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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班主冷笑:“不是又如何?” “不是,就得改?!?/br> 東郊戲班被砸了。 沒有一個人出去報官,因為沒人敢從這棟戲樓踏出去。 老舊戲臺連毯子帶木板一起被掀起,擺臺的舊家具也別砸了個稀巴爛,程班主被綁在臺柱上,嘴里塞了帕子嗚嗚直叫,也不知是被口中的抹布巾子熏得還是哪里綁的太狠,叫嚷了半日,眼淚都流出兩行,只眼睛瞪大著,滿是憤怒。 戲班里都是些半大孩子,平日里被程班主那一根竹鞭子嚇唬長大,早就沒了血性,只余畏懼。 程班主被綁了,他們就擠擠挨挨所在一處半明半暗的墻角,小些的想哭,被稍大一點的連忙捂住嘴巴,生怕哭聲會連累到他們身上來。 如今這些人砸了戲班,誰知道這沙包大的拳頭會不會落到自己身上? 他們挨餓挨打,已變得極為膽怯。 有一個跟在程班主身邊的跑腿,站在被砸了的戲班庭院里,他身邊的一口養了蓮花金魚的水缸被一槍崩破了個大洞,此刻正半塌著半截殘瓦碎缸汩汩往外流水。 那跑腿的被拎過來的時候,兩腿抖得篩糠一般,褲子都濕了,拎他的大漢一松手,即刻“噗通”一下軟了腿腳就跪下來,“爺爺饒命,饒命,我就是他雇來的,戲班的事兒我一概不知??!” 謝璟收了槍,叫了一個戲班的學徒過來,問清這人確實無關,就讓他走了。 戲班砸得差不多,謝璟站起身走到程班主面前,沒有取出他嘴里的東西,沒松綁,看著他道:“程班主,我也不想鬧得這樣,只是先禮后兵,我客氣問了,您不賣,那我也只能再同您講一講道理?!?/br> 程班主在這一帶縱橫多年,地痞流氓都見過不少,但從未遇到這么橫的主兒,也沒吃過這樣的癟,一時氣得身子直挺挺往上躥了一下,眼淚都冒出來,嗚嗚咽咽喊個不住。 謝璟道:“我動手打你,是因為你也打了李元,你把人藏起來不說,那我就只找你?!?/br> 程班主瞪他。 謝璟眼睛瞇起來,拿了一枚銀元硬生生順著程班主塞嘴的那團布又慢慢按了進去,程班主憋得臉色通紅,謝璟道:“你打他,我就打你,很公平?!?/br> “明日這個時辰,還是在這,我要見到人?!?/br> “人若沒了,我敢保證你永遠出不了青河縣?!?/br> 從戲班出來,謝璟留了一個護衛換了身兒衣服悄悄跟著,他熟知程班主的秉性,這人老狐貍一樣,記仇,但膽子小。 方才他砸戲班,一半也是為了引他出洞。 按程班主的性子,又貪又狠,人不會放,錢也不會少要,最好是把李元扣住了一次次問謝璟要錢。狠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程班主再狠,也惜命。 白天受了如此驚嚇,勢必晚上要逃,只要跟著,就能找到一些線索。 這也是最快找到李元的辦法。 入夜,戲班匆匆出來一行人,高矮各有一些,走到路口等了一輛馬車,有些坐上去,另一些則跟在后面。 夜色黑,他們又披著戲服斗篷一樣的東西,也瞧不真切,白家的護衛元遠瞧見,一直跟到了橋頭,把他們攔下來。他上了馬車掀開布簾一看,卻是一幫半大的孩子,有兩個脖領子上支棱著紙幡,抖著身子瞧見他嚇得話都說不出來。 護衛掃了一眼,撥開幾個孩子又看了一遍,臉色急變:“不好,給他跑了!”他拎起一個小孩問了程班主去向,對方只知道搖頭,再問上幾句,語氣急躁了些,連著嚇哭了兩三個孩子也未能問出半點消息。 另一邊,一個穿著黑色戲服斗篷的“矮個兒”走到巷子陰暗處,慢慢的,斗篷就被撐起來。若是仔細聽,還能聽到骨頭輕微“噼啪”爆開的聲響,很快就變成了一個駝背的成年人身形。 程班主能一手帶著戲班混上這么多年,手頭也是有些功夫在的,他并不會所謂的縮骨功,但他天生骨頭軟,除了背上有個羅鍋沒有辦法,其余的骨頭都能縮得十來歲大小,再加上他披著斗篷屈膝快速蹲行,老遠瞧著跟小孩子沒什么兩樣。 他出來之后,很是小心,繞了幾次路又換了一身衣裳,去了東郊林中一座破廟。 破廟另有機關,入內之后有幾處廂房外頭看起來青苔遍布,殘破久無人住,里頭卻拿破布簾子遮住了木床與桌椅,還放了不少糧食堆積在這里。 李元就在其中一間廂房。 他被綁來破廟已有兩天,一直在這里關著,餓了幾頓,倒還是有點力氣,瞧見有人影從窗戶那經過就嗚嗚喊人,他嘴里塞著破布巾子,胳膊腿細得沒什么力氣,但依舊使出吃奶得勁兒想求救。 外頭的人推門進來,李元瞪大眼睛看著他,聲音堵在喉嚨里戛然而止。 程班主白天被謝璟教訓了一通,對方有槍又有人,全都是練家子,不過三個人就把他們那砸了個稀巴爛,他反抗也不是,不反抗也不是,戲班里那幫半大孩子半點用處也不頂,耗子見了貓似的只知道抖。 程班主此次前來是收拾金銀細軟跑路,他白天時候是貪心,想著先出氣,后勒索要些錢財,可謝璟他媽的不按套路出牌,上來就砸場子! 李元盡量縮起身子降低存在感,埋頭不吭聲,只垂下的一雙眼睛和往日不同,不再是膽怯,而是烏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