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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璟不讓她說完,提上東西道:“我去給黃先生送飯?!?/br> 寇姥姥站在那看他,當初留下李元,她其實也有私心。 她今年六十八,再過兩年就能算高壽了。 黃土埋到腳脖子的人,唯一的盼頭就是希望她的璟兒平平安安過完這一生,她年歲大了,陪不了這孩子太久,總得找個人幫他一把才能安心。 謝璟去給黃明游送了飯,瞧見食盒里有一大碗槐花麥飯,黃先生特別高興,臨走的時候還送了謝璟一本書,叮囑他好好念書。 謝璟路上打開翻了下,上頭勾畫了許多,像是把要考的內容都圈畫出來。 他把書收進懷里,放好。 他這段時間都跟著九爺在黑河酒廠那里忙,回來之后還沒進書房一次,黃明游這本書里圈畫的想必就是明日要考校的。 謝璟只有半天假,陪了寇姥姥半日,姥姥做針線,他就在一旁看黃先生給的書。 臨到傍晚的時候,謝璟回了東院。 今日小廚房里燉了新鮮鹿rou,九爺留了黃先生一起用飯,但黃明游五十來歲的年紀牙齒已經不太好,嫌鹿rou太柴,咬不動,喜滋滋回去吃自己的槐花麥飯去了。 九爺吃飯不用其他人伺候,留了謝璟坐下陪他一同吃。 謝璟埋頭吃rou,津津有味。 九爺原本沒什么胃口,看他吃得香,也多用了小半碗飯。 鹿rou沒有豬rou羊rou那般細膩,因為瘦rou較多,吃起來有些柴,rou燉熟了之后顏色也略深,倒是和野兔rou有幾分像。小謝不在乎這個,他覺得是rou就行,他挨過餓,吃什么都香,都不浪費。 飯后有人端了一只白玉小碗過來,里頭盛著半盞半透明的膏狀物,略微有些淡黃色澤,晶瑩剔透的,散發著濃香。 謝璟好奇,看了一眼。 九爺慢慢吃了幾勺,故意逗他:“這個你吃不了,辣的?!?/br> 雖然這么說,但最后一勺還是喂到了謝璟嘴里,謝璟不疑有他,張口就吃了,那東西入口即化,順著喉嚨就咽下去,緊跟著一股guntang酒氣從胃里一直沖到腦門,謝璟臉一下就漲紅了,連咳了好幾聲,“好、好辣!” 旁邊端了白玉碗過來的人也樂了:“這是鹿血膏,今年新采的鹿茸血,拿上好的陳年老酒泡出膏脂,一大壇才只得上面拇指肚厚的一層……”他話還未說完,就看著謝璟目瞪口呆,抿嘴抖著肩膀笑起來。 謝璟鼻子癢癢,抬手擦了一下,就擦出了兩管血,連忙用手捂著了,“爺……” 九爺笑著擺擺手:“快去洗洗罷,想給你吃口好東西,誰知道你這么禁不住補?!?/br> 謝璟洗干凈了臉,有些臊得慌,臉上一陣陣發燙。晚上守夜的時候他忍不住掀開毯子把腳探出去兩回,才恍然發現,他或許不是臉皮薄發熱,而是喝了酒泡的鹿血膏,弄得渾身燥熱。 床鋪上的九爺安靜睡著,隔著紗幔,能看到他放在床邊。 好像伸伸手,就能碰到。 謝璟著魔似的,忍不住抬起手輕輕碰了一下,隔著紗,卻還能感受到爺手指尖微涼的觸感,那和他平日里借著端茶或者拿文件的時候偷偷碰過的感覺一樣。 謝璟把手和他重疊,指尖相觸,下一瞬卻被握住了。 “爺……” “半夜不睡覺,偷偷想做什么壞事?” 謝璟臉上發燙,搖頭道:“沒想做什么?!?/br> 九爺半坐起身來,手沒松開他的,拽著他靠近一旦,面頰之間只隔了一層紗,啞聲道:“你想好了,真不想做什么?” 謝璟口干舌燥,掌心里燙的能起火,“我,我想喝水?!?/br> 九爺含了一口涼茶度給他,謝璟喝了,只覺得像是當初在雪窩子里喂給爺的那一口雪水,冰涼直透心底,他身上的熱有些解了,卻不舍得松開九爺的手。磨磨蹭蹭的,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只一味著急,急得狠了,就拿腦袋挨著九爺的肩上磨蹭。 九爺低笑道:“小璟兒長大了,不礙事,這些你家里人沒法教,爺來教你?!?/br> 一只手搭在腰間,緩緩落下。 謝璟睜大眼睛。 …… 謝璟實實在在的感受了一回。 只覺山花徇爛,他被拋入帶著冷香的綿軟云端,又墜落下來。 醒來的時候,雙手緊緊抓著毯子一角,眼睛還是濕潤的。 謝璟緩了好一陣,才反應過來方才是一場夢。 夜里安靜,離著他一步之遙的床鋪上九爺還在安睡,謝璟看了一眼,就耳尖發燙,不敢再看。 他小聲起身,抱著毯子出去,尋了個沒人的時候自己把毯子弄臟的那一塊悄悄洗干凈了,都沒敢在東院晾曬,裹著睡了兩日,硬是靠自己身上熱氣暖干了。 第24章 族學 黃明游留在青河縣,完全是省府老爺子不放心,他自己閑著沒什么事兒,除了平日里找幾本書翻翻看,就是幫九爺管教小輩。 府里找來的那一摞書他很快就看完了,看第二遍的時候,就已能背誦通篇,實在沒什么趣兒,只專心致志幫九爺帶學生。 白家本家在北地,清河白家與九爺親近,他們數十年來一直守著北邊的邊境線,除此之外還有東、西、南三家要緊商號,本家能把生意做到天南地北也是憑借于此。本家和分家擰成一股繩兒往一處使勁,自家鐵桶一般,才能守住這份百年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