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
莫聰聽見身后傳來了一個聲響,回頭一看,唐溯已經走了,修長的雙腿邁著大步,因為匆忙撞到了一把椅子。 “唐溯——”莫聰追了出來:“你要去哪里?” “回去睡覺?!彼穆曇粢驗檫^度壓抑情緒而變得生硬。 唐溯冷靜地做了一次深呼吸,沒有回頭,他必須先讓自己冷靜下來,才能以最佳的狀態應付這場博弈。 現在他沒辦法讓自己的大腦進行有序的思考,他現在只要一動腦,大腦就不受控制地出現“許箻正在一個變態瘋子的魔爪之下”的念頭,而這樣的念頭讓他無法冷靜。 莫聰還想說點什么,但唐溯沒給他這個機會,直接越過他,迅速地離開了警局,他身上的深色風衣隨著他疾行的動作劇烈擺動。 回到酒店,開門,關門。 走進與許箻同眠過的房間,今天早上,她還他身邊笑,而現在…… 他倒在床上,被褥上還有著屬于她的味道,這讓他胸口緊繃地抽搐了下,他把臉埋進她睡過的枕頭里,深深吸了一口氣…… 許箻的味道。 如果許箻只是許箻,那她就不會陷入這樣的危險,只因為她成為了唐溯的許箻……這一切都是因他造成的。 本來他的存在應該成為她的堡壘,將她隔絕在一切危險之外,沒想到這次,他才是為她帶來危險的原因,早晨這一切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喜歡她,他愛她。 他的愛情給她帶來了危險。 可是,即使是這樣,他也不想放開她。 她是他的,任何人都無權從他身邊將她奪走,她要回到他身邊。 一定。 聞訊而至的蘇子謙來到江城警局,沒有找到唐溯,便先找了莫聰了解更詳細的情況。 “唐溯人呢?”蘇子謙問,發生這樣的事,唐溯不是更應該在警局里坐鎮,主持大局。 “他先回酒店去了……欸,你等下?!蹦斃【鸵x去的蘇子謙:“你別去找她了,現在讓他一個人靜靜,許隊他們知道這事了嗎?”許隊指的的許箻的父親,雖然現在已經沒在他手下工作,但莫聰還是習慣這樣來稱呼。 “還沒告訴他們?!?/br> “先別告訴老兩口,免得他們擔心?!?/br> “嗯?!痹谶@點上,蘇子謙跟莫聰態度一致:“有聯系交警那邊嗎,既然有看到那輛車,那就先查看看車子離開警局后的路線?!?/br> “查了,沒找到?!蹦敻删爝@么多年,這點事情又怎么可能沒考慮到。雖然失蹤時間還不到24小時無法立案,但莫聰還是憑著這么些年的關系去找了交警處的一朋友,對那輛車子進行了追蹤,只是那車子在經過第三個監控鏡頭后,就進入監控盲區,再之后就沒再看到了。 很明顯,對方有備而來,對于江城道路監控系統很了解了,又或者早已計劃好離開的路線。 …… ☆、v52:暗示,無意識殺人? 警車穿梭在馬路上,呼嘯的警笛鳴響讓路上的車輛都自覺地讓道。 唐溯坐在后座,靜默不言。 唐溯從來不是個話多的人,這點莫聰很了解,可是……他向后視鏡投去了一眼,鏡子反射的影像里,那張清雋臉龐上,面無表情,閉著眼睛,渾身紋絲不動。這樣的唐溯有點嚇壞到了莫聰,讓他不由想脫口問他是否還好,話到了嘴邊又吞咽回去,因為他明白這樣的話顯然是多余的:在許箻安全回到唐溯身邊之前,唐溯…是不可能會覺得好的吧。 想到許箻,莫聰握著方向盤的手不由一緊。 今天早上警局接到了一通報警電話,在西區一間公寓里發現了一具尸體,從死者的衣著判斷,應該是個年輕的女性,短發。他隨即聯系了唐溯,驅車到酒店接了他,兩人一起趕赴現場。 “不是許箻?!?/br> 后座的唐溯像是察覺到了莫聰的擔憂,突然開口說。 “你……”莫聰想問他為什么能夠這么篤定地認為,那個死者不是許箻。 “人質只有活著才能成為有價值的籌碼,如果……”唐溯頓了頓,略過了那兩個字:“這場游戲才剛開始,他怎么可能就把籌碼都扔出來呢?!?/br> “游戲?”莫聰聲音有些變調,聽唐溯用平靜無波的聲音,有接受不能。他怎么能將這么一個與許箻生死相關的事情,看做一場游戲:“這他媽的不是游戲。如果像你推斷的,那人是個心理變態的瘋子,那許箻在他手里?!?/br> 唐溯睜開眼睛,沒有接話。茶色的眼瞳毫無波瀾,車外風景流過,他的側臉在陽光下愈*廓分明,也愈發地讓人覺得薄涼無情。 他必須鎖住了所有的情緒,才能讓自己以最好的狀態投入到這場游戲里……這他媽的當然不是游戲,事關許箻對他來說永遠都不會是游戲??伤廊槐仨氁詫Υ螒虻膽B度來加入,竭力鎖著所有的感情,不能讓感情影響到自己的判斷。 他深信,即將要看到的尸體不會是許箻,但是…… 他有預感這起案子一定跟許箻會有某種關系。 來到案發現場。 如往常一樣,穿過黃色的警戒線,走進案的公寓,臥室里已經有法醫正在對尸體進行檢查,這畫面讓唐溯的眼神一暗,隨即又恢復如初。 臥室里濃重的血腥味源于地上的血水,地上的地毯因為吸飽了血水,踩上去的時候發出了讓人覺得不舒服的聲音,死者臉被毀了容,看不清原貌。 “是流血過多而亡?!惫苁⑽捻斄讼卤橇荷系难坨R,給出了自己初步檢查的結果。 唐溯并沒理會他們,專注于自己手上的工作。單膝跪著,半蹲在尸體身邊,尋找自己所要的線索。 管盛文說完后沒得到應有的回應,不由加重了聲音:“我已經檢查過了,死者頸動脈被割破導致流血過多而亡。還有,死者被開腹過,但是又被縫合好了?!惫苁⑽南崎_死者的衣服,露出肚子上那一條像毛毛從的縫合傷口:“腹腔內的情形需要回去開腔再驗?!?/br> “這變態!”莫聰低咒了句,回頭看見唐溯正抓起死者的腿在觀察,隨后放下,又抓起她的手臂,檢查了一番,眉宇皺了起來,索性脫掉了自己手上的乳膠手套,直接碰觸死者的肌膚。 “欸——你不能這樣做?!惫苁⑽脑谝慌钥匆娝呐e動,立馬出聲阻止:“你這樣會破壞尸體皮膚上的證據……” 莫聰明白唐溯這樣做是有他的道理,出聲打岔:“老管,死亡時間大概是什么時候?” 管盛文被他這么一打岔,一時也不再繼續去糾結唐溯的行為問題,回答道:“初步估計是昨天晚上八點至十點之間,你們來之前小趙已經去問過了,這件公寓的住戶名叫周敏,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女性……” “錯!”唐溯沒有抬頭:“她不是周敏,另外,在昨天晚上八點之前她就已經死亡了?!?/br> 管盛文本來對唐溯不遵循規則的做法就有點一間了,雖然對于唐溯的作為他有所耳聞,但是在管盛文看來這個姓唐的年輕人太傲慢了,這讓他并不太舒服?,F在,居然又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否定了他的驗尸結果,讓他一張老臉有些掛不住了。 然而,唐溯就是唐溯,他連自己的臉面都可以不顧又怎么會去顧及到別人的面子,他湊近尸身,鼻翼動了動,從手臂順著一路往上,最后停留在了那張被毀容的臉上,從旁人的角度看,他跟死者幾乎都要臉貼臉了,那樣的距離,如果不知情的人從邊上走過,都要以為這是不是即將要來一場吻戲——當然,前提是下面的那個“女主角”臉能好看一點的話。 死者身上的血幾乎被放光了,皮膚呈現出了死白之色,臉上的傷口也泛白,皮開rou綻,里頭的rou也有些顯得森白森白,這樣看著都讓人覺得不太舒服了,而他居然還貼的那么近。 “有味道?!碧扑莸贸隽私Y論:但……味道不對?!?/br> “怎么不對?!惫苁⑽捻怂谎?,他檢查的時候并沒發現什么異常的。 “*,你難道聞不出這些傷口已經有*的味道?!碧扑萁K于舍得把眼睛從尸體上移開。 隨后他又用手指戳了戳尸體的胳膊:“僵硬程度不對,”再摸了摸尸體的手臂及其他幾個部位,臉上微微困惑了幾秒后,露出恍然的神色:“難怪會這么涼……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沒錯了,死亡時間被模糊了……切口也很干凈,是行家出手……”手頓了下,站了起來:“她不是公寓的住戶,很有可能就是個流浪女……” “呃……”莫聰打斷了他的話:“為什么認為她是個流浪女??” 唐溯丟給了他一個輕蔑的眼神:“認為??莫聰你的大腦呢——不是我認為,而是我看出來的,看——”他伸手指了指燙著的死者:“看看她身上的情況”,再指了指房間:“再看看房間的水準,兩者根本就不匹配。雖然已經被清洗過,但是她手腳上的厚繭不是水就能洗掉的,還有腳上粗糙的皮膚以及深入皮膚的污跡硬繭,還有膚色上,她手腳上和脖子上的皮膚都有曬傷的痕跡,而且在手臂上有患過皮膚病的傷疤,她的腳趾甲也能看出來她的生活習慣跟水平,遠遠低于這件公寓住戶的水準……到處都是矛盾的痕跡,而你居然看不出來?!笨焖俚恼Z速,就像在念一篇已經寫好的稿子,不帶絲毫情緒。 “死后被低溫貯藏,這樣做會影響到肛溫的測試,干擾死亡時間的判斷,也使內臟的*進程受到影響。第一犯罪現場不是在這里,而是在其他地方……” “等下——”管盛文打斷了他的陳述,指著一地的血污:“這里怎么會不是第一現場??”這滿地的鮮血難道是假的。 “eon!!!”唐溯終于受不了這些愚蠢的凡人了:“看看這些血,再看看她的傷口……頸動脈割破后,血液的沖擊力有多大,這點不用我再來說明吧?!?/br> 管盛文恍然,人的頸動脈的身體幾大動脈之一,研究表明,一個人的脖子如果被砍斷,從頸動脈噴出來的血可以沖到幾十尺高,再看看這個房間里的,并沒有任何噴撒狀的血痕,但是不能排除另一種可能:“如果是死后放血……” “莫聰你們警局該換法醫了——”唐溯直言不諱地說:“血液的流動靠的是心臟的作用來維持的,人死了心臟停止跳動,血液就不會再循環,在死后放血會減少血的沖勁,但同時也會大量減少血流量,要制造這么多的血出來,需要在重力的作用擠壓下才行,尸體身上有被重壓的傷痕嗎?如果被重壓過,再經過低溫貯藏后解凍,那被重壓的痕跡一眼就能看出來了。 所以,是在另一個地方放了血,之后再帶過來?!?/br> 莫聰皺了皺眉:“為什么要這樣做?”這不會太麻煩了嗎? 唐溯沒作答,他也在想這個問題,如果他的目的是殺人的話,那為什么要弄這一出,在別的地方先把人殺了,再帶到這里來。 …… 隨后,尸體被裝好帶回去法醫部。 唐溯在公寓里又繞了一遭,在照片墻前邊停了下來,墻上掛了幾排照片,其中有兩張一下子吸引住了他的全部注意力:一張照的是一雙眼睛,另一張是一個紅色的印記。 只需要一眼,他就立刻認出了那是他在許箻脖子上留下的痕跡……不,不僅僅只有他的,真正又將他好不容易抑制下的情緒掀起來的是……許箻脖子上的那個吻痕被覆蓋過,一個不是唐溯造成的吻痕,覆蓋在上面。 他不自覺地握了握拳頭,努力控制著翻涌的情緒。 冷靜點唐溯,唐溯你必須冷靜下來。 他深呼吸了一口客氣,從墻上將那兩張照片拿下來,看著照片里那雙眼睛,明亮,堅定以及期待,他澎湃的情緒也隨之慢慢地平復下來了—— 她那么相信他,他又怎么能讓她失望呢。 …… 許箻覺得腦袋轟鳴作響,太陽xue一陣狂跳。她閉了閉眼,腦海里不斷閃過一些片段,飛快而模糊,讓她本來就抽疼的腦袋愈發難受,最后忍不住呻吟了出來。 她習慣地抬手捏了捏鼻梁—— 粘膩的觸感讓她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手上正戴著平時工作用的乳膠手套,而手套上血淋淋,從血塊的情況判斷,這血并不是新鮮的。 哪里來的血? 還有……這手套是怎么回事? 她低頭看了下自己身上,也是穿著工作服,衣服上也帶了不少的血漬。 許箻努力回想之前究竟發生了什么……施瑞給她注射了不明的藥劑,再之后她就……意識模糊了…… 究竟發生什么了。 “哦——醒了?!?/br> 神情恍惚間,她聽見了施瑞的聲音,才發現他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到了面前,居高臨下俯視著她。 她身體不自覺地緊繃了起來,身子往后縮了縮。 施瑞極為紳士地向她伸出了邀請的手勢:“晚餐已經準備好?!?/br> 晚餐? 已經晚上了啊。 面對不按理出牌的施瑞,許箻心里惶惶不定,不明白他這一番邀請共餐的意圖又是什么,而且她現在最想弄明白的是自己這個情況是怎么回事? “想知道為什么嗎?”施瑞一眼就明白了她的困惑:“先吃飯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