這種油脂能夠吸收香味,程心珊立刻贏得了一致的掌聲。 陳思佳看著她,贊嘆道:“meimei真是心思靈巧?!?/br> “不過是拾人牙慧,倒是糟蹋了jiejie家的花兒?!边@個法子是程心玥弄出的,她不過學了來。 陳思佳笑道:“這花兒到了時節總是要凋謝的,讓它香味染在我們扇子上,豈不是更好?” 程心珊正準備說話,便有個臉面黑的少女先開了口,“程家jiejie真是巧心思,知道今日里開玉簪花會,特意拿了染了玉簪花香的扇子過來,又教我等這染香的秘訣,真個是厲害啊?!?/br> 這話聽著怎么不像好話?程心珊皺著眉頭。 陳思佳是主人,連忙打圓場:“開花會拿了染香的扇子才是應景。程meimei大方,教我等這等好法子,以后我們開什么花會,都能拿了那樣子染香的扇子過去,不知多好?!?/br> 那少女仍然不休不止地說道:“那正是,可是下次不知程jiejie拿個什么秘方出來給我們姐妹們分享,才讓我等贊嘆?” 一而再地,還真當她是個好欺負的,程心珊看了那少女說道:“你贊不贊嘆與我何干,我不過教jiejie怎么染香,又與你何干?” 程心珊這話忒的不客氣,以后這少女再想拿出染香的扇子怕是都要被人笑是學了程心珊的法子,于是她一張臉都打結,想要說些狠話又怕程心珊說話更難聽,只能生受著,讓人看了十分客氣又可憐。 因這少女的話,這玉簪花會只能草草散了,等程心珊跟陳思佳告辭時,陳思佳歉意地說道:“珊meimei別跟那劉茉莉一般見識,以后我再不請她過來了。她父親是金科的探花,到這里做個知縣,她也算有些才氣,會做些詩文,每回花會都會得個名次,是以格外自傲。因這次談染香的事,到誤了作詩,她才格外不忿,認為meimei奪了她風頭。真是可笑,姑娘家,又不用考學,便是會做兩首酸詩,有什么了得?家世,人品,相貌,才是頂頂重要的。她便是才如水,一副鐘離樣,怕是也難得有人喜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