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便有榮明澤身邊的墨蘭走過來,對著榮明珍和榮明珠福了福身,輕聲說:“六姑娘,七姑娘,世子爺命奴婢過來于兩位姑娘說一聲。世子爺目前有事纏身,沒時間過來?如果六姑娘和七姑娘有要緊的事情的話,不妨和奴婢說了?!闭Z氣頓了一下接著說:“世子爺還吩咐了,說如果六姑娘和七姑娘是為了大夫人的事情而來的話,倒也不必了。等世子爺把事情理順清楚了,六姑娘和七姑娘這里自然也就明了。請六姑娘和七姑娘且等上一日?!?/br> 榮明珍略有些急切的開口問道:“可否請墨蘭稍加提示一下,到底是發生了什么事情?”她現在是迫切的想要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么事情?弄得父親和祖母都對她們避而不見?再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是她出閣的日子了。她可不想發生什么節外生枝的事情。 “世子爺有令,在事情理清楚一切,任何人不得說。請六姑娘恕罪?!闭f著,墨蘭又是一福身說道。 榮明珍嘴唇動了動,想要開口說話,卻被榮明珠一把打斷,說:“六jiejie,既然大哥如此的說了。你也不要在這里為難墨蘭了。再有墨蘭不是也說了,等上一日便也知道了。倒也不必急在這一時的?!?/br> 她的這一番話下來,引得榮明珍側頭,神情有些詫異和復雜的看著她, “六jiejie,怎么這般看著我,可是我說錯了什么?”榮明珠側頭,看著榮明珍一笑,如是的問道。 榮明珍搖了搖頭,“沒有,只是心下有些感嘆罷了。明珠終于長大了?!比绻鐑赡甑臅r間,明珠能夠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的話,她們和大哥五姐的關系,也不會變成現如今這般了。 榮明珠斂下自己的眼瞼,嘴角也彎起一抹諷刺的笑,都經歷了這么些的事情,她能不長大,能不懂事么?她以前就是太不懂事了。所以才會看不清楚她的禍心,用她的嬌蠻任性,襯托她榮明珍的寬容大度。是以,一母雙生的姐妹兩個。憑什么?她能嫁給武定侯世子做世子夫人,而她,只能嫁給張基,還有一個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怎么看她都不順眼的舅母兼婆婆。 如此的一想,榮明珠低垂下來的眼眸,扭曲成一片。 * 博文齋 李達家的跪在被太陽曬的有些發燙的青石板上,除了一個負責看守她的小廝之外,便再沒有其他人了。她現在都不知道,世子爺讓她跪在這里,到底是為了什么?本來她以為,自己被世子爺帶走,定是死路一條的,但是從她被帶到這里來,她心里也做了肯定的,只是到如今不知道為何?她滿心的都是不安之色,總覺得像是有什么大事要發生。 現如今的情景,就好像是暴風雨前的平靜一般。 就在這個時候,沉書匆匆而來,身后還跟著幾個小廝。 他就像是沒有看到跪著的李達家的一樣,往室內而去。 “主子?!背習贿M到室內,立刻行半跪禮說道。 榮明澤開口問道:“讓你辦的事情,怎么樣了?” 沉書回答說:“回主子的話,已經齊全了。夫人是在去年臘月里的時候,開始放利錢的。但現在,正好的半年的時間。不算本錢,這半年來,收益大約有兩萬銀子。而理由也如同主子先前猜測的一樣。是為了六姑娘和七姑娘的嫁妝銀子?!备镆彩谴蠓降?,嫡女出閣,嫁妝銀子就有兩萬。這大夫人的私房錢還是挺豐厚的,再有別人的添妝之禮。想要辦上兩份豐厚無比的嫁妝,一點都不是問題。 果然是如此的。 聽了沉書的回答,榮明澤冷笑了一聲。 張氏對兩個女兒,可以說是疼的如珠如寶的,但那也僅限于榮明浚沒有出生之前。榮明浚才是她在忠義侯府立足的根本,她一輩子的依靠。女兒,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先前的時候,張二夫人拿捏著榮明珠的錯處,要求了大量的嫁妝銀子。而榮明珍,她又是嫁入武定侯府做世子夫人的,嫁妝也不能少了。公中所出的銀子不算少,但也只能辦上一份不錯的嫁妝。想要風光,只能自己私下貼補。 她一心想要比著明瑤的嫁妝來。但卻又舍不得手中的銀子。張氏不算是個聰明的,耳根子也軟,只要她的身邊,有人稍加的鼓動,便做出了這樣的事情,可能性太大了。 “我讓你尋的證據呢?”榮明澤又開口問道。 沉書從懷中拿出一個藍皮冊子,這上面記載的便是,這半年來,他們放利錢的人名單子,和一些尚且未還的利錢借據,“主子可要過目?” “我就不看了。沉墨可回來了?”榮明澤又問道。 沉書說道:“看這時辰,也差不多要到了?!彼脑挷怕湟?,便聽到了一震碎亂的腳步聲?!爸髯?,沉墨回來了?!?/br> 榮明澤站起身來,點點頭:“恩?!闭f著便也抬腳走出了門外。 走出房門,便見本來還有些空曠的院子里,已經烏壓壓的擠滿了人,細眼看過去,約莫有幾十人之多。 “解了她的xue道?!睒s明澤指了指李達家的說道。 沉書點點頭,走到李達家的身邊,屈指,在李達家的身上,快速的點了兩下。 這李達家的本來還挺直的身形,一下子便癱瘓了下來。 “李達家的,你且回頭看看吧?!睒s明澤如是的說道。 李達家的早就感覺院子里來了許多人,只是她被點了xue道,身形不得動彈,縱然心里好奇,也無法回頭去看?,F如今聽到榮明澤的話,心中頓覺不好,回頭一看。 但見她一家老小,俱都被捆綁而來,嘴巴被堵住,不說她剛滿月不久的孫子,就是她出了閣兩年的大女兒一家子,也都被綁了過來,她的神情頓時便慌亂了起來,“世子爺……” “還記得我在福壽園里說的話么?” 榮明澤開口問道。 李達家的的腦海里立刻浮現了榮明澤所說的那一句‘你以為你全家的身契都在母親那邊,我就奈何不了你?你且看著?!脑?,渾身一顫,目光不可置信的看向榮明澤。 榮明澤勾了勾嘴角,“你覺得,我的手上沒你家子的賣身契,就奈何不了他們了么?還是你以為,大夫人答應了你,要保你全家,你就可以安心了。不得不說,你想的還真是天真呢。她自己都尚且救不了自己,哪里有功夫理會你這一家子的死活?” “世子爺,你要做什么?”雖然李達家的已經拼命的在自己的心里,安慰自己,沒有他們的賣身契,便是世子爺也奈何不了他們的。 榮明澤說道:“當然是處置不聽話的奴才了。蕙蘭,把李mama帶到一邊去,讓她睜大眼睛好好的給我看著?!?/br> 蕙蘭動作迅速,點了李達家的xue道,而后指揮著兩個婆子,一左一右的看著她。 “不知世子爺這般大張旗鼓的把奴才一家都綁了過來,所謂何事?可是奴才做錯了什么事情?”李達雖然心里有了不好的預感,也有幾分明白為了何事?但心里卻抱著僥幸,顫聲開口問道。 “沉書,把你得來的好東西,給他看看。也讓他死的瞑目一些?!睒s明澤看向沉書說道。 沉書把東西扔到李達的面前。 李達見到藍皮冊子,即便是不用翻看,他也知道,這里面是什么東西了?臉色變得慘白起來,好片刻的時間李達重重的叩了幾個響頭,額頭上已經出現了血色,可見其用力之重,“世子爺,奴才和奴才媳婦,愿意一力承擔,孩子們都是不知道的。希望世子爺網開一面,給他們一條生路。來世,奴才定然結草銜環,報答世子爺的大恩大德?!逼鋵崗埵险宜麄冏龇爬X這樣的損陰德的事情的時候,他是不愿意的。但心里再怎么不愿意,也沒有辦法,誰讓他們一家的身契都在夫人的手中捏著。 “結草銜環?大恩大德?”榮明澤嗤笑一聲,“不需要。不過你也放心,你家人的性命,我也不會要的。橫豎他們也快去西北苦窯那里了,死活可和我沒有關系的?!?/br> “西北苦窯?”李達一驚,而后拼命的磕頭,“求世子爺饒命,奴才的小孫子才不過一個月,求世子爺大發慈悲,饒命……” 那邊李達家的雖然想要著急的說著什么,但她被點了xue道,不能言不能動,只任她淚流滿面,也只能是干著急的。 這時候李達的兒女聽了榮明澤這話,雖然都被塞著嘴,也不能說話,但卻拼命的搖頭,嘴里發出‘嗚嗚’的求饒聲。 “來人,去找官牙子過來?!睒s明澤如是的說道。 聽到榮明澤要找官牙子,李達立刻抬頭,“世子爺,奴才求你,奴才的一家,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求你放過他們。求你,世子爺……”幾下來,他額頭已經是血流一片,順著他的臉頰下來,讓人看了,有些觸目驚心。 這官牙子和人牙子,是一個性質的,只是略有不同的是,這官牙子是官府里承認的,平常往來的對象,也都是富貴人家。手中的丫鬟和小廝,一般都是獲罪之人,身上都是要印上獨屬于罪奴的烙印的。一般經官牙子出手的人,都是賣到那邊陲苦寒之地,這輩子是絕無贖身的可能的。而且通常過去不久,便都會死在那里。 所以李達一聽榮明澤要找官牙子,才會這般的拼命磕頭。 ☆、處罰 不過任憑李達把頭都給磕爛掉,榮明澤也沒有半絲的心軟, 沉墨辦事很是迅速的,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一個穿著藕灰色對襟衣衫,年約四十許上下的官牙婆便過來了。 榮明澤指了指地上的李達家的一家,開口說道:“這些是府里犯了事兒的奴才,賣到西北苦窯里,終身不許贖身?!?/br> 官牙婆是見慣了這樣的場面,福了福身,應了一聲是,不過側頭看到還有一個不足月的嬰兒的時候,猶豫了一下,問道:“世子爺,這孩子也是……?” 榮明澤面不改色的點點頭,“也一樣?!币种荒芄炙拿缓?,投錯胎,做了李達的孫子。 李達見此便也知道,事情再無任何的回轉之地,臉色灰白的癱坐在地上。早在做這一行的時候,他心里就已經有了壞的準備,不過這半年下來,一直都是好好的,沒有任何的異常,夫人也開口說了,說等過了七姑娘的婚事,就收手不干了。只是沒想卻在這個當口被人發現了。他有想過的,如果事情一旦敗露了他和媳婦會是個什么結局?怕不是被活活的打死,就是被一家子被賣了。但他無論如何也都沒有想到…… 他們會被賣到西北苦窯之地,而且還連累了一家子。 官牙婆一聽榮明澤這話,便知道,這一家子的奴才,怕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才會落得如斯的下場。不過她是做慣這樣的事情的,心中倒也沒有什么不舍憐憫的,只可惜了一番,便丟開不提了。 榮明澤指了指掙扎的厲害的李達的二媳婦,說:“送開她?!彼@個人最是恩怨分明之人,總要人死的明明白白一些。 李達家的二媳婦一經被被去掉了口中的塞堵之物,立刻尖聲說道:“世子爺,奴婢不服,不知道奴才一家犯了什么樣的過錯?居然要落得如此的下場,就是奴婢剛滿月的兒子都不放過?”眼前的場景,讓她清楚的知道,或許是公公和婆婆犯了錯事,但不管是犯了任事,都是公公婆婆的問題。不至于連她剛出生的兒子,都要跟著受到牽連。 榮明澤生平最不耐的便是這等撒潑尖叫之人,連話都懶的說上一句,只是對著墨蘭點了點頭。 墨蘭得了榮明澤的示意,冷聲說道:“你且看看你公公旁邊的那藍皮冊子,就明白了?!?/br> 那李達家的二媳婦一聽,便爬著到了李達的身旁,她早先的時候,是張氏跟前的一個二等丫頭,亦是認得些許字的,拿起那藍皮冊子,翻了翻,臉上頓時出現了慘白之色。那藍皮冊子也隨之掉落下來。側頭,問李達,“公公,這是真的?” 她在張氏跟前的時候,也曾聽人提起過的,這放利錢是有損陰德之事,當今圣上三申五令的禁止。京中有不少的人家,都是因為放利錢這等事情,丟了官職性命。 李達的艱難的點點頭。 怎么會是放利錢呢?怎么會是這樣的呢? “墨蘭,剛讓你準備的東西可都好了?”榮明澤冷聲說道。 墨蘭福了福身,朗聲說道:“回世子爺的話,已經好了??墒乾F下就要用?!?/br> 榮明澤點點頭。 墨蘭見此,立刻對著一個婆子打了個手勢,那婆子福身行禮而去。片刻的功夫,便又回來了,只是這一次,她的身后卻多出幾個人來,其中兩個丫鬟的手中各都端著紅木的托盤,在這上面密密麻麻的擺放著十多碗黑乎乎的湯藥。 “用藥吧?!毕袷欠爬X這種事情,是斷斷不能往外傳的。本來照理來說,打死李達一家子,干凈利落。不過現如今溫氏有了身孕,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積攢陰德,他便改了主意,只把李達一家賣到西北苦窯之處。雖說到了那里,是個生不如死,但到底是留了一條命的。不過既然不能要命,那么讓這些人閉上嘴巴的最好方法,就是灌了啞藥了。 婆子得了榮明澤的命令,動作也利落,指揮著幾個婆子,把那藥,都一一的強行灌入了李達一家子的口中。如有掙扎的厲害的使那藥灑出來,便重新的端了,再灌。 那李達二媳婦倒也是個奇怪的,這啞藥不用灌,她眼神怨毒非常的看了李達和李達家的一眼,自己端了,一口飲下。 此等情況,看得榮明澤倒是眼眸一閃。而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目光從那剛出生的嬰兒和李達二媳婦的身上滑過,側頭對著沉墨幾近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沉墨微不可見的點頭,示意,自己已經知道了。 “世子爺,這個孩子?”婆子猶豫的問道。這孩子不過是個嬰孩兒,來日被官牙婆帶走,也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時候?未必能長大成人的,這啞藥…灌不灌都沒有差的吧? 榮明澤一擺手,“不用了?!边@個孩子他留著還有大用處的。 婆子福了福身。 一應的事情完畢。榮明澤轉頭對官牙婆說:“人你帶走。盡快的處理了?!?/br> 像是灌啞藥這等事情,在罪奴中,常見的很,為的就是不讓他們開口說話,從而泄露府里的一些私密事。所以倒也見慣不慣的,點點頭:“世子爺放心,小人一定盡快的處理?!?/br> “蕙蘭,帶牙婆過去?!睒s明澤吩咐說道。 蕙蘭福身行禮,自是帶官牙婆去處理一應的事情不提。 轉瞬間,偌大的院子里,便又空了下來。 “沉書,讓人跟著這個官牙婆,眼見李達一家進了苦窯,再行回來?!睒s明澤疑心重雖說讓人灌了啞藥,但心里到底還是有些不放心,又吩咐說道。 沉書應了一聲,自是去辦不提。 榮明澤抬頭看著碧空如洗的天,嘴角忽而泛起一抹的冷笑來。 其他處倒是不知道,不過這府里的天,他可是要變上一變的。 * 官牙婆帶了李達一家出去,萬不能瞞過府里眾人的眼睛的。不過片刻的時間。 大夫人的陪房李達一家,不知道因何緣故?居然被全家賣發了,連帶著出了閣的女兒都不放過,可見其定然是不知道犯了何事的。 張氏得了這個消息,只覺得眼前一黑,險些昏死過去。 她本以為李達一家的身契都捏在她的手中,榮明澤便是膽子再大,也斷然不能夠對她的陪房做什么的?畢竟說起來,這李達一家,可是她私房財產。 但她就是沒想到,不過短短的一個時辰的時間,這榮明澤轉頭就把李達全家都給賣了。而且還是經的官牙婆的手。由此可見,這賣的地方不是那西北苦寒之地,就是東北的邊荒之處。 她可是答應了李達家的,要護著她一家的?,F如今卻得了這么一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