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許箻:“嗯,我不是壞人,我是來幫你抓壞人的?!?/br> 鄭曉紅猛地抬頭,死死地盯著許箻。 許箻被她那種眼神看得心里有些發毛:“曉紅,你能告訴我……有幾個壞人嗎?” 鄭曉紅低著頭,半響,才幽幽地開口問:“他回來了對不對,他要回來把我帶走了……他說過他會回來的,”她抬起頭,對著許箻露出一記縹緲慘淡的笑:“我早就該死了……反正活著比死了還痛苦……” “曉紅,不許你這樣說?!编嵞复驍嗔怂脑?。 “媽——我早就說過了,他一定會回來的,你們誰也阻止不了他?!编崟约t情緒有些失控地沖著鄭母尖叫:“沒人能阻止的,我這樣活得認不認鬼不鬼的,有什么用……還不如早點死掉……” 啪—— 鄭母一巴掌打了過去,把鄭曉紅的尖叫聲打斷。 “媽……” 鄭曉紅被母親這一巴掌打得有點懵,怔怔地看著她。鄭母紅著眼眶:“曉紅,有mama在,mama一定會保護你的,沒有人能夠傷害你了?!?/br> 隨后,母女倆一陣抱頭痛苦,許箻在邊上看得也不忍心酸。當年案子給這個家庭帶來的后遺癥是無法磨滅的。 好一會,鄭曉紅才慢慢平復了過來,兩眼通紅,從鄭母的懷里退了出來,對著她說:“媽,我想跟許小姐單獨聊聊?!?/br> 鄭母不太放心地看著她。 “放心吧,我……我沒事了?!编崟约t哽著聲音。 直到鄭母走進了房間,鄭曉紅才把目光重新調回到了許箻身上,扯出了一抹無力而慘淡的笑:“嚇到你了吧?!?/br> 許箻:“你還好吧?!?/br> “嗯?!编崟约t低下頭:“就是像你看見的這樣了,時好時壞的?!彼偷鸵恍?,聲音里滿是疲憊:“我不想讓我媽再擔心,我難受的話,她也會跟著一起難過。你們有什么事,問我就好了吧,別再去打擾我媽了?!彼]著眼睛,蜷縮在沙發的角落里。 看她那樣,許箻有些于心不忍再去掀開她那段痛苦的回憶:“鄭小姐,”她頓了下:“如果可以的話,我今天也不想再來打擾你的生活……我想問下,當年……” 鄭曉紅顫顫都抬起手,捂住臉打斷了許箻的問話:“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碑斈甑氖滤幌朐偃ハ肓?。 “鄭小姐,”許箻坐到她身邊,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安慰著她:“你現在很安全,不用害怕,他已經死了,不會再傷害你了?!?/br> 這么近距離地看,才發現她瘦得驚人,也白得驚人,像長期沒在陽光下行走一樣,皮膚呈現一種極為不健康的白色。 “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困難,但是現在外面有一個人,在復制當年的案子,甚至……想超越張松?!痹S箻注意到,當她提到張松的時候,鄭曉紅整個人顫了一下:“我們需要你的幫助,如果不把那個人抓住,那就會有更多的人被殺害?!?/br> “超越?”鄭曉紅紅著眼睛,看著許箻,好像不明白這個詞的意思。 “是的?!痹S箻頓了下,將唐溯的推論說了出來:“他想超越張松,他認為張松是個失敗者?!?/br> 許箻感覺到自己的手被鄭小紅用力緊緊地抓著,好像這樣做就能從她身上獲取一些力量跟勇氣,去面對那個讓自己恐懼的名字。 “不?!编崟约t搖著頭:“怎么可能……” 許箻反握著她的手,鼓勵地著她:“所以我們需要你幫忙來制止他?!?/br> “我……我不敢去想?!彼澏吨曇?,抽回手,拽著自己的長發:“最開始會做夢,夢里他就在那里……離我很近,就在我面前……他說他還會回來找我……” 許箻擔心她又陷入到自己的思緒里,連忙出聲打斷:“鄭小姐,你別激動,冷靜下來聽我說,你先深呼吸,冷靜冷靜?!?/br> 鄭曉紅山呼吸了幾次,激動的情緒慢慢地平復了下來:“好、好了。我可以了?!?/br> 明明連聲音都還在顫抖但目光卻堅定了不少。讓許箻驚訝不小,雖然現在的鄭曉紅看起來還是很柔弱,可那雙眼睛卻透出了一股亮彩,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有種斗士般的氣魄。 很好。 就是要這樣。 許箻在心里暗松了口氣,如果鄭曉紅還是依舊那樣敏感而脆弱,那她接下來的話真不知要怎么問出來——怕觸動她那根敏感脆弱的神經,又讓她整個人不好了。 “鄭小姐,”許箻說:“我今天來是想問你,當年的案子,張松是否有同伙?!?/br> 鄭曉紅的呼吸停了一下,呆呆地看著許箻,半響,呼吸有些不穩:“我……不太清楚。好像有……好像沒有,我記不得了,好像有個人在……我想不起來……” 許箻放緩聲音:“別急,別激動,你跟著我的話來做——閉上眼睛,對,閉上眼睛,什么都別想,放松……” 許箻慢慢地用聲音指引著她的思緒。 這種方法有點類似催眠,但并不像催眠那么高級,只能起一種指引性的作用。在一些案子的偵破過程中時常會被用到,一般用于像鄭曉紅這種經歷過重創的受害者身上,當年的事會給她的潛意識留下不可磨滅的烙印,潛意識在自我保護的作用下,會拒絕去想起那些不好的回憶,但是,不想起并不代表就能忘記,就像她說的最開始會做夢,做夢就是這種烙印的一種體現。 而許箻現在要做的,就是指引著她去回想案發時的細節。 這樣的指引行為必須建立在受害者自愿的基礎上,因為只有這樣,他們的意識不會去抗拒回想,才會想起更多的細節。 許箻:“……跟我說,你看到了什么?” 鄭曉紅兩手糾擰在一起:“房子里很暗……他就在那里,手里拿著刀,在笑,他在笑……”鄭曉紅的呼吸有點急。 許箻又開口:“別想他,想想那房間里有什么?” “房間很熱……有個風扇在吹……桌子,桌子上放著一臺榨汁機……”她喉嚨動了動,咕嚕一聲,吞咽了下口水:“還有兩個杯子……有個人躺在那個長桌上,都是血……” 兩個? 許箻心下一動。 “浴室里有水聲……有人在里面洗東西?!?/br> “是張松嗎?” “不……他在沙發上,看著我……” “你看得到浴室里那個人是什么模樣嗎?” 鄭曉紅搖頭:“很暗……看不清楚,我看不到……” “冷靜點?!敝辽僖呀浿?,當年的案子極有可能是組合案犯所做的,鄭松被抓后,另一個共犯逃走了。 “出來了……那人從浴室里走出來了,他走過去,抱住了那人……” 抱???! 這個情況讓許箻有點意外,看來張松跟那個人的關系并不尋常?是兄弟的那種抱,還是……情侶的? “很白,手臂很白……”鄭曉紅呼吸有點急,兩手緊緊地抓住許箻的手,突然睜開了眼睛。 “鄭……” 她一把將許箻推開,然后跌跌撞撞地跑進了她的臥室。 許箻措不及防地被她推了下,差點沒摔倒,穩住身后連忙追過去,敲門:“鄭小姐,鄭小姐,你開開門?!?/br> 在房間里的鄭母聽見外面的動靜也跑了出來,看見鄭曉紅緊閉的房門后,連忙找出備用鑰匙,將門打開。 “曉紅——” 房間里,鄭曉紅就站在書架前。 她的臥室不大,跟外面一樣,窗戶也是關得緊緊的,窗簾拉著,整個房間顯得很陰暗,鄭曉紅披頭散發地杵在里面,不斷地從架子上抽出書來,像是在尋找什么似的。 許箻小心翼翼地開口:“鄭小姐?” “他在這里,他就在這里……”鄭曉紅嘴里不斷地說著:“我看到他了,我剛剛看到他了——”說到最后,她的聲音又變得尖銳了起來,讓人頭皮隱隱發麻。 許箻神色一動:“他?你是說在浴室里的那個人?” “對——他在這里,我看過的,我記得他在這里?!编崟约t顯得非常的急躁,手里的那本書被她扯得變了形。 書…… 許箻目光迅速地掃過鄭曉紅書架上的書籍,目光落在了幾本排在一起,黑色封皮的書籍上,她從中抽取了一本,翻開,指著內封面下角上那一張小小的做著照片—— “是他嗎?” 鄭曉紅的目光落到了那張照片上。 ☆、v32:高調的變態(一更) 與此同時,一個名為致江城警察的帖子,又出現在了網路—— 警局的諸位,以及那位享譽國際的唐教授,你們好: 我叫jack,我是這次案子的策劃者,我能對那兩起開膛案負責,替你們的愚蠢來買單。 如果你們愿意公開宣布,停止繼續追查,那我可以停止行動。 希望你們不要繼續追查我的線索了,只靠你們,是無法抓到我的。 我們已經見過面了,而你們甚至不知道我是誰。 …… 信不長,短短的幾句,幾眼就能掃完。卻是對警方一次毫不掩飾的挑釁,甚至可以說是鄙夷。 偵案組里的成員們臉黑得都能滴墨了。 這尼瑪也太囂張了吧,當年張松雖然也是變態得讓人發指,但是起碼人家還算“低調的變態”,躲著警察來的,這家伙卻不是,三不五時地就跳出來刷存在感,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存在。 而他也確實是做到了,這帖子出來,不出一天就能讓江城人一提到jack,想到的不會是白教堂開膛手,也不會是泰坦尼克號里的jack,而是他。 對江城警局來說,他就是個潛在城市里的炸彈,還他媽是不定時的。 “呵,jack!”唐溯發出了一聲怪叫,沖著兇手的那個自稱:“oh——jack!”他又緩慢地念了一遍,毫不掩飾語氣中的嘲諷:“開膛手jack,連環殺手里殿堂級的人物,我們的兇手先生希望自己也能創造個奇跡來?!?/br> 在知道帖子出現的第一時間,蘇子謙立即讓人去查發帖ip. “不用查了,既然他敢發,那就不怕被查,就算查出來也抓不到?!碧扑莸闹攸c并不放在ip上,而是信上:“首先,寫這封信的人無疑是個男性——” “能做這種變態案子的,當然是個男的?!毙〗瓕τ谶@個愛故弄玄虛刷存在感的家伙可真真是咬牙切齒。 唐溯不置可否地揚了下眉:“別小看女人,她們一旦爆發起來是你們這些男人所比不上的,”這話里,唐某人已然是把自己從“這些男人”中摘除:“惡名昭彰的吸血伯爵夫人,伊麗莎白*巴托麗最喜歡看被監禁的婦女們互相舔食彼此身上的鮮血,她喜歡用年輕少女的血來沐??;瘋狂護士簡*托潘自己供述殺了31個人,并且為自己的罪行感到驕傲,她的理想是成為歷史上‘殺人最多也救人最多’的人……” 看著周圍一群目瞪口呆的人,唐溯頓了下,停下了唐氏女性連環殺手普及課,把話題轉回到了那封信上,調回到分析頻道上:“全文充滿了自大傲慢。如果是個女的,那語體特點,會更多地使用‘無力語體’,別問我什么是‘無力語體’,回頭你們自己去了解伯恩斯坦和拉波夫的語碼解析,你們又不是許箻,我不會解釋的?!?/br> 眾人默了默,對于唐大神這種極差別待遇已經習慣了。 真!的!習!慣!了! “他極為自信,他認為自己手中有足夠的籌碼,能將你們玩弄于掌中,雖然看起來像是在與你們溝通,但是通篇看下來,他是以一種俯視的角度,施恩的態度來,他的目的并不是溝通,而是想向公眾展示一下,他的‘權力’,享受一下大權在握的成就感。尤其是最后那一句‘我們已經見過面了,而你們甚至不知道我是誰’,真是警察的臉扯下來在地上踩了?!?/br> 這下,連向來冷靜克制的蘇子謙都忍不住臉灰了幾度。 唐溯眸色微瀲,起身,手置口袋中,目光從電腦屏幕上轉移到了窗外,下頜微昂,語氣帶了慣有的倨傲:“有點意思?!闭f完后,徑自走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