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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二聞言立刻邁著爪子往回跑,片刻后又跑回來,證實道:“真的誒,只有十一道銘文亮了?!?/br> “這已經是很強的水準,在狴犴一族歷任首領中,她也已經很出色了,只可惜還是差了一點,天魔王的強大大概只有能夠將神槍鎮獄的十二道銘文全部點亮的人可以抗衡,可是,在女首領死后,別說將神槍的十二道銘文全部點亮了,就是能夠拿起這柄神槍,再次率領全族迎戰的人,都沒有了?!?/br> 郎二垂下了耳朵,這也是他知道的歷史,但他隨即又想到這一戰最后的結局,他一直不知道從這樣的絕境中妖族是如何反敗為勝的,但這幅壁畫,或許就要給他答案了。 他這回不再跟在羅波身后,而是率先走了一步,他來到了壁畫的第十一幕前。這一幕畫的是狼狽潰逃的妖族,以及兇惡追殺的魔軍。 居住的山林都被魔軍攻占,妖族一退再退,最終退到虎牢關的關門處,退無可退。 關外,就是人間,他們守不住這道關門的話,群魔闖入人間,這天下,就真的完了。 郎二又繼續往下走,來到第十二幕,魔軍不斷向前推進,距離虎牢關的關門只剩最后一座山的距離。 而天魔王并未隨著大軍一起向前推進,他留守在那片狴犴一族曾經的營地里。掛著女首領頭顱的戰旗插在他的營帳旁,神槍鎮獄也隨著她的死亡被遺留在這里,插在尸骸遍布的戰場上,再無人能拔起。 天魔王沒有親自追擊那些殘兵敗將,因為他知道勝局已定,世上再沒有能夠與他抗衡的力量,他穩坐中軍,耐心的等著他的部下們將人間的入口打開,恭迎他的重臨。 可在同一幕畫面里,這片營地的遠處,那些被追殺著不斷后退的妖族中,郎二看到了一個與眾不同的影子。 同樣是白色線條勾勒出的簡筆小人,外表上沒什么不同,但郎二一眼就注意到了他,因為在所有后退逃亡的人群里,他是唯一一個反身往回跑的。 郎二隱隱猜到了什么,他急不可耐的繼續沿著壁畫往前跑,就像那個在不同的畫幕里,拼命往回跑的小人一樣。 他一口氣跑了五六米,而畫幕里的白色小人,則跨越了數十里的距離,重新回到了這片已經被魔族占領的故土。 他偷偷的潛入,趁著夜色,以及大部分魔軍都在前線追殺妖族殘部,后方防守不嚴的時機,他悄悄將那被掛在戰旗上的女首領的頭顱,拿了回來。 他將這顆頭顱緊緊的抱在懷里,用額頭貼著對方早已沒有溫度的額頭。郎二看到的其實只是很簡單的線條,可他的鼻子突然有些酸。 他繼續往前看,白色小人拿到頭顱之后又想要像來時一樣,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蓮膩矶紱]有什么神不知鬼不覺,早在他踏入營地之時,天魔王便察覺到了他。 可他并不急于捉住對方,像是貓戲老鼠一樣,在白色小人自以為將要成功之時,他從營帳中走了出來,營地內留守的魔軍則將白色小人團團圍住。 這些魔是這樣可怕,扭曲的黑色線條占據了幾乎全部的畫幅,白色小人被圍困在其中,渺小的像是滄海中的孤舟,傾覆只是一瞬間。 可即便是注定要被吞沒的孤舟,在滔天的大浪面前,也是要拼死一搏的。 白色小人與這些黑色的魔們大打起來,他憑著一腔孤勇,獨自回到這里,已不畏生死,不斷有魔族被他殺死,可他也不斷的在受傷。天魔王作壁上觀,并不為死去的同族心痛,他愉悅的像是在看一場表演。 敵人的數量太多,他卻只有一個人,白色小人身上的傷越來越多,他一直緊緊抱著的那顆頭顱,都因為他手臂上的傷勢而無力拿穩,被那些魔族們重新奪走了。 他節節敗退,就像在這場戰役中潰逃敗亡的妖族。 在不斷的交戰中,他手中拿著的那柄兵刃終于不堪重負,被魔軍的利爪給撕碎了,他已經手無寸鐵,再無還手之力了。 長夜無明,群星黯淡。 可夜色最深時,也說明,黎明不遠了。 后退的途中,他撞到了一樣東西,是那柄遺留在戰場上的,神血狴犴一族世代相傳的兵刃——神槍鎮獄。 他是拿不起這柄槍的,羅波之前也說過,女首領死后,狴犴一族內部已經沒有人能夠拿起這柄槍了,這說明他連讓鎮獄亮起九道銘文的程度都做不到。 可郎二眼下看到的是,壁畫上,當白色小人握住這柄槍后,那漆黑的槍身上,隱隱有光亮在閃動。 畫幕上畫得很隱晦,那抹金色幾乎像是畫師在作畫時不小心沾染上去的。 二十米長的走廊即將走到盡頭,這幅壁畫講述的故事也即將進行到尾聲,郎二連忙再跑兩步,想看到結局。 可其實無需看到結局,從一開始,羅波告訴他的,這幅壁畫的名字,就已經說明一切了。 在壁畫的倒數第二幕上,一直居高臨下,看著這些妖族時仿若在俯視螻蟻一般的天魔王,神情突然變了。 同時改變的,還有站姿,他原本是尋常的雙腳分開的站姿,但在這一幕上,變成了兩腳一前一后,像是在前進。 不對,不是在前進,這是在后退!郎二猛地意識到。 而令他做出如此改變的原因,是畫幕的另一半,那原本應該渺小到他隨手可以碾滅的白色線條,突然以無可阻擋之勢,暴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