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頁
流浪者。 楚恪想到這里,思維忽然一頓。他感覺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線索,卻不清楚為什么會這樣。趙艾可的確跟流浪者關系親近,然而現下情況如此,她即便藏身在廢墟,也不會是混跡在流浪者們之間。 楚恪回憶著之前在廢墟的那一趟走訪。他本人只出席了對話的一半。在他找到火車站的入口前,是威爾與流浪者們交流的。他給楚恪概括信息時,曾說過一句話。 “趙艾可撒謊了?!背⊥蝗坏?。 威爾以為他在說《海參崴行動》的事,他沒明白楚恪為什么忽然提這個,但還是點頭道:“她的確是撒謊了?!?/br> “我不是說那些,”楚恪揮了揮還能動的左手,他的眼睛逐漸亮了起來,“你記得那群流浪者對你說過什么嗎?趙艾可和阿娜塔西亞,她們經?!煌龊!?。而趙艾可以醫生的身份出現時,對我們說‘她們沒有什么特別的有紀念意義的地方’。她沒有必要在這種小事上撒謊,除非這與她的行蹤有關?!?/br> 楚恪深吸一口氣,終于感覺事情回到了掌握中。他側頭看向威爾:“去找安東要監控錄像。不需要全部的,只要海參崴港口那個路口的錄像?!?/br> 第22章 他們從13日趙艾可失蹤當夜的錄像看起。港口與新城之間隔了一段廢墟,平日里只有廢墟清理員和流浪者會偶爾路過。正因如此,14日的錄像里那輛停在港口邊的車就顯得格外醒目。廢墟監控精度不足以看清車牌,但能夠看出車型與趙艾可的新車一致。 那輛車在港口停了一個小時左右,然后徑直駛離了港口。車上的人一直沒有下車。 “她為什么不下車?”楚恪喃喃道。 按照他們的分析,趙艾可去港口是為了紀念阿娜塔西亞。她們過去經常出海,那么趙艾可去港口應當是要去乘船的。 三戰以來海參崴的港口一直是停運狀態,阿娜塔西亞在世時大概率是使用廢棄船只私自出航。如果趙艾可知道阿娜塔西亞的船從何而來,并且能拿到手,她完全可以直接出航?,F在她卻停在港口,應該是有什么阻止了她的行動—— “冰期,”楚恪說,“海參崴今年的冰期,是從哪天開始的?” “從12日那天,”威爾很快查詢出結果,回答道,“比往年早了十天?!?/br> “果然?!背∩陨运闪丝跉?。 現在是冬季,海參崴并非不凍港。提早到來的冰期打亂了趙艾可的計劃,所以她到了港口之后沒有再下車。不論她要去哪兒,趙艾可是打算乘船去的。 “結冰期站在我們這一邊,我們還有時間?!背≌f。 威爾卻皺起了眉。 “破冰船?!蓖栒f。 “什么?” “我去過圣彼得堡,那個港口每年有好幾個月的冰凍期。在冰凍期,他們用破冰船保證通航?!蓖栒f,“那天在廢墟,我注意過,海參崴也有破冰船?!?/br> 接近午夜,宵禁早已開始,但楚恪沒空理會那么多了。 “我們走?!背≌f。 威爾一怔:“現在?您的傷——” “胳膊抬不起來而已?!背≌f。他睡了一覺,精神已經好了很多。他更憂慮的是趙艾可那邊的時間問題:“趙艾可昨晚把那篇文章和視頻發出,說明她已經準備好了結局。時間很緊了?!?/br> “您認為她很快就會出發?”威爾問道。 “要么是很快,要么是已經?!背≌f,“趙艾可為什么要在昨天刻意引發我們和那群安保公司的沖突?因為她要讓我們和安保公司的注意力集中在對方身上,方便她行動?!?/br> 他翻身下床,笨拙地試圖單手換掉病號服。威爾立即起身接手了這項工作。楚恪背后的大面積輕度灼傷還未痊愈,繃帶被制服碰到時,他不自覺地躲了一下。 “您不該去?!蓖柕吐暤?。 楚恪掃了他一眼,忽然抓住威爾左手輕輕一扳,威爾下意識反手想握住他的手,卻被楚恪靈巧地掙脫了。楚恪沖他得意地挑了挑眉毛。威爾與他對視片刻,笑著輕嘆一聲,轉身去護士站要來了一個臨時護具,給楚恪戴在右肩。 離開醫院時,楚恪在心里對虎頭海雕們道了句歉,關掉了終端。他們開車駛向城南的港口。深夜的海參崴正處于宵禁中,從新城到廢墟都荒寂冷清,宛如無人之地。只有在南下穿越廢墟區時,他們意外地在金角灣大橋旁看到了一個瘦小的人影,還是個熟人。 R就站在大橋邊不遠,正背朝廢墟遠眺著海面。聽見車聲,他回過頭。為了宵禁,威爾沒有開車燈。在這個距離,在黑暗之中,不是賽博格的R不可能看清人的相貌,但R隔著擋風玻璃看過來的視線如此銳利,那副表情使楚恪確信R已經認出了他們。 他們急于去港口追上趙艾可,沒有時間與R敘舊。威爾開了車燈示意R讓開,但R紋絲不動。他沉默地站在車燈光暈的邊緣,踩在威爾開過來的時間點,迎著疾馳而來的汽車跳上了路面。 威爾猛地踩下剎車。車胎發出不堪重負的刺耳摩擦聲,堪堪停在了R面前,距離撞倒他就差那么幾公分。 “你做什么!”楚恪從車窗探頭低吼道。 “你們不是要幫她嗎?”R說。他的聲音并不大,只是因為在冰冷寂靜的深夜,所以楚恪能把每個字都聽清。R注視著他,大步走向車頭,雙手撐在車蓋上,隔著擋風玻璃與楚恪對視。他猛地提高了聲音,少年人薄而尖銳的嗓音回蕩在廢墟中:“你們現在要去干什么?要阻止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