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碧蘭連連搖頭,“我不知道,不是我買的,昨日里我回家的時候,徐家的一個丫鬟交給我一個包袱,說是讓我交給姨娘,我不知道這里面有毒藥?!?/br> 程長清怒道:“不知里面有毒藥,便敢隨便將東西帶進府中?你家中拿了徐家多少銀子,我也不跟你計較,只是你這等狼心狗肺背主的東西,我是不敢留的,我也不想臟了布政司的地方,來人,將這丫鬟交給齊州知府,讓人好好審審她做的好事?!?/br> 奴婢背主,若是見了官,肯定是活不成的,為了活命,碧蘭發了狠大叫,可是仆婦像拖死狗一般將她拖著往外走。 屋中只聽見碧蘭一聲聲凄厲的喊聲:“夫人,不要啊,夫人,饒了奴婢,知府老爺肯定要殺了奴婢,夫人,饒命啊?!?/br> 程心珊聽了,只覺得驚心動魄,這可是用命喊出的聲音,跟她平日里路人甲的平淡小日子的主旋律一點兒都不一樣。不僅她,連程心珍也是目瞪口呆,程家內院一向平靜,這樣真刀真槍的全武行還是第一次。程心珊自己心中發緊,拿手使勁拽了帕子,沒辦法,和平世界過慣了,這樣見血的事看的少。柳氏看了程心珊身子發緊,目光發直,知道她嚇到了,卻狠了心讓她繼續看著,以后嫁了人,也不是日日風平浪靜,若不早日知道這些齷齪,以后說不定就要摔大跟頭。 碧蘭被拉下去后,徐文蘭嘴上的抹布也被拿下來。她雖衣衫不整,可是神態不見慌張,只露出楚楚可憐的樣子,讓程長清又動了點惻隱之心,對著柳氏說道:“鉤吻少見,她如何得到了?再說,她當了面下毒,可是嫌命大?” 柳氏臉上的憤怒減淡了不少,碧蘭辜負了她的信任,讓她生氣,可是對著徐文蘭,柳氏只有厭惡和痛恨。程長清對徐文蘭的維護,柳氏也不放在生氣,只是說道:“若不是今日親眼所見,我怕是也不敢相信有人當了面下毒??墒?,若不是玥兒身邊的丫鬟是將戰場上出來的,最是耳聰目明,見到了徐姨娘用指甲蓋沾了杯沿,怕是要叫她得逞了。真真是好手段,若不是那丫鬟多疑,哪個想得到是從這里中了毒,只以為是吃壞了肚子,拉了肚子,便是以后身子不適,別人也只當在別處不好了。珊兒不過是個孩子,不知做錯了什么,徐姨娘為何要害她?” 柳氏每次說徐姨娘的時候,都帶著狠厲在里面,徐文蘭聽了,只是仰頭大笑,“夫人這樣恨我,想來我是十惡不赦了。七姑娘什么都沒做錯,她錯在是你柳菲絮的女兒。夫人若問我為什么要用鉤吻害她,那便要問你自己做了什么?” 程長清聽到徐文蘭親口承認,跳起來當胸一腳,踢得徐文蘭重重摔在地上,“你這賤人,我憐憫你徐家可憐,被人侵占財產,庇護你一家老小,你竟然給謀害我子嗣,我程長清真是瞎了眼,納了你這賤人,敢害我兒,你徐家一家老小都別活了?!?/br> 徐文蘭顧不得疼痛,爬起來抱住程長清的腳,“老爺,我肚子里也是程家的子嗣,你看在孩子的面上饒了我弟弟的和爺爺的命,老爺,您饒了他們,都是我的主意,老爺?!?/br> 自以為有了保命符的徐文蘭迎接的是程長清劈頭蓋臉的辱罵,“你這等毒婦生出的也是欺師背祖之徒,我程家百年家史,還從未出過這等謀害嫡出血脈的事,你這樣的惡毒婦以及生出的孽子,程家難容?!?/br> 程心珍顫巍巍指著徐文蘭,“她流了好多血?!?/br> 程長清踹了好幾腳,孩子應該是流了,程心珊心里難受,請示了柳氏,跟著程心珍兩個出了門。程心珊深呼吸著外面的口氣,心中放松了些。 程心珍復雜地看著程心珊,說道:“知道她為什么要害你嗎?” 程心珊搖頭,“為什么?”她自己真不知道,柳氏一貫不讓她跟姨娘接觸,她只見過徐文蘭幾次,知不知道哪里得罪她了。 程心珍說道:“她害你是因為她懷孕了,夫人怕路上保不住孩子,不讓她一起跟著回江城。她怕以后就算孩子生了,家中也不會派人過來接她,又舍不得將孩子打掉,所以給你下毒,想讓你一起留下來,夫人這樣寵你,不會不接你回去,到那時她便可以一起跟著回去?!?/br> “是嗎?”程心珊吶吶說道,因為這樣的理由就要害人?程府在江城,又不是不知道地方,若是想過去,雇了人送過去便是,何苦要害她?要知道,中了鉤吻的毒,她便是一時不死,身子也會虛弱,這輩子怕是要躺在床上渡過了。 程心珊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這可真是躺著也中槍了。我得娘寵還是錯了? 程心珍看到程心珊失神的樣子,舒了口氣,“你知道嗎,我一直嫉妒你,夫人寵著你,這府里你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我拼命都得不到的,你卻棄之如敝履,現在,我雖然還是不如你,可是我不再難受了,我雖不如你,最少比徐文蘭好?!?/br> 啊,恭喜了,找不到比你悲慘的人,可是我現在一點兒不開心。程心珊勉強給程心珍一個笑容,然后邁著沉重的步子進了自己的屋子。她必須要努力加固一下自己的內心。穿來十幾年了,還是這一副菜鳥的樣子,可真是給穿越黨丟臉啊,別人可都是在所有陰謀詭計面前面不改色的。若是她以后還是這樣一副溫室里花朵的心態,只怕離了柳氏,她立刻便會被人炮灰成渣渣。 那之后,程心珊的改變柳氏看在心里,心里既心疼又欣慰,沉穩了許多,不在是個孩子一樣沒心沒肺,可是人也消瘦了不少。 程心珊在府里再沒見過徐文蘭,也沒再過問她和徐家人的下場,她相信程長清和柳氏都不會放過他們。她幫著柳氏一起整理布政司的東西,許慧澤等人約她聚會也推了,等到了程長清與新到的布政使交割清楚,便啟程回江城。 程心珊家中很是期盼,闊別八年的老家,可還好?許久不見的竹馬,可在思念你的青梅? 第48章 回家 “啊氣”,王值舟打了個噴嚏,昨日里睡時沒蓋被子,約莫是受了寒。 王二老爺是個粗心的,見兒子打噴嚏也不管,興沖沖對他說道:“昨日里你祖父接了信,程大人近日便要啟程回江城。你媳婦要回來了,可高興?” 王值舟聽了,驚喜地睜大了眼睛,那胖丫頭回來了?可是他看到王二老爺戲謔的眼神,立刻裝作嫌棄的樣子,說道:“高興什么?先生布置的課業還沒完成,孩兒先告退了?!闭f著,快步離開了,出了書房,到底喜難自持,從懷中摸出珍重一只小巧的簪子。 程長清捎的信自然也到了程府,老太太高興地手里的拐杖重重點地,“好,好,可算是回來了。啊……”說著話,老太太身子直往后仰,屋內一陣慌亂,丫鬟婆子手腳快,接住了老太太,卻嚇得大喊大叫。老太太雖然這些年不太康健,時不時要吃藥看大夫,但這般突然昏迷過去,還是第一次,可是嚇壞了人,都只知道沖上去,還是古氏當了幾年家還算穩重,慌忙中先吩咐貼身的丫鬟快去請了太醫堂的大夫過來,又吩咐眾人散開,將老太太放在床上。 鈴鐺機靈,尋了管家套了馬將大夫尋來,不等白胡子大夫慢悠悠下車,便半拉著他往內屋走,拽得大夫氣喘吁吁,大呼道:“慢些,慢些,老夫吸不過氣來了?!?/br> 鈴鐺一點不減速,“顧不得了,大奶奶都快急的上火了,不能慢?!币环挌獾美洗蠓蚍籽?。 老大夫給老太太診了脈,對等的一臉焦急的古氏說道,“無大礙,休養幾日便可。人老了,心脈脆弱,最是忌諱大喜大悲,以后多注意。這高門大戶的老夫人啊,整日里山珍海味吃著,人參鹿茸補著,可是就像那泥人,不能見風,不能見雨,冷不得,熱不得,貴府可是要好生照看了,若是下次再昏過去了,怕是一時半會兒難救醒?!?/br> 古氏心里松了口氣,若是老太太不好了,她難對公公婆婆交代,至于這老大夫這番生氣說的諷刺話,她也不計較,拿了重重診金,又好聲好氣道歉:“冒犯之處,還請大夫原諒則個,實在是情況緊急?!?/br> 老大夫收了錢,心氣也平了,耐心交代了好些注意的事項,之后古氏吩咐鈴鐺將大夫送回去。 “大奶奶,今日里多虧你了,我白長了歲數,卻只一位的哭泣,還是大奶奶鎮定叫來了大夫,你說,老夫人的身子怎的如此差?”古氏正準備去內室看老太太,三夫人周氏一只手用帕子擦了眼淚,另一只手卻拉了古氏的手。 古氏先是謙虛說道,“三嬸一貫精明能干,不過是因為太過憂心老太太病情才失了方寸。都是我照顧不周,讓老太太身子骨日益不好,愧對公公婆婆的囑托?!?/br> 周氏繼續哭道,“可不是越來越差嗎,大哥大嫂這許多年不著家,連大侄子想要進京趕考也趕回了家中,將諾大的家業交給你們兩個小夫妻cao持,這次寫個信,也無端讓老太太昏倒過去,可怎生是好?” 古氏啞然,周氏這一番話,可是想要將一頂不孝的帽子扣在程長清和柳氏頭上。她是大房的媳婦,再怎樣也不能讓三房的人離間了,便是程流璟很不滿程長清阻止他繼續科考,她也不能胳膊肘往外扭,是以古氏說道,“三嬸可是說差了,自古忠孝難兩全,父親接了朝廷的詔令,為圣上效力,心中也是愧疚難安的,只能將家中諸事托付我們夫妻以及三叔三嬸。好在父親馬上能調回,既能為朝廷效力,又能與家人團聚。父親早日回府,老太太心中高興,身體也能養好?!?/br> 周氏臉上面容僵硬了片刻,這夫妻兩真是不知好歹,若是好生與我三房合作,自己去考了進士,為宰為相,將這宗族的差事交予三房,可不是兩全其美的好事?周氏極不甘心,內心里到底不相信古氏夫妻兩個就不想那做官,是以又說道:“大奶奶是聰明人,可是得考慮清楚了,這族里的雜事哪里逼得考進士重要?!?/br> 古氏敷衍地點頭,到內室去看老太太,“老夫人,可是感覺好些了?” 驟然昏倒,又喝了藥,老太太臉上盡是疲憊,只對古氏點點頭,又做了個往外的動作,便是這簡單的動作都做的艱難。程心玔看到了,眼里立刻是眼淚,又拼命忍住,對古氏說道:“大嫂,祖母說她無礙,讓你去忙?!?/br> 古氏和顏對程心玔笑了笑,父母都是滿身的心眼,倒是生了個心思純凈的女兒,她摸了摸程心玔的腦袋,說道,“真是懂事的孩子?!?/br> 程長清并不知道自己一封信,引起老家一場小風暴,他與柳氏做了一輛馬車,正商量著給家中眾人準備的禮物,當然都是他在聽,柳氏說,“二弟妹、三弟妹都來信,托我在北地買些江城沒有的布料首飾,約莫是給四姑娘、五姑娘兩個準備嫁妝,許多年沒見,家中的孩子都長大了?!?/br> 程長清也露出懷念的神情,“不知母親可還好,上封信便說母親因天氣炎熱大病了一場,不知可好了沒?” 柳氏安慰道:“定是好了的,太醫堂的大夫醫術了得,老大夫妻兩個都是孝順的,又是三弟夫妻照應,想必能看顧好老太太?!?/br> 雖是這樣說,親眼沒見到,到底是擔憂的,一時馬車里很是沉默。 程心珊看見沿路各處商鋪林立,很是繁盛,特意來找兩人商量,“爹,路過沿途各處,不如略微停頓一二,買些衣服首飾,另外也給親朋好友備些別致的禮物?!?/br> 程長清望著程心珊,很是有些被她嚇著了,“不過一個身子,需多少布料首飾,你娘足足準備五大馬車,竟還要購置,一路上停歇,何年才能到家?再說,若是東西多了,也容易招惹毛賊?!?/br> 程心珊卻一點兒沒被說服,掰了手指認真與程長清說道:“一年四季,上衣下裳,外衣中衣內襯,總要十天不重樣的才是世家的排場,這便是需要多少布料子?這是一個人,程家上下多少主子,便是仆人一季都要四、五套輪著換,可不是需要些布料?山南海比出來一趟,總不能白費了,以后怕是再不來這些地方,正是要買些東西留作紀念。老爹是朝廷命官,我們走的官道,又有鏢局和士兵護衛,哪里就有土匪敢打主意?” 程長清無奈地說道,“讓程三帶了人采購一番,我們做了馬車先行一步,花太多銀子總是打眼,讓人知道以為我收了多少銀子呢?!?/br> 除了點頭程心珊又能如何,總不能讓人彈劾她老爹貪污,手里有銀子不敢花,那叫一個郁悶,程心珊悻悻然離開這輛大馬車,跑去戲弄程流珀舒發郁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