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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容久多看他一眼,道:“你很好?!?/br> 麻匪已被打退一波,謝璟手腕和肩膀都被震得發麻,但得了這么一句夸獎,眼睛都亮起來。 白容久身旁一位貼身護衛此刻也收了槍,走過來看了謝璟一眼,他剛才也瞧得清楚,這小子是個好苗子,若不是現在不是時候,他都想把人收下編在隊伍里一路教導,別的不說,只用槍,絕對有天分。護衛心念一轉,很快就回到眼下,走近了低聲道:“九爺,得走,吃不準山上還有多少麻匪,槍和子彈都沒帶多少,撐不了多少時候?!?/br> 白容久還未說話,樓下就有一個伙計跌跌撞撞跑上來,喘著粗氣兒道:“不,不好了,夫人受了驚嚇,這會兒要生了!” 謝璟愕然,看向樓下的方向,炮樓窄小,黑峻峻的樓梯口看不見任何光亮,只模糊聽到一點sao亂聲響。 麻匪被打退一波,隔了不久,又有一批圍住了炮樓。 這次炮樓上回槍的次數明顯減少,但槍槍都準,但凡敢靠近的匪徒都丟了腦袋。 白容久想走,但是方玉柔早產,無法離開。 他還抱了最后一絲希望,希望能堅持再久一點,期盼黑河白家商號那邊能抽出人手來援助。 一直拖到天黑,硬是扛住了幾波槍襲。 炮樓里的人送了一些飯上來分給他們,已經比剛開始的時候好一些,瞧著伙計的神情沒有那么慌張。 白容久身邊的護衛沉默接過,自己先吃了幾口,才遞了一份給九爺。 白容久面沉如水,只吃了一點就放下繼續看外面的情況。 他們拖了一整天,都沒有等到人來。 黑河白家商號的人恐怕也出了亂子,他們還是得自救。 炮樓里的人除了信任塔頂的九爺幾人,別無他法,數名伙計擠著坐在一處,吃過飯悶聲說話。他們手頭有糧食,還不至于餓死,但也已經有人開始發慌,低聲道:“我聽說,山里的麻匪兇殘的狠,不見血不回山,去年還燒了一整個村子,你說他們會不會把我們也……” “是啊,要是那些麻匪用火燒,炮樓再高也頂不住??!” “啐!別閉上你的嘴!”一旁的人低聲呵斥他,瞪眼道:“我可不想死在這,我老婆孩子還等著我回家哪!” 議論聲響起,但很快又被拐角倉房的一聲痛苦喊聲壓了下去。 糧倉內。 方玉柔的肚子高高聳起,劇烈抖動著,肚皮上幾道青筋急突而過,像是稻田里一閃而過的青蛇。 她的里衣和頭發已經全濕透了,整個人像是從水里撈出來一般,眼神都透著虛弱。 丫頭額頭上也冒了汗,一邊握著方玉柔的手腕一邊小聲不住跟她說話:“夫人加把勁兒,再加把勁兒啊,已經能瞧見孩子了,您一定撐住,千萬不能睡……” 方玉柔已經昏過去一回,這次被疼得醒過來,她咬牙撐著丫頭的手臂半坐起來,啞聲道:“給我拿碗米酒來?!?/br> 丫頭給她找來,方玉柔分幾次小口喝了,積攢了一些力氣,不哭不嚷,只咬了一塊棉紗布在嘴里又繼續撐了下去。 她身上帶著北地女子的一股韌勁兒,越是到了拼命的時候,越倔強地要活下去。 她若是松一口氣,她的孩子就沒命了。 臨近天明,方玉柔的孩子出生。 幾乎是映著第一縷晨光呱呱墜地,嬰兒的啼哭聲響徹樓內,眾人提了一夜的心終于放下來。 白容久沉聲道:“弄兩匹馬,帶方夫人上車,走!” 他們要離開,也只有這會兒是最好的時機。 他們有糧,但槍彈不多,守不了多少時間,黑河偏遠,援軍也不知道什么才能趕來,勢必要突圍出去。而且現在不走,方夫人和她的孩子也等不了,寒冬臘月,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在這樣的炮樓中養活一個嬰兒。 他們的車還在,馬已被劫走,那幫麻匪慣會做這樣打家劫舍的事,手段老練,沒給他們活著跑出去的機會。 白容久手下的護衛身手矯健,聽令搶了幾匹馬回來,迅速帶方玉柔上車,車轅被刀砍過,護衛看了一眼,手上用力試了試,“用獨馬,車轅裂了,怕是撐不住這么多人,只讓夫人一人上車!” 那護衛又分了幾匹馬給伙計,讓他們自己爬上去跟著逃命,丫頭從馬車上跳下來尋了一個認識的人同乘一匹,那護衛瞧她穿著單薄,脫了自己襖子扔給她,又折返回去找九爺。 白容久騎在馬上,吩咐大半護衛跟在馬車周圍保護方玉柔安全,自己身邊只留了兩三好手。謝璟瞧見九爺,勒著馬韁繩就要往上爬與他同乘一匹,白容久用馬鞭攔住他,“你去車上,方夫人那需要一個趕車的,你個子矮,最輕,不怕壓壞馬車?!?/br> 謝璟不肯:“丫頭比我輕,讓她去!” “她不會駕車?!?/br> “給她一根鞭子,往前走就是……” “謝璟!” 謝璟仰頭看著他,眼圈都紅了,誰都知道馬車活下去的機會大,但他不想獨活,他嘗夠了獨自一人的滋味。 “你年紀最小,婦人和老幼先走,這就是我的規矩?!卑兹菥米隈R上趕他,“快去!” 白容久正準備驅馬前行,忽然馬匹受驚“咴咴”嘶鳴著立起前蹄,白容久忙勒著韁繩控制下它,身下馬鞍一重,一個矮個少年像是一尾魚似的鉆了上來,擠在他身后的位置坐好,“我十三了,不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