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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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那在寶座中間的羔羊要牧放他們,要領他們到生命的水泉那里;天主也要從他們的眼上拭去一切淚痕。] [——若望默示錄·vol.7·額上受印之人。] ☆、第101章 hotd·開第七印 清晨,紛紛揚揚的落櫻在晨光照射下幾近透明。 櫻花凋落的季節,一晝夜便是一場花雨,地面上已經鋪上了一層清甜的粉。床主市已經完全癱瘓,街道上的落花自然也不會再有人來打掃,就這樣越積越厚了。 小豆靠在公寓陽臺的圍欄上朝遠處眺望。 橫縱交錯的街道兩旁櫻樹生氣盎然,娑娑樹聲應和微風,間以清脆纏綿的鳥鳴,讓人生出一絲一閃即逝的錯亂感,就仿佛這座城市仍一如往常地有著活氣似的。 幾瓣落花剛巧落在一只扒在公寓大門旁的行尸的鼻端,畫面頗有幾分荒謬和滑稽。 似乎是被花瓣刺激了,行尸倏地抬起頭,轉動著泛青的渾濁眼珠發出一聲無意義的嘶嚎。 小豆垂下眼和它對視片刻,撩起被風吹亂、遮住雙眼的額發,停了一會兒終于還是移開目光,轉身回到了室內。 屋內狡嚙正坐在桌前用虎鉗扳直昨天那支弓箭,身邊還堆了好幾把槍。見她回來,他抬起頭示意她坐下,從槍堆里輕車熟路抽出一支警用左輪遞給她,“你身上已經沒有槍了吧?!?/br> 小豆點點頭,“最趁手的那把槍在工廠弄丟了?!币恢迸阍谏磉叢浑x手的92f被由紀拿走之后就再也沒見過。再看看手上的左輪,她不由有些出神。 從最早在診所看到的彈痕、后來發現的警察尸體上的空槍套,再到之前在工廠時被狡嚙用來狙擊槙島,這柄左輪可以說是意義微妙。 小豆拉開栓銷搖開彈匣,從狡嚙手邊的彈盒里拿出子彈,轉過一輪三兩下就推滿了彈。合上彈匣一抬眼就看到狡嚙的表情,“你臉上寫著‘這個人會用槍什么的太獵奇了’?!?/br> 狡嚙不置可否,“有這種特長是好事。雖然是同窗時期完全一無所知,后來到了極其糟糕的場合下才讓我知道的特長?!?/br> “可惜以前用這個現在看起來是好事的特長,協助槙島做了不少壞事?!?/br> 狡嚙正叼著煙在吸,聞言沒有立刻答話,吞吐一口之后停下擦弓的手拿出嘴里的煙,突然問她:“現在對槙島的事還是很執著嗎?” 突如其來一記狡直球,小豆被他問得滯了一下,不防撞進了他隱隱含著凜冽銳氣的眸,下意識就答了一個字?!安??!?/br> 狡嚙不接話,站起身從櫥柜里拿出兩只罐頭放在她面前,又塞給她一杯熱水,這才坐回她對面,耐心地等著她說下句,氣質就像在叢林里安安靜靜守著獵物出沒地的猛獸。 小豆被他的備戰姿態給完壓,續道:“我從一開始接近槙島、留在他身邊,就不是因為他本人,而是出于某種目的。不過到了現在,讓我對他開槍恐怕也已經做不到了?!?/br> “目的?是因為你父母的事嗎?” 小豆搖搖頭,垂眼端詳一下手上的rou罐頭,又看了一眼狡嚙面前的魚罐頭,伸手把兩人的罐頭互換過來。狡嚙見她這樣,神情微妙地動了動,“謝了?!?/br> 她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一手握住水杯的杯柄,另手虛覆上guntang的杯身,露出在斟酌著什么的表情。終于下定決心,開口道:“為了這個目的,我做了很多不該做的事?!碎g接協助他犯罪之外,接近你這件事應該也包括在內?!?/br> 狡嚙慢慢挑起了眉?!敖咏沂遣辉撟龅氖??你造成了什么作為受害人的我都沒感覺到的危害嗎?” 小豆努力思考了一下又措辭了幾秒,語氣微妙地說:“……大學時的失敗戀愛吧?!?/br> 聞言,狡嚙幾乎整個人都散發出了近三十歲男人特有的獵殺氣場。 然后他說:“如果大學生失敗的戀愛都算是危害的話,那么受害者現在宣布你可以被無罪釋放了?!?/br> 小豆頓時生出被完美獵殺的感覺。 畢竟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從決定坦白的那一刻起,她就意識到自己做不到再在隱瞞事實的前提下和狡嚙同行,只是沒想到得到一句會心一擊的回答。她定定看了他一會兒,有些沙啞地說道:“我的目的……是想回到某個地方?!?/br> 看到她的表情,狡嚙放下了手里的東西,神色嚴肅起來?!啊裁匆馑??” “字面上的意思?!沂且驗橄胍氐侥硞€地方,所以才不得不留在槙島身邊,因為他是我能回去的‘鑰匙’。這一次我來到這里之后也是因為這個目的和之前的同伴同行,因為他們也同樣是我能回去的必要條件。能明白嗎?最開始就不是因為什么同窗、同班的情誼,又或者是我對他們有什么特殊的感情……我只是出于個人動機才和他們一起逃出學校的。說到底,就算我沒有想要傷害他們,如果不是因為我把槙島帶到他們中間,他們是不會死的?,F在孝已經不在了,但我還是要去找永,因為他是我僅剩的、必須拿到的最后一把回去的‘鑰匙’?!?/br> 她的目光微微凝住。 “是我利用了他們?!€有你?!?/br> 說完最后一句話,小豆覺得胸口陡地一空,傳來一陣失重似的空虛感,握住杯的掌心滲出些許薄汗。 兩人間陡然安靜到呼吸可聞。 一片沉默中,狡嚙突然出聲問道:“你有意識地把他們置入險地了嗎?” 沒有想到狡嚙會先問這個,小豆無聲地張了張唇,才答道:“沒有?!?/br> “那你試圖保護過他們了嗎?” “……試過了?!?/br> “那么就不是你的錯?!苯茋樕蛔兊卣f?!皻⑺佬∈业娜瞬皇悄?,謀害他的人也不是你。救回剩下的那個人,抓到兇手,這就是你能給他的全部交待?!?/br> 滿心釋然驟然撞得胸口發澀。 小豆啞然地綻出一個苦笑。 狡嚙灼灼的目光沉寂下來。他站起身,雙手撐住桌子、俯下身看住她。 “現在再來討論一下‘鑰匙’的事。姑且不提運作機理,井豪是你要回去必須的‘鑰匙’?” “嗯?!?/br> “你想回去的地方是哪里?” 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的面容,小豆沒有猶豫地緩聲回道:“我原本的家?!?/br> 狡嚙支起身沒有說話,思索著又點了支煙。片刻后,他轉過身去拿背包,看不到他的表情—— “這么說恐怕全世界僅剩的大部分活人都和你的目的一樣,是找到能繼續生活下去的家。如果說這種想法是卑鄙的,那么就不存在能脫罪的人了?!?/br> 他沉聲說著,把理好的彈盒一只只碼在桌上。 “吃完這個我們出發去找井豪?!?/br> 小豆覺得喉嚨有些堵得發甜;到他碼好第四盒時,才輕聲說:“接受度也太高了……真的不問問‘鑰匙’的運作原理嗎……” “自從遇到神隱這種超自然現象,我就沒有刨根問底的習慣了?!苯茋谷坏卮鸬??!熬退隳阆牖氐牡胤绞呛5垖m也不出奇?!?/br> 她仰起頭靠在座椅靠背上,用手掩住眼睛,發出一聲輕笑。 屋內又陷入安靜,只剩下狡嚙擺弄裝備時叮叮當當的聲音。 也不知是真的在認真低頭勞作、還是‘死’過一次后細心體貼的攻略力經過進化已臻化境,狡嚙在整理裝備的過程中沒有再跟她說過一句話;小豆把亂糟糟的腦袋梳理過一遍,不發一言恍恍惚惚地看著他走來走去,到他去鞋柜里拿鞋時,才如夢初醒挖起最后一勺罐頭rou放進嘴,含混地問他:“慎也,其實我一直覺得很奇怪?!?/br> “?” “像你這種邏輯力帥到天上的類型,為什么到現在還沒有結婚……” 他回過頭,沖她微微牽了牽嘴角,“應該是因為我有性格缺陷?!?/br> 又被三十歲氣場完獵,她徹底接不下去了。 …… 距離殺人病爆發已有一段時間,行尸遷徙似的不間歇地游走,原本人口密度較低的地區也開始出現了游蕩的感染者。軍方已經徹底放棄了和幸存者通訊,在??诤涂崭鄱既姘c瘓的情況下,要保證安全和較為穩定的生活,往郊區和農村行進是最后的選擇。 但如果要永遠留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即使退回郊區也于事無補——由于劇情被完全改變,小豆已經無從得知時間推移到了哪個節點。只有一件事是她現在能夠確定的:再過不久,床主就會因為bmp攻擊而全面斷電,距離末日已經不會太遠了。 只剩下唯一的希望了。 無聲地在心中對自己再次重復了一遍之后,小豆看向面前正在翻找文件的狡嚙。 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找到永是她能夠回去的最后的希望。 但是在成功之后呢? 在她徹底離開后,這里——還有面前的人會怎么樣? “你們班的通訊錄被人拿走了?!苯茋е逼鹕砘仡^沖她說話,打斷了她的思緒?!俺閷媳磺碎_過,也只有那一處沒有積灰,應該是剛被拿走不久?!?/br> “會不會是永……” “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第二個對滿是感染者的高中職員室里的通訊錄有特殊癖好的家伙的話?!?/br> 她忍不住笑了,“好繞?!?/br> 一如往常,她一笑他就也就跟著勾了嘴角,神態妙到就像冬末初融雪?!斑€好電腦里也查得到資料。兼尾由紀的緊急聯絡人正好是她哥哥,名字叫兼尾正人。電話號碼是……” 小豆按照狡嚙報出的數字撥下了兼尾正人的號碼,果不其然不能接通。狡嚙也已經預料到是這個結果,繼續說:“住址在這里,我已經記下來了,我們現在過去?!?/br> ——永是為了追查害死宮本的、以由紀的哥哥為首的暴徒團伙而離開的,現在應該也在追蹤這伙人,要找到他的唯一方法只有也去追查這伙人,或許能夠找到永的下落?,F在這些暴徒折損了不少人手,又已經離開了原本棲身的地下工廠,要在市內尋找他們的蹤跡并不容易,兩人原本是為了追蹤由紀的哥哥才來查找登記在學校里的通訊資料,沒想到在這里發現了有可能是永留下的調查痕跡。 不需要任何交流,兩人默契地一起朝職員室出口走去。 如果來學校翻找通訊錄的確實是永,那么他為了更進一步的線索一定會去調查兼尾正人的住址。 兩人來時已經“清掃”過路上的行尸,沒費什么力氣就順利回到了車里。h1橫沖直撞地一路撞開攔路的行尸沖出校門,很快就駛上了主道。藤美距離兼尾正人的住所足有四十分鐘車程,因為城市癱瘓、行尸游蕩,這個時間還要再加上不少。狡嚙當了一整個上午的司機,這會兒兩人就交換了駕駛位和乘客位,小豆cao縱h1走起s形路線躲了一路的喪尸,下午五點才到達目的地。 所幸收獲不小。 兼尾正人的住所在一處較為臟亂的街道里面,兩人根本沒有花費多余的力氣再去開路,到達的時候就發現廊階上倒著好幾具被人為殺死的行尸,房門也已經被撬開了。不需要再去費神考慮線索在哪,窄小逼仄的房間內一片被翻箱倒柜后的狼藉,而玄關處被釘在墻上、畫了紅圈的地圖已經明白地指了路。 這是一張床主市的市內地圖,上面被用紅筆圈出了兩個地方。一個是西邊小豆他們曾經去過的地下工廠,圈起地名的紅圈旁還打著一個鮮紅的叉;另一個就是東坂一處沒有過多說明的待開發區域,地名被圈出來,上面還做了好幾處潦草的標記和日期。 玄關的地板上跌落著一只沒有蓋蓋的紅色墨水筆,小豆彎腰撿起來試著在地圖上畫了一下,已經完全干到畫不出痕跡了?!白吡擞幸欢螘r間了吧?!?/br> 狡嚙目光轉動在房間內梭巡一圈,走到里面拾起一只吃空的泡面盒聞了聞,皺起眉:“起碼是兩三天之前來過的?!?/br> 小豆奪過他手上的泡面盒扔到垃圾桶里,“什么人才能靠這種味道準確辨別時間啊?!?/br> “托以前在外流亡的福?!?/br> “到底是生活得多糟糕啊?!?/br> 狡嚙無辜地聳聳肩。小豆撇了撇嘴,率先朝門外走去?!白甙?,東坂?!?/br> 原以為是大海撈針,沒想到一天之內就得到了明朗的線索,兩人回到車上后,h1被小豆開得快要起飛。 狡嚙不動如山地扣著安全帶在副駕養神,“希望能夠順利?!?/br> “目前看來沒那么簡單?!毙《勾鸬??!捌婀至?,越靠近東坂,那些家伙就越多?!?/br> “鬧市區會這樣也很正常?!?/br> 小豆點點頭,轉動方向盤拐進另外一條街,結果狀況更不妙,她只得放緩車速開始繞路。這一繞就繞到了晚上,到最后接近目的地時,行尸已經多到車子再往前就會被人墻拖到不能往前的程度,兩人不得不找了個最近的地方棄車步行。 主路上都是行尸,兩人就從車頂攀上東坂堤橋無聲地繼續前行。就這樣走了一陣,突然前方不遠處的夜幕里猝然亮起火光和隱隱的槍聲! 狡嚙就像沒看見一樣腳步不停,一邊從后腰摸出了槍拿在手里。小豆已經對他這身煞氣略有習慣,也跟著去摸掛在背包旁邊的槍。兩人走到堤橋盡頭朝火光亮起的地方張望,遠遠地就看到下面的馬路上橫著一方堅固的路障,幾個人正在舉槍射擊緩步接近的行尸。值得注目的是這幾人都穿著縣警特殊部隊的警服、全副武裝,顯然絕不是普通平民武裝力量。 狡嚙停下腳步,低聲說:“再觀察一下他們?!?/br> 正在這時,兩人同時感覺到腳下的地面一顫! 下一秒,路障旁邊的地面突然炸開一簇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