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死者的身份無法確認,所以不能聯系家屬取得解剖尸體的意見。一般這種情況,為了案件的緊張,法醫會先進行驗尸。 打開死者胸腹腔,尸體的內臟部分還沒蠟化,還算干凈,比起尸表的情況要好上許多,通過對內臟的檢查,也能為死者的年齡層提供線索。經過對內臟的檢查,許箻最后確認:“死者是死于機械性窒息?!?/br> 而機械性窒息的類型又分很多種,縊死,勒死,扼死,悶死,溺死。這幾種死法雖都同屬機械性窒息,但表現在尸體上的情況是不相同的,喉頭軟骨的骨折現象,是扼死的尸體現象之一,且頸部皮下和肌rou、甲狀腺及其周圍組織伴有出血情況。顏面,下頜及四肢等部位也會有掙扎,抵抗傷。 許箻:“死因有了,現在是要從尸體上找出尸源信息?!?/br> “根據尸體蠟化的情況,最少也應該死了五六個月了?!毙㈤_口:“讓警察找找五六月前相關的報失蹤人員?!?/br> “死者,女,65歲左右,身材偏瘦小,”許箻把自己尸檢出來的信息整合出來:“恥骨部位有老舊傷,曾經出過相關事故。死者被裝在編織袋里,外部環境是潮濕多菌的垃圾場,會在一定曾度上加速尸蠟化的速度。如果是你所說的五六個月,那尸蠟化就不僅只限于皮下了,肌rou也應該發生相應的變化。今年閏年,在九十月份的時候,天氣還很熱,重點應排查在這三個月內報失蹤的人員?!?/br> 三個月,也符合了環衛工人所說的時間間距。 “如果家屬并沒有來警局報案,或者死者本身就沒有其他家屬呢?!?/br> 唐溯突然說了一句,假設出了另一種可能。 許箻怔了下:“對,還要排查附近獨居老人?!?/br> 尸檢工作進行了四個多小時才結束,再踏出殯儀館的時候,天色已經全暗。許箻看了下時間,都已經七點多了,接下去的排查工作暫且用不上他們,許箻因為明天還有課,所以三人整理了下就連夜回去。 回到了醫大已經八點多了,許箻跟唐溯倆人下了車,由小劉把車子開回到局里去。 “嘶——” 濱城是濱海城市,這日夜的溫差不小,之前坐在車里沒覺得,一下車后才發現溫度比白天時候低了不少。 牙齒禁不住地打了顫,白天時候走得匆忙,沒來得及帶件外套,只穿了一年薄襯衫,現在風一吹,冷得不行,身上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唐溯注意她不斷摩擦手臂的動作:“冷了?” “……嗯?!?/br> 許箻想起之前那次他的“注孤生”理論,也不指望他能英雄救美,只想著趕緊回到屋里,現在她覺得自己身上又臭又冷的,迫切需要個熱水澡來拯救。 許箻兩手抱臂埋頭努力往前走,如果不是腳下鞋子不太方便,她更寧愿用跑的。 正想著,忽然覺得一陣溫暖從后背襲上來,還沒待她反應過來,自己就被裹進了一方溫暖里。 許箻一怔,回過頭的時候,背后空無一人,等唐溯的聲音在她面前響起,才發現他已經走到面前了。 “抬頭?!?/br> 許箻條件反射地跟著他的話做出了動作,然后才發現有什么不對。 他身上的風衣呢? 他身上穿著單薄的黑色襯衣,身姿筆挺,清雋的臉上面無表情,手下的動作卻沒有停,將風衣的口子一個一個扣上。 許箻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我……我身上有味道……”她往后退了一步,想將他的風衣脫掉。 他皺了下眉,不滿意自己的行為被打斷。抓著風衣的領子將她往前帶回來,然后繼續認真地扣扣子,最后還把領子給立起來,將她包得嚴嚴實實的。 許箻:“……”一瞬間就不熱了,身上臭味什么的也聞不到了,鼻息之間,都是他風衣里所屬于他的味道,不濃不重,淡淡的。 很干凈的氣息,很好聞。 “好了?!?/br> 他收回手,往邊上側開。 許箻訥訥地開口:“為……為什么啊。你不是說過,女性的抵抗力比男性強?” “你以為我會眼睜睜看著一個女士受冷而無動于衷?!碧扑輼O輕地斂了下眉,表情有些嚴肅,又有些倨傲:“別把我與其他男人相提并論,我不是其他男人,是唐溯?!?/br> 好臭屁的說法。 叫唐溯的抵抗力就比別的男人強??! ------題外話------ _(:3」∠)_ 求收藏,么么噠 昂,謝謝小瀾送的鉆鉆。升級成為秀才了也! ☆、第三十五章:該死的雌性荷爾蒙 明明是這般張狂的說話,可自他嘴里說出來,莫名地就覺得理所當然。 他的嗓音,低沉而不失性感,但卻不帶任何曖昧和狎昵的味道,就像他衣服上的味道,讓人覺得干凈而舒服。 很紳士的味道。 很……唐溯的味道。 不濃烈,很純粹。 他的風衣很長,套在她身上都蓋過了膝蓋,帶著男人熨熱的體溫和淡淡的味道,讓許箻覺得渾身都被籠罩在一股暖流里,暖意沖上臉,有些熱。 雖然他有時候的言行舉止和思考邏輯很讓人難以理解,但瑕不掩瑜,他確實是個極為紳士的男人。 許箻當然不認為他今天的行為是突然對她有了憐香惜玉之情。誠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他不會眼睜睜看著女士受凍——他分析出來,她是真的感到冷。 假使今天不是她,而換做其他的女士,他也會脫下衣服給她們穿上,這只是他紳士品格使然,與其他的無關。 從他的眼神里就能看出,那眼睛里沒有其他的曖昧情緒,有的只是澄凈和慣有的倨傲和清冷。 在這樣的眼神下,許箻也收到感染,臉上的溫熱褪去,不尷尬亦不臉紅地接受了他的好意:“謝謝……” “真丑?!?/br> 她感謝的話還沒說完,唐溯冷不丁地冒了一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 “啥?” “這樣顯得你更矮小,像被裝在桶子里一樣?!?/br> 許箻:“……” 她要收回自己剛剛的想法,她現在開始懷疑,他讓衣服給她穿上,就是為了達到這一幕的效果:看,許箻就是個小矮子。 去他的紳士品格! * 回到屋里,許箻迫不及待地就跑回屋里。 尸臭的粘附能力你如果沒當過法醫是絕對不會體會到的,尤其是今天那具已經尸蠟化的,許箻足足在浴室里泡了大半個小時才出來。 換上一身舒適的居家服走下樓的時候,發現桌子上已經擺了幾樣菜。 已經梳洗過的唐溯,同樣是一身居家服,踩著拖鞋,正在流理臺前忙碌著:天平,手術刀,量杯,吸管…… 每次看到他做菜,許箻都有種望天扶額的沖動,但當看到已經上桌的成品:鹽烤鮭魚綴著綠色的香菜,色澤金黃的燴土豆,奶油蘑菇湯看起來香濃美味,西紅柿雕成可愛的容器,中間裝了滑嫩的燉蛋,她立刻很沒節cao地所有的望天扶額頭都變成下跪膜拜的沖動。 許箻吞了吞口水:“唐、唐溯,這些是你做的?” 簡直精致得堪比五星級酒店里的專業大廚,雖然還沒嘗過,但看起來就讓她口水開始分泌了。 “不是我做的,是神的賜予?!彼^也不回地說。 許箻摸摸鼻子,也覺得自己剛剛的話問得有些多余,不是他做的還能有誰?他不就是正在進行時么。 “咳!我是想表示你很厲害,簡直媲美專業大廚?!?/br> “事實上如果我愿意的話,那星級廚師對我而言,只是小菜一碟?!?/br> 唐溯把今晚的主食番茄意大利面端上桌。 “我相信!”許箻已經把迫不及待地先卷起一口面條:“gee!棒極了!唐溯你真是天才?!?/br> “謝謝?!碧扑菔苤疅o愧地承下了這樣的贊美:“你的語言能力稍顯貧瘠?!?/br> 天才這樣的稱呼,從小到大,他聽多了,從最初的天才到最后的怪物。 有美食可吃,許箻心情大贊,一點也不介意他的嫌棄,繼續給予肯定的贊美:“唐溯,你如果去開家餐館,生意一定火到爆?!边@么好的手藝。 “我不需要靠出賣自己的廚藝來養活自己?!?/br> 他一點都不覺得她的話是個贊美。 許箻決定,自己還是閉嘴好了,她不想壞了自己吃美食的好心情。 倆人安靜地享用了一頓美好的晚餐,許箻把最后一口芙蓉滑蛋送進嘴里,饗足地舔了舔嘴唇,意猶未盡:“要是每天都能吃上這樣好吃的飯菜,那真是天堂般的享受?!?/br> 唐溯把最后一塊鮭魚送進嘴里,用餐完畢,取過餐巾紙擦了擦嘴:“雖然你暗示得很明顯了,我也聽出來了,但我并不打算滿足你的愿望?!彼鹕?,把空盤子收整起來:“以后午餐跟晚餐還是由你負責?!?/br> 許箻一點也不為自己的想法被看出來而尷尬,反正本來也就只是想想而已:“今天晚飯你煮,碗就由我來洗吧?!?/br> “不用……” 唐溯看著搭在自己手上的那只小手。 許箻沒多在意,換了個角度,把盤子從他手里拿出來,順便把其余被他收起來的盤子也拿過來:“喏,我來洗啦?!?/br> 端著盤子,心情不錯地走進廚房。 唐溯盯著自己的手背,眉頭微皺了下,繼續盯著手背,剛她留下的那觸感,并沒有隨著她手的抽離而消失。 今天他見識到了,那雙手怎么在那具尸體上cao作,冷靜,專業,一絲不茍,就連最后的縫合也是專注而認真。沒想到那雙手的觸感竟然是這么的……細膩綿軟。 雖然只有一瞬間,他還雙手感覺到了,那是與自己完全不同的觸感。 陌生又刺激,感覺很特別,縈繞在手背上揮之不去。 許箻洗好碗出來的時候,見他還愣在桌邊,正盯著自己的手看:“手怎么了?” 唐溯抿抿嘴,一言不發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扭頭走向自己的座位,心里斷定這種特別的感受,是因為她身上雌性荷爾蒙作祟,影響了他的生理系統。 許箻被他那一眼看得莫名其妙的,不過他不說的話,她也懶得去勉強他,今天忙一下午也有些乏了:“唐溯,我先休息去了,你也早點睡吧,晚安?!?/br> “……晚安,許箻?!?/br> 他聲音還有些不痛快,坐在椅子上,閉著眼睛,看都不看她一眼。 結果,這晚上,唐溯睡著的時候,做了個夢。 夢里,他就躺在解剖臺上,一絲不掛,而穿著白衣大褂的許箻就在旁邊,他想提醒她該戴上乳膠手套來對他進行檢查,但她聽不到,徒手摸上了他的右手——沒錯,就是晚餐時候被觸碰到的那只手。 真是像中國文學里常形容到的那樣,水一般的嬌柔綿軟,在他心里劃過幾絲異樣的電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