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出門游玩的人浩浩蕩蕩進了府,柳氏在二門里迎接,剛到便聽到程心珊快活的聲音,“娘親,我回來了?!?/br> 柳氏快步走到跟前,訓道:“你個冒失鬼,”然后又轉過頭對王值舟說道,“這丫頭被我寵壞了,太過淘氣,麻煩世侄了?!?/br> 柳氏與他母親不同的人,看著就是極能干的,渾身透著干練和氣派,卻也有些難接近的樣子。面對柳氏,王值舟說話下意識挺直腰桿,言語也謹慎許多,生怕出錯,“伯母嚴重了,珊meimei一路照顧著小侄,極盡地主之誼?!?/br> 柳氏笑著沒說話,王值舟有些拘謹她也是了解的,可是她卻不想平易近人,要跟她搶女兒的人,可別妄想她能和顏悅色的對待。另外,她還要調教下這世侄,也叫他知道她的女兒不是隨便能娶到的,娶到了必要好好珍惜。 一路上奔波,寒暄了幾句,柳氏便揮手讓幾個孩子回去歇息。程流珀和程心珊兩個都去了柳氏屋中,兩人興致勃勃將自己的收獲展示在柳氏眼前。 “娘親,這是我摘的枇杷,你看甜不甜?”程流珀從荷包里抓出一把已洗好的枇杷放在柳氏手中。 他手小,雖說一把,可是才四顆,程心珊立刻笑道:“你可真小氣,別院里那么多枇杷,你只給娘親帶了這么一點,看我帶了多少,”程心珊將自己滿荷包的枇杷都倒在桌子上,“我的不僅比你的多,還比你的大,比你的熟?!?/br> 程流珀連忙說道:“可是我這個甜?!?/br> 程心珊拿起一個,咬都沒咬破,就大叫道:“好酸,牙齒都要掉了,娘親您可千萬別吃,算了,我把這些都扔了吧,免得酸倒了娘親的牙?!背绦纳簩⒘鲜掷锏蔫凌硕甲プ∈掷?,背過身做出要往外扔的動作,空中出現枇杷的殘影。 程流珀氣呼呼地指著程心珊,“你太可惡了,你扔了我的枇杷?!?/br> “看,”程心珊得意的翻開自己的手,“哪里扔了?你的枇杷不是還在嗎?你自己吃,是不是很酸?” 柳氏笑著看程心珊逗程流珀,看到程流珀吃著枇杷眉毛眼睛都皺在一起,像個小老頭,不禁笑道:“看來確實是有些酸的。我嘗嘗這大的?!彼昧藗€放進嘴中,“你jiejie淘氣估計爬到頂上去摘了,這個嘗著甘甜?!?/br> 程流珀聽了立刻笑開了,露出白色的小米牙,門牙旁邊的牙齒空了,露出可愛的牙床,“娘說的對,jiejie是猴子轉世?!?/br> 程心珊可不依了,“娘親你怎么這么說我淘氣呢?你看我多乖。弟弟你缺了顆牙,可不能多笑,若不然以后牙齒長不整齊?!?/br> 程流珀連忙閉緊了嘴,他不怕以后牙齒長不整齊,他防的是嘴里缺了牙齒被人笑話,尤其是程心珊笑話。程流珀可是記著前兩個月程心珊看見他門牙掉了,說話漏風,笑的直不起腰的樣子。 柳氏看了程心珊一眼,示意她適可而止,程流珀還小,又愛面子,可不能狠逗,他若是生氣了好幾天都不理人的。 接收到柳氏的眼神,程心珊立刻收斂了,拿出王值舟作的畫,入眼的青綠枇杷,遠處若隱若現的青山,青天綠色,各種不同顏色的綠,層層鋪開,在右側還提了詩詞,“深山老去惜年華,況對東溪野枇杷”,極是契景。美中不足的是顏料不足,倒是沒有完全描繪出綠樹綠果藍天青山的神韻。 柳氏贊賞地說道,“是個有才的,怪不得你爹爹對他贊不絕口,說他以后成就怕是你二哥哥都比不上的?!?/br> 程心珊與有榮焉地說道,“畫的挺好吧?主要是我墨磨得好,要不然他哪里能妙筆如花?” “jiejie墨磨得好,怎么用自己的墨寫的字不如王哥哥寫的好?”程流珀指著右側的詩句說道。 程心珊無奈地摸著程流珀的腦袋,“說的這樣明白做什么?小屁孩兒,一點兒都不可愛?!?/br> 程流珀將程心珊的手甩開,“我都六歲了,你不許再拍我頭?!?/br> 他說話還有點兒奶聲奶氣,嘟著嘴嫌棄的小模樣又可愛,程心珊將他摟在懷里一頓搓揉,我家愛裝小大人的弟弟可真萌萌噠,可是卻遭到程流珀的嫌棄。 姐弟兩個在柳氏這里笑鬧了一會兒,便各自回房歇息了,明日里還要上學,該要養養神收收心。 到半下午的時候,王值舟拿了顏料過來找程心珊。碧水給他到上一杯碧螺春便在門口守著,將屋子留給他們兩人。 王值舟喝著茶,看著程心珊好幾次欲言又止。 程心珊沒好氣地說道:“有什么就說吧?!?/br> “我聽說,你爹昨晚上納了……妾?” 王值舟在別院的時候還沒提這個,大約他的小廝饅頭今日里打聽到了告訴了他。程心珊瞧著王值舟,故意說道:“三妻四妾,再是正常不過。像我爹這般高官厚祿,納兩房嬌妾常伴左右,便如同買了精致的玩意兒尋個樂子,算不得什么,若是不喜歡打發了便是,倒也不用大驚小怪?!?/br> 王值舟不贊同地說道:“家世差的女子也是人,為什么要像玩意兒一樣對待?” 程心珊驚奇的反問道:“你的意思是該好好供著她們?將她們和主母一樣對待,她們的子女也如嫡出的一樣對待?” 王值舟連忙解釋:“我的意思是不該娶了妻便不該納妾。我爹說娶了妻便該善待,納了妾容易家宅不安?!?/br> 這三觀好,程心珊在心里點頭,不過她還是故意找茬,“道理都是明白的,只是一輩子對著一個女子,等到這女子人老珠黃,又有貌美如花的女子撲上來,哪里還記得這些道理?像你說的,這些個女子又不能委屈了,那便讓妻子下堂了,給這新的女子騰位?” 碧水在門口聽的直打顫,我的姑娘啊,可是什么都敢說,幸虧沒外人聽到。她豎起耳朵聽王值舟怎么回答。 王值舟瞪了程心珊一眼,“你瞎說,我可沒這么說。既是到了人老珠黃的日子還在一起,便是多年的情分,更是情濃,如同我祖父和祖母,年紀越大越是難舍難分,哪里還容得下別人?” 他或多或少也知道程心珊在探他的話,可是他卻沒生氣,程心珊表面上如同別的閨秀一般規矩守禮,只相處了這么點時間,程心珊對他使了多少脾氣,甜甜笑著說話的時候便是有了壞心思,非要他哄著她,順著她,聽不得逆耳的話,容不得忽視,真真是個“沒教養”的女子。奇怪的是,他卻一點兒不覺得討厭,他喜愛她這樣鮮活,與他姐妹不同,與他所知道的別的閨秀不同。他覺得他們以后日子便如同他祖父母一般,一定是熱熱鬧鬧的,趣味盎然的。 碧水聽了直點頭,未來姑爺說的甚至,若她以后也找到個這樣的男子,一定就嫁了。不知程府的奴才有沒有受到主子的影響?不過碧水又意識到,她怕是要在姑娘出嫁前便要嫁掉的,等不到程府的下人了。 不僅碧水,程心珊也被王值舟說動了,王家的家教確實很好,受到長輩良好的影響,怪不得王家有些沒落,可是一貫和睦,比起程家家風好,娘親怕是早看到了這些,才放心將她許給王值舟。 王值舟從懷中拿出一只玉觀音遞給程心珊,“這是我娘讓帶給你的,家中傳了幾輩,意義貴重,meimei可別丟了?!?/br> 程心珊看著那玉觀音,心里知道,若是接了,便是便是她同意了這婚事。王值舟長得好,人也不古板,她是不討厭的,跟他在一起玩,也開心,可是這樣就要嫁了嗎?可是,若不嫁他,又在哪里找個情投意合又家世相當的?思考了半晌,程心珊將磨的光滑的玉觀音握在手里,保證道:“我定會保存好?!遍L輩們為她選的,定是不差的,她不相信別人,也該相信柳氏。 “meimei放心,我一定會對你好,不叫你落淚擔憂?!?/br> 程心珊看著王值舟,格外認真的說道:“值舟哥哥記得今日里在這屋子里說的話,來日里若是兵戎相見,別怨恨我面目可憎?!?/br> 王值舟握緊了茶杯,好半晌才說道,“meimei今日嬌俏可愛,若是哪日面目可憎,必是我不知珍惜。若是如此,就叫我早日歸天,好還meimei一個清凈?!?/br> 這真是她聽過的最美的誓言。古人重誓言,王值舟這樣子鄭重其事,顯見是對這份婚事有了萬分的誠意。她不禁對他們的以后也有了幾分希望。 官衙小,程心珊姐妹三個住的近,程心玥住在程心珊隔壁,她的丫鬟石榴瞧見了碧水守在門口,屋里隱約瞧見程心珊和王值舟的身影,回去便與葡萄抱怨,“七姑娘倒是得了好姻緣,未來姑爺千里迢迢過來瞧她,兩人在屋子里說笑,我們姑娘卻不知姻緣落在何處?” 葡萄有些擔憂的說道,“誰知道呢?我們姑娘與姻緣上確實有事挫折的?!?/br> 程心玥在屋里聽到了,好笑地說道:“你們兩個在嘀咕什么呢?別打量我沒聽到就胡亂編排?!?/br> 她們三人卻不知,程心玥好事將近。 第37章 賀府 程長清在新婚夜撇了徐文蘭去別院,第二日回來卻也沒有去徐文蘭那,而是歇在正房,他與柳氏說了去賀家道謝的事。怕柳氏不知其中輕重,程長清特意解釋道:“我是山東布政司,管著山東大小事務,本就權重,絲毫不敢與鎮南將軍這樣手握重兵之人多來往,不過鎮南將軍府與于我們有恩,卻不不能不理會的,你明日里送一份禮,不必過分貴重,表達了謝意便可,另外也不要在鎮南將軍府久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