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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懷山毫不留情,哪怕趙玄明多少也算是他的故人,但……無論是因為那必須被回收的魔紋碎片,還是因為關凜,他都必須在此刻,在這寂靜的巷子里,無聲無息的殺死對方! 可突然,一股極為銳利的勁氣從對方身上射出,斬斷了這團魔氣不說,連帶著遠在酒店的顧懷山都被震的退后幾步。 他低下頭看著手上的血痕,這是……顧懷山皺著眉,這銳利感跟鎮獄給他的很像,仿佛對方也有一柄無堅不摧的神兵。 但是天下只有一柄鎮獄,魔更是不可能拿起鎮獄的,對方剛剛用的到底是……顧懷山沒能看清,作為他分.身的魔氣被震碎后,他也就失去了遠方的耳目,以及對方的形跡。 新的魔氣從他體內流出,修補著掌心的血痕,分.身被震碎對他也有一定影響,他需要一點時間調息。 他一邊調息一邊思索,他之前想不通的問題眼下有了答案,從他剛剛跟趙玄明打交道的情況來看,此刻的趙玄明八成已經沒有多少理智,一千年影蜮中的孤單徘徊,沒有任何色彩,也沒有任何聲音,這足以逼瘋任何人。 再加上那枚魔紋碎片不斷的侵蝕,或許是因為他是神血狴犴的緣故,趙玄明仍沒有完全被魔性所吞噬,所以不會像尋常的魔那樣追逐鮮血,一刻不停的殺戮,他在街上游蕩,會照著貓科動物的本性去拍氣球,會去跟孩童玩鬧。 但一旦受了什么刺激,那已經融入骨血的魔性就會被激發,變得兇惡猙獰,暴起傷人。 他此刻就是被激怒的狀態,理智全無,十分危險。 顧懷山看著掌心仍沒有完全痊愈的傷口,不能再等了。不是害怕魔紋碎片落入旁人之手,他是怕關凜遇上對方。 到那時候……關凜將又一次面對墮落為魔的好友,這是顧懷山不愿見到的。 他再一次散出魔氣,遁入夜色中追尋。 顧懷山想要在關凜發現真相前去暗中解決掉一切,可關凜已經發現了,并且,他打定主意要自己解決。 他沒有顧懷山那樣分化魔氣用萬千分.身在全城搜尋的能力,而想要憑自己一個人在這樣一個偌大的城市里,尋找一個沒有任何氣息,可以隱匿在各種黑暗陰影里的影子,無疑是天方夜譚。 但是他有另一個辦法。 一個極其危險,可能有去無回的辦法。 在現實世界里找那樣一抹影子是難上登天,但是在影蜮內,就相當容易了。 跟顧懷山一樣,關凜也猜到了趙玄明是怎么誤入影蜮的,只能是當年那最后一戰。 關凜接任首領一位后,郎延和趙玄明兩人成為了他的左膀右臂,像是他們幼時暢想的那樣,他們一起戰斗,一起殺敵,在生死一瞬的戰場上成為彼此最可靠的后背。 但戰爭總是會有犧牲的,即便關凜拿起了鎮獄,有獨戰天魔王的能力,他也護不住所有人。 他的族人一個個死去,郎延也死了,死于魔軍的一次偷襲,他為了護住無力戰斗的婦孺而獨自引開魔軍,婦孺們逃掉了,他卻沒能逃得掉。 趙玄明則陪關凜陪的更久一點,直到荒野上圍剿魔軍的最后一戰開始時,他都還陪伴著關凜。 雖說汜水邊那一夜,關凜已經擊退過天魔王一次,但最后這決定雙方生死的一戰,關凜卻也打的十分艱難。 不知是否天魔王之前有所隱藏,還是在這一兩年的時間里,他得到了什么增進修為的辦法,關凜竟然發覺對方的魔力比之前要強上許多,強到鎮獄在手的他都應付的很是吃力。 這一戰打了很久,人妖兩族,乃至魔族都竭盡全力,汗水和血水浸透衣衫,都還在拿著兵器向前沖鋒。 普通的士兵尚且如此拼命,關凜作為首領自然不能退避,他硬扛著壓力,死戰不退。 但他太累了,妖族的恢復速度比不上魔族,在連天的苦戰下,他露出了破綻。 天魔王抓住了這個破綻,那柄先后斬下了關凜父母和jiejie的長刀如鎮獄幻境里的那樣,橫上了關凜的脖頸。 天魔王就要一刀斬下關凜的頭顱時,是趙玄明救了他。 并且,他用自己的性命作為代價,替關凜創造了贏的機會。 關凜還記得那一幕,那樣清晰,仿如昨日。趙玄明被魔刀貫穿胸膛后,雙手死死握住刀背,回頭沖著關凜大喊:“趁現在!” 他一邊喊一邊吐血,血從嘴角流出,從那被貫穿的胸膛里流出,關凜看著友人的鮮血,哭著,怒吼著,將鎮獄刺進天魔王的心臟。 同一時間,空間傳送的陣法發動,關凜和天魔王一起,被傳送進無間地獄之中。 至于趙玄明的下落,關凜并不知道,但必然是沒有跟著他一起進入無間地獄的,這陣法只針對天魔王和身為陣眼的關凜,因此趙玄明,和那柄貫穿他胸膛的魔刀,都被排除在陣法之外。 關凜進入無間地獄之后就陷入了沉睡,對外面的事情再不知情。但當時,那樣重的傷勢,趙玄明勢必是死了的,所以來到現世后,關凜也沒想著尋找對方。 他沒有想到,沒有想到對方并沒死,或者說仍沒有完全意義上的死,趙玄明仍有一部分活了下來,那抹影子。 在這空間的夾縫里,一千年孤身一人的徘徊游蕩,該是何等的寂寞啊。 關凜要去見他,一定要去,雖然這很可能有去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