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璟答應的很勉強。

    他想給九爺熬藥，即便現在手臂很疼，即便要割下一條rou，也想熬藥。

    九爺視線落在他手臂那，謝璟不動聲色躲開些許，忽然聽到九爺問他：“手又磕到了？”

    謝璟搖頭笑笑：“沒事，爺好些了，我就放心了?！?/br>
    他一邊梳頭，一邊跟九爺小聲說話，爺問什么，他就答什么。

    “璟兒，這梳子有何用意來著？”

    “我聽人說，一梳百事順，二梳到白頭?！?/br>
    謝璟垂著眼睛慢慢梳著，認真而專注。

    他想和爺，白首不離。

    第151章 破曉

    謝璟不知道成親還要做些什么準備，世道亂了，規矩也都亂了套，他還未來得及學習這些禮節。

    九爺坐在鏡前端詳他們兩人映在鏡中的模樣，抬手碰了一下謝璟梳攏頭發的手，忽然笑道：“我有點想不出我們都白了頭發的樣子?！?/br>
    謝璟怔愣一瞬，張口答道：“和現在一樣?！彼辉诠芡忸^那些嘈雜聲響，只專注于眼前人。

    九爺：“我比你大幾歲，應當是我先長出白發?！?/br>
    謝璟低聲道：“爺cao心的事太多?！?/br>
    九爺嘆道：“是太多了，不過以后好一些，等白二來了之后，只管使喚他去做事，我也能有幾天清閑日子?！?/br>
    謝璟有些高興起來，大夫說過，若是九爺不再這般勞累，身體也會好一些，或許將養上幾年就有轉機。

    他們還有很多年。

    一定還能相伴很多年。

    外面有飛機盤旋，轟鳴聲時遠時近，爆炸似乎并不太遠，連房子里的家具也跟著震顫。

    謝璟穩住腳步，目露擔憂。

    九爺有些遲疑，抬頭看向他想說些什么，謝璟搶著開口道：“我不走，爺，別趕我走?！?/br>
    九爺問道：“你不想出去？”

    謝璟搖頭：“不，我剛才只是在看門口那邊的衣裳，我準備了好些，連靴子都多備了幾雙，都是您平日穿慣了的那些?！?/br>
    九爺又問：“你留在這里，怕不怕？”

    謝璟笑了一聲：“爺怎么會問這個，我不怕?！?/br>
    他是當真一點都不害怕的，要是可以，他甚至愿意用十年時間，來換這一天。

    謝璟忽然頭痛欲裂，腦海里閃過許多畫面都是他自己一人的，像是長途跋涉并不知去往何處，“十年”兩個字一閃而過……他好像忘了什么，但一時記不起，只頭疼得厲害。

    此刻，石墓里。

    謝璟起身走到鏡子前，站在那里，呆呆重復手上的動作，即便臉色難看，也顫抖著手慢慢重復下去。

    一旁的人不敢高聲，生怕驚擾到他。

    除了胡達和柳如意，一旁還多了三個人，正是沿著土xue一路找來主墓室的白明禹三人。

    白明禹費勁力氣，好不容易趕來這里，沿途土墻并不結實，震動之下甚至有幾處坍塌，也幸虧他們動身早，險之又險搶在前頭進了石墓，這里結實許多，算是最安全的一處地方。白明禹一行人進來的時候，正好是謝璟要出去的那一刻，白二力氣大，硬生生用肩膀把謝璟撞了回來，此刻白明禹是徹底沒了力氣，癱坐在一旁，身上還有土渣，手邊還有震落的石塊。

    白明禹心有余悸，看著謝璟那邊問道：“黃先生，他這是在做什么？”

    黃明游也一身狼狽，觀察片刻道：“他在梳頭?！?/br>
    白明禹不解：“梳頭？就這么對著空氣比劃？”

    胡達趕忙過來，小聲把柳如意之前說的關于菌絲的事跟他們講了一下，黃明游沉吟片刻道：“我以前只在書上見過只言片語，沒想到竟然真的有這樣的菌絲，既不會害了性命，那暫時不要吵醒他，只小心護著些，別離開石墓?！?/br>
    胡達答應一聲，見他們幾人身體虛弱又給了他們一點水和食物，問了他們情況。

    兩邊交換了一下信息，但依舊對這地宮知道的不多，大部分都是他們說，黃明游在一旁聽。黃先生慢慢把這些信息匯總起來，待聽到胡達說兩邊還有耳室放了一些古物的時候，他眼睛忽然睜開了，急著追問幾句，就要讓胡達帶他去看。

    胡達道：“先生，那里是土xue，怕是剛才震塌了一些，不太安全?！?/br>
    黃明游道：“隨葬品里若按品級擺放，這周圍絕不可能只有金銀，怕是還有竹簡、金冊，那些金銀不值什么，記錄的那些文字怕是以前從未發現過的，快帶我去看看，搶出來一件也是好的，既然都來了這里，就不能眼睜睜瞧著它們毀在這呀?！?/br>
    黃先生對那一段歷史關注，連聲催促胡達帶他過去。

    果然如同胡達所說，那邊墓xue不結實，幾人忙按黃先生吩咐，先撿著要緊的搶出來一些，竹簡、書卷和金冊一類都是第一批要拿的東西。

    墓xue里財寶無數，但黃先生眼里只看得到那些記錄了字的書冊，西王搶掠無數古籍，有些甚至都是只聽聞名字，后世從未見過的書籍。胡達等人搬了一些回來放在石墓這邊，繼續去拿，兩三次之后忽然覺察腳下不對，地面變軟。

    胡達低頭，臉色變了：“有水！”

    大墓里一路走來，沒有任何防護，它本也不需要什么防護，因為它修建于江口地下，與一道地下暗河相連。

    開啟之日，也是它即將沉入水底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