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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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韓之敬已經在第一時間認出來,那天與他在鄉間小路上錯身而過的開著奧迪的女人,就是彭媛。 盡管那是短的一段叫人欷歔的不應該存在的風花雪月,可韓之敬還是明白了,他一直把彭媛當作了心底一段很美好的回憶,二十多年前,她只是對家鄉的地址提過兩句,他卻記住了。 但過去他沒有動過試圖尋找的念頭,而今,如果不是剛好來到a城,他也不會想起來,要去走走看看。 倒不是為了繼續前緣,只是純粹的,想去那個地方看看罷了。 彭媛已經邁步朝他走來,神色卻冷若冰霜,抬手,奮力掌摑了韓之敬兩個巴掌。 韓之敬沒動,彭媛卻言辭凄切:“韓之敬,二十多年前你對我們母女始亂終棄,二十多年后,你又何必再出現,我早告訴過你,唐末晚不是你的女兒!她已經過了二十多年沒有爸爸的生活,我們早習慣了,你現在出現,又有什么意義,你不是有了韓靜語嗎?那才是你該疼愛的女兒,馬上回北京去,不要再出現在我們的面前!現在鬧成這樣,你滿意了嗎?末晚和紹騫都準備辦婚禮了,現在,你要他們怎么辦!” “我……”韓之敬完全找不到反駁的話。 彭媛看著他浮腫的雙頰,甚至是跟記憶中如出一轍的只是被時間稍加浸染的溫潤眉眼,眼眶被刺得有些發脹,發痛:“你剛才是跟許一寧再打電話吧,呵,韓之敬,既然大家都生活幸福,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給大家找不痛快,帶著你的女兒回首都去,不要再來了,算我求你!” 說完,她就越過韓之敬,踩著重步離開了。 只是越往前走,越是淚流滿面。 這都是孽債啊。 如果當年不是韓文清突然來找她,她也不可能知道這韓夏朵竟然就是這韓家人,便也不可能任由韓家人替換掉唐末晚的單子,又心狠的軟禁了唐末晚。 韓文清不認識她,她卻是認識韓文清的。 當時她不過二十出頭的年輕小姑娘,在一家古色古香的書畫店里被人打工,而從小熱衷書法的韓之敬是這家店的幕后老板。 二十多歲的年輕公子哥兒,滿身斯人的書卷氣,對一個從鄉下進城來打工的小姑娘,多金又英俊,該是何等的吸引力。 剛巧那段時間韓之敬跟許一寧因為生活的瑣碎鬧的有些不愉快,凡事軟言細語的姑娘性子溫柔如水,他說東是東,說西是西,一切以他馬首是瞻,總算對他郁躁的生活有所慰藉。 可是韓之敬是個很傳統的男人,他既然跟許一寧結了婚,哪怕生活不如意,對彭媛也并沒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如果不是因為一次酒后亂性,他們的生活本不該有任何身體上的交集,但那也僅僅是一次,唯一的一次,他覺得愧對字的妻子,又覺得對不起小姑娘彭媛,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中。 而那時候許一寧也意識到自己的問題,開始與他重修舊好。韓之敬便不常去店里,疏遠了彭媛。 后來恰好有一個出國留學的機會,只是時間比較長,要一年左右,他想了想,在許一寧的支持下,便出國去了。 等他再次回來的時候,彭媛已經辭職,而許一寧在他出國前最后一次懷孕了,他是來陪許一寧待產的,結果許一寧早生了兩周,等他落地,許一寧已經生完孩子兩天。 他在育嬰室內看到了那個躺在襁褓里嗷嗷啼哭的孩子,激動的落淚。 只是許一寧對他的態度,卻是前所未有的冷淡,彭媛就像一根刺,讓她如鯁在喉,隨著孩子的長大,兩人之間的嫌隙也是越來越大,最終走向無話可說,她是個很驕傲的女人,決不允許丈夫的背叛,以至于不停蹉跎著自己美好的歲月。 至于彭媛,當然也不是自己心甘情愿離開的,她本來也有自知之明,并不想飛上枝頭變鳳凰,可是一個月后,她發現自己懷孕了。 她很確定,那是韓之敬的孩子。 于是她上門去找他,結果只看到他的妻子和他的jiejie韓文清微笑出入的模樣,她也就記住了韓文清的樣子。 所以才能在韓文清二十多年后來找她的時候,第一眼就把她的身份給認出來。 世事無常,這就是輪流轉的風水吧。 韓之敬當時選擇了逃避,許一寧找到了她,并且給了她一筆錢,當許一寧得知彭媛也懷孕的時候,不是不震驚不氣憤的,然后這個驕傲的大小姐不惜用不堪入流的手段,將她逼出了偌大的北京城。 徹底將她逐出了韓家的視線,也徹底斬斷了她與韓之敬的聯系。 她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韓之敬了,在她終于把一個孩子拉扯到,痛也好苦也好恨也罷愛也好的風雨中終于挺過來了,他卻又出現了。 回到唐家的時候,唐鎮遠還坐在客廳里看報紙,戴著老花鏡,可報紙還是幾乎貼到了臉上去。 她愣了愣,換了鞋走過去就把他的報紙給拿了下來:“這么晚了,你怎么還不休息,報紙還看得這么近,太傷眼睛了?!?/br> 唐鎮遠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語氣中難掩落寞:“你也知道晚了,可你看看,這個家里,除了我,還有人嗎?” 彭媛再次一怔,朝樓上看去:“青青也不在?” 唐宛如自是不必說了,自從跟傅成光離婚后,如果不是為了回來睡個覺,恐怕都不會回來了吧。 至于彭青青,來這里之后的第二天,她就按照傅紹騫留下的那個電話號碼給打了過去,結果傅子慕直接就把電話給撂了,氣的彭青青兩天沒吃飯。 然后說要靠自己的本事出去找工作。 彭媛心煩,也懶得理會她,倒是沒想到這丫頭竟然大半夜的還不回來,也不怕出什么事。 “算了,別管她了,鎮遠,上去休息吧?!?/br> 彭媛提出上樓休息,唐鎮遠那探究的目光卻落在她身上:“你呢,這么晚了,出去干什么了,怎么現在才回來?!?/br> “我……”彭媛的措辭很簡單,正想說跟朋友去麻將了,結果手機響了。 手機同時響起的,還有剛剛洗了澡準備睡下的韓之敬。 “什么?派出所?好,我馬上過來!”韓之敬頭疼欲裂,太陽xue突突跳,可還是立刻起身穿了衣服往外走。 至于彭媛和唐鎮遠,也是驅車往派出所趕。 深更露重。 夜晚的馬路上只有昏黃的路燈如浮動的明珠一路往前延伸著,少數的幾輛轎車在平日擁擠如今卻順暢的馬路上一路狂奔著,濺起路邊的一攤攤水坑,卻無人察覺。 韓之敬的車子和彭媛的車子是一前一后趕到派出所的。 兩人看到彼此都是一愣,但礙于唐鎮遠在場,兩人都沒有說話,抬步朝派出所里面走去。 第224章 謝謝你,老公 派出所內,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熱鬧的看不出一絲夜晚的痕跡。 墻角,椅子上?;蚨谆蜃蛘景衙總€角落都擠得滿滿當當。 男人的求饒聲,女人的啼哭聲,響成一團,還有幾個不配合的,被民警大聲呵斥著,有人還動手,把民警惹火了,用力摔了手上的口供,上去就把人摁在地上,場面有些火爆。 韓之敬,彭媛和唐鎮遠都被面前的場面都弄懵了。 環顧四周,就見彭青青和韓靜語一起,蜷縮在角落里,抱著頭蹲在地上。 韓靜語也算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對身邊早已嚇傻了的只知道哭哭啼啼的彭青青厭煩不已??吹巾n之敬來了,卻還是松了一口氣,只是沒吭聲。 彭青青確實沒見過什么世面,這一下就被帶到派出所來,嚇的噤若寒蟬,看到彭媛,哭著喊:“姑姑,姑姑,我在這里……” 彭媛頭與韓之敬都是頭疼欲裂,看著彭青青和韓靜語掛彩的臉,都沒有什么好臉色。 韓之敬先去跟警察交涉了幾句,警察就把兩人給帶了過來,彭青青想往彭媛身邊去,卻被警察喝止:“站好!” 嚇的她立刻俯首低耳的站好了,再不敢造次,而且臉上幾條鮮紅的抓痕。格外明顯,披頭散發,眼角破皮,衣服也有些被扯破了。 “不好意思,警官,給你們添麻煩,但能不能先告訴我們,到底出什么事了?”韓之敬也算是經驗老道了,跟民警打起交道來游刃有余。 民警看了他一眼:“你是哪個家長?!?/br> 韓之敬指著韓靜語道:“我是她父親?!?/br> “你呢?!泵窬謫柵礞?。 彭媛指著彭青青道:“我是她姑姑?!?/br> “你們一起來的,是認識的吧?!?/br> “不認識!”這次彭媛回答的飛快。韓之敬壓著唇角,沒吭聲。同時又惹來韓靜語一聲冷嗤。 民警也沒說什么,只告訴他們:“她們兩個,在酒吧內打架斗毆。還打傷了人,把人家酒吧砸的稀巴爛。酒吧老板還等著賠償呢?!?/br> 彭媛登時氣白了臉,韓之敬依舊表現的很有風度:“好的,警官,這事我們會負責,我能跟老板單獨聊聊。商量賠償事宜嗎?” 民警招了招手,就把酒吧老板帶了過來。 十分鐘后,韓之敬就高效率的把老板給搞定了,同意撤訴,不告她們了,韓之敬和彭媛給兩人辦好了手續,終于可以離開警局,但又是大半夜過去,走出外面,天色已經呈現出將明未明的暗藍色。 至于彭青青和韓靜語為什么會湊在一起打架,必須得說,這兩人都是不省心的主。 韓靜語因為心情不好,出去買醉,她是被寵壞了的嬌小姐,脾氣傲慢,而彭青青屬于從農村出來的,看什么都新鮮,但脾氣也不是好惹的,自視甚高,韓靜語搶了彭青青的位置,彭青青又使計讓韓靜語出了丑,韓靜語自然是不甘心的,所以兩個人,一言不發便打了起來。而且殺傷力極強,韓之敬賠了不少錢。 彭媛一夜無眠,心情極度不好,對彭青青實在沒有好臉色,沉著臉出了警局。 韓靜語跟在韓之敬后面,雙手插在上衣兜里,掛了彩的臉上滿是傷口,在韓之敬走向車子時,她卻往另外一個方向走了。 韓之敬手握著門把,喝了一聲:“靜語!還去哪里!” “你要管我嗎?” 韓之敬太陽xue上的青筋都露了出來,瞧韓靜語滿臉桀驁難馴,已經徹底失去了耐心:“算了,你要走就走吧,我已經管不了你了,你這個樣子,遲早是要吃大虧的,既然你不想認我,以后出了事也別找我?!?/br> 韓之敬說完,不顧韓靜語那死咬著下唇的蒼白臉色,管自己上車,揚長而去。 彭青青老實坐入了彭媛的車內,臨走前,朝韓靜語吐了吐舌,仿佛在說,活該死你。 夜色寂冷,路上車輛行人稀少,唯有韓靜語,望著絕塵而去的車子,發出瘋狂的喊叫:“啊,啊,啊……” 可是彭媛的車子經過韓靜語身邊時,還是下意識停住了,彭媛搖下車窗,看著窗外披頭散發的韓靜語,語帶關切:“需要我送你一程嗎?” 韓靜語聲嘶力竭的吼完,現在嗓子都說嘶啞的,她滿臉不屑的冷睨了彭媛一眼:“你這個人有毛病吧,你以為我會上你的車?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省省吧?!?/br> 說完,她就朝外面的出口跑了。 “姑姑……”彭青青不滿的朝彭媛講述韓靜語的潑辣,結果剛起了個頭,就被彭媛厲聲喝止,“閉嘴,青青,我不是你媽,不會縱容你這樣無法無天的行為,再有下次,我是不會來警局保你的,你好自為之?!?/br> “……姑姑……”彭青青不服,繼續說著。 結果惹來彭媛大怒:“我說的話你沒聽到是不是,她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你給我安分點,要不然就回鄉下去,我照顧不了你?!?/br> “……”委屈的眼淚在彭青青眼里打轉,被自己親媽吳秀梅寵慣了,吳秀梅向來連句重話都舍不得對她說,可是現在彭媛卻用這樣幾近苛刻的語氣說她,彭青青的眼淚落個不停。 彭媛望著外面天色,想著韓靜語跑開始的場面,心煩,又想斥責彭青青,結果被唐鎮遠攔?。骸昂昧?,你也消消氣,怎么說都是你侄女,犯不著為了個外人發那么大脾氣,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天都亮了,先回去休息吧?!?/br> 彭媛終究是擺著臉色,但沒發作。 黎明時分,陸云深睡的正沉,結果外面門鈴大作。 每個人都有起床氣,尤其是這樣的時刻,簡直就是擾人清夢。 正常的人是絕不會在這個時候按門鈴的,當然也不排除有緊急事情。 所以就算心情郁卒到極點,他還是忍著困意披上了睡衣,出去開門。 門鈴被按的毫無規律,他抹了把臉,回應著:“來了來了?!比缓蠹涌炝四_步,打開房門。 只是眼前突然閃過一個發型凌亂的身影,撲入自己的懷里。 陸云深被嚇了一跳,瞌睡已經完全清醒,立刻把人給推開,站直了身體,神色嚴峻而冷漠,韓靜語哭了一路,又是一夜未眠,氣色難看極了,加之破相的傷口,整張臉看起來有些慘不忍睹。 對于她的不請自來,陸云深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歡迎之意,只有nongnong的厭煩:“韓靜語,你怎么又來了?!彼婀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