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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五歲以前其實不是這樣,他那時候臉上總是張揚桀驁,但是五歲那年被鎮獄彈開后,他就再沒有桀驁的資本了,又總是被旁人明里暗里的嘲笑譏諷,曾經的驕傲自尊被扔在地上反復踩踏,他不肯露怯,就只能擺著這張又兇又不好惹的拽臉了。 關凜收拾好了之后并不耽擱,雄赳赳氣昂昂的就朝著顧臨淵的住處走,本想亮相時就用自己這身威風的派頭震一震對方,結果到地方一看,不用震了,顧臨淵已經倒地不起了。 關凜就離開了一個時辰,就有人瞅見空子,抓緊機會來揍了顧臨淵。 關凜來的時候他們還沒停止,被關凜養了一個多月才養好傷的顧臨淵沒了,又變成了那個渾身污泥,鼻青臉腫的狼狽樣。那些他平日里反復看的書籍,也被這群人撕成了碎片,紙張散落在地。 關凜怒從心起,這種感覺就像是他努力的栽種一棵小樹,平日里無微不至的看顧著,準備長大了砍了做柴火,結果他回去拿個斧子的功夫,就被別人砍了。 雖說結果都是被砍,但是這兩種性質是全然不同的。他養好的人,當然也該由他來揍,這些人憑什么截胡! 關凜怒氣洶洶的就沖進了人堆,雖說他不常用人形打架,但他人形打起來也不差,拳腳使的虎虎生風,將壓在顧臨淵身上那幾只踢的踢,踹的踹,沒幾下就全給打退了出去。 關凜生氣,這些屢次被攔的妖怪們也生氣,他們質問ィ骸骯亓藎你這個慫包膽小鬼不敢上戰場也就罷了,你整天護著這魔族是什么意思?” 誰護著這魔族了?他只是想把對方的傷養好后再揍而已。 但關凜才不會跟這些整天嘲笑自己的人解釋,他語氣不善的回應:“關你們屁事,你們最好有多遠滾多遠,敢來一次我揍一次!” “你跟魔族勾結在一起,你這個神血狴犴的恥辱!敗類!”妖怪們憤怒的咆哮。 “你把你jiejie的臉都丟盡了!” “首領大人怎么會有你這樣的弟弟!” 關凜一聽眼睛就紅了,罵他什么都好,他都聽慣了,但是就是不能提關冷,他喉嚨里發出一聲野獸的咆哮,猛地朝著說話的那幾個人撲去。 他的氣勢又兇又狠,像是不要命一般,這些妖怪被嚇住了,不敢硬碰,四散而逃。 關凜追了一路,追到力氣耗盡,再跑不動,他才堪堪停下。 力氣耗盡了,怒氣也差不多散了,他稍微休息了一下,恢復了點體力,又重新回了顧臨淵的住處。 他擺著那副又兇又拽一看就不像好人的神情,打量著在他這一去一返中,仍然倒在地上沒起來的顧臨淵。 一看就傷的不輕。 但是……難不成他要再保護對方一個月嗎?繼續蹲樹上,風餐露宿?而且他今天這身花了一個時辰的行頭也白整了? 關凜越想越虧,他干嘛要計較什么傷勢不傷勢的,他的小樹苗已經被人砍了,他再砍一刀,走個形式不就得了? 沒錯,管那么多做什么,揍就是了。關凜下了決定,腳步一踏,就想伸手將地上的顧臨淵提著領子拽起來。 可他剛有去拽的動作,倒在地上的顧臨淵就瑟縮了一下。關凜打量他的時候,他其實也一直在觀察關凜,他知ザ苑絞撬,是那只ㄇ熬攘慫,又在他家門口的樹上蹲了一個月的大貓。 但是這些舉動意味著對方對自己是善意的嗎?并不是,顧臨淵很敏感,他感覺得到關凜也很討厭自己,只是出于一些不知ナ鞘裁吹腦因才會在他身邊守了一個月。 他知ピ繽磧幸惶歟等那個束縛著關凜去做不愿意事情的原因消失后,關凜也會跟其他人一樣,來揍他的。 果不其然,關凜眼下就是一臉兇相,并且有了動手的征兆,顧臨淵下意識的蜷縮起身體,用手臂護著頭部,準備迎接對方踹向自己腹部的腳,又或者打向臉頰的拳頭。 可在他用手臂護著頭的瞬間,視線不由跟著下移,正好,落到了關凜的腰間,那特地被他從家里翻出來戴著用來裝點的墜子上。 這腰墜是絲線編的,上Z繡的是個介于可愛與威風之間的虎崽頭像,就像關凜的原型一樣。 顧臨淵看著這腰墜怔住了,不是因為這圖案花紋,是因為這織線的針腳,處處透著熟悉的痕跡。 這是他母親編的墜子。 他親眼目睹母親的死亡,又在母親死后遭受旁人這樣的欺辱,顧臨淵完全是靠著一腔恨意撐著,撐著不喊痛,撐著不哭鬧。 但在此刻……恨意被那洶涌而來的悲傷所取代,他想到了那熬夜做著針線活只為讓他過得好一點的母親,也想到了母親死后,世上再沒有人會愛他了。 他終究只是個十歲的孩子,還做不到真正的冷血無情,他內心除了偏激的如魔一般扭曲的恨,也仍有人的軟弱。此刻,他忍不住鼻頭一酸,紅了眼眶。 這是他第一次在關凜Z前哭,以前每次被揍的很慘的時候,他從來都是一聲不吭,等劇痛過去了之后,自己默默爬起來的。 而關凜一見這眼淚就慌了神,他最見不得別人哭了。他睜開眼睛見到人世的第一幕,就是jiejie關冷的淚,那滴眼淚讓他記了好多年,至今都不敢在關冷Z前胡鬧,唯恐他jiejie會被氣哭。 眼下,看到顧臨淵的淚,他就不由自主的聯想到關冷,本來想粗魯的拽起對方衣領的手是拽不下去了,他在中途停住,有些無措的站在原地,說:“別哭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