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小紙人

    雨漸漸地停了，一行人在雨下得更大之前逃跑似的回到了白澤館。麗莎住進了301號房，作為一個血族，她需要的東西真的不多，房間里放一口棺材（床）就夠了。紅衣倒是很高興，因為公寓里多了一個女孩子，她高興地把麗莎拉到了一樓一起玩起了fc游戲。

    威廉和吉米住到了202和203號房，他們以前也是住在這里的，當然他們的東西也被這里的房東保管的好好的。

    公寓里一下子多了幾個房客，住在407的幽靈們變得非常高興，今天能活動的是一個叫梅麗的女孩，由于下雨的原因，她可以在白天活動。這個古老的幽靈興奮地把新房客——麗莎連同紅衣一起拉到了她那間地上全是灰塵、墻上掛滿相片的房間，然后向麗莎一一介紹她的朋友們。

    威廉，吉米，還有極樂自在以前就是住在這里的，自然認識407號房里的老鼠人。舊友見面，自然是要寒暄幾句。

    現在，407號房里擠滿了人。閑著的人也就只有榮狄和這里的房東——奶奶。

    “我覺得這家公寓很有必要繼續開下去?！痹谧呃鹊臉翘萸?，榮狄背靠著欄桿，他凝視著很是熱鬧的407號房笑道:“還有很多人回不了家呢?！?/br>
    奶奶感到有些意外，但是她立刻板著臉略帶嘲諷地說道:“你是在表達了看完那場記憶電影的觀后感嗎？”

    “不是，我是真的這樣覺得?！睒s狄看著奶奶笑道。

    風呼嘯而過，雨傾盆而下。

    外面的世界再次變得潮濕無比，路過又沒帶雨傘的行人都躲到了屋檐下面避雨，不過倒是又有不少人成了落湯雞。

    看著這有趣的雨景，榮狄忍不住說道:“我希望白澤館能一直為那些掉隊之人遮風避雨?！?/br>
    奶奶淡淡一笑，“就你？你還差得遠呢?！?/br>
    “也許吧，不過我覺得那不是很遠?！睒s狄也是一笑:“我想學白紙人術?！?/br>
    從極樂自在那里聽到了這個法術的時候，榮狄腦海里的白澤知識就做出回應——白紙人術是白澤代代相承的法術，是只有得到上一代的白澤的認可，下一代的白澤才能使用的能力。

    奶奶可從來沒和榮狄說過這是白紙人術，她不禁問道:“你是從哪里聽來這是白紙人的？”

    “極樂自在告訴我的，他還說這是白澤的招牌法術?！睒s狄笑道:“能教我嗎？”

    “我本來是想給你取名字后再教你的，既然你想學我就教你吧?！闭f著，奶奶的眼神變得凌厲，她忽然問道:“你為什么要學？理由呢？”

    榮狄愣了愣，然后呆呆地看著這家老公寓一會兒，歲月的痕跡讓這本是刷著白石灰墻壁變成了淡淡的黃色，仔細一看天花板的角落里有雨水沿著著裂痕緩緩滴下。

    這是一家老古董了，它不再年輕，但它一直都為那些回不了家的人提供著一個“家”，讓那些尋家之人有個地方是可以停下忙碌腳步休息休息的，它承載的理念至今不變。

    奶奶也說過她的氣數將盡，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帶著白澤館最后一任房東的身份離開，那么這里會永遠地鎖上。

    一想到這么好的地方會消失，榮狄心情難免會覺得有些憂郁。榮狄早在畢業的時候就選擇了追尋爺爺所說的那個奇幻的妖怪世界，如今他也踏入了這個世界。

    他從來都不說上一個會迷茫很久的人，他會憑著自己意愿勇敢地做出選擇。

    榮狄說道:“我很想喜歡這家公寓，同時我也想和你們更加接近一點?！?/br>
    “你是在做出選擇嗎？”奶奶問道:“你選擇的是妖怪？”

    “不，我覺得我選擇的是半妖吧，我不會放棄人類的身份的，也放不下妖怪的力量，還有這個力量帶來的一切……痛苦也好，悲傷也罷，要不是我身體里有著白澤之血，我早就死了。我想看清自己，就像站在強光下影子也會更黑暗一樣，我得認同那份陰影才行啊?！睒s狄笑道。

    妖怪也好，人類也罷，榮狄覺得自己依舊是那個自己，始終如一。

    “不愧是寫小說的，說得真好?！蹦棠趟坪踹€在嘲諷，但她忽然語氣一改:“我就認同你一半好了?！?/br>
    說著，她在榮狄眉心上用指尖彈了一下，這個瞬間榮狄覺得自己像觸電一樣，腦子一片空白，然而等他回過神來，他腦子里已經多了一些原來不知道的知識——

    白紙人術，又叫剪紙成兵術，是把白紙剪出人的樣子，并對其加以控制從而到達做出一個分身的法術。

    條件一，必須是白紙剪出的紙人。

    條件二，必須是自己動手剪出來的紙人。

    條件三，必須是靈力來控制紙人。

    附加條件:使用者的精神必須超越常人，能做到一心二用，否則紙人會不太聽從命令。

    結合八卦來使用會有不同的效果……

    后面的信息被屏蔽了，對應的是奶奶說的——我就認可你一半好了。

    榮狄并不著急，奶奶是一個嚴格的人他一直都是知道的，能得到她一半的認可也是非常不錯了。他問道:“你應該只是把白紙人術教了我一半吧？”

    “說的對！”奶奶狡黠一笑:“等你有那個資格的時候我自然會教你的?！?/br>
    榮狄自信一笑:“我覺得那天不是很遠?！?/br>
    “也許吧?！蹦棠躺僖姷貨]有嘲諷，“我們下去吧。我想看看你怎么練習，光是知道怎么做還不夠，必須要自己動手才知道自己的差距在哪里?！?/br>
    “好啊?！睒s狄笑了笑，他突然想起了小時候讓mama教自己寫作業的那段時光，那種溫馨的感覺和現在是一樣的。

    “我覺得你會學得很快?！蹦棠绦Φ?。

    這是被她認可了嗎？

    榮狄感到意外的同時也感到了一絲驕傲，來自家人的認可比其他別的榮譽更加光榮。起碼，他是這樣覺得的。

    祖孫兩人來到了一樓的一個小書房里，這里有著不少古代的書籍，墻上還掛著幾幅山水畫。榮狄是第一次進入這里不禁好奇地看起了四周，這里的書架都是古代的風格，覺得像是進了武俠電視劇里的藏經閣。

    奶奶來到了書桌前坐下，然后取出了夾在文件夾里的a4白紙，“看好了孫子?！?/br>
    只見奶奶將白紙對折幾次，接著用剪刀剪一排“手拉手”的小紙人。她剪出來的小紙人的形狀是看起來像飛魚，“紙人樣子沒啥用，都是一樣的效果，就算你剪的是皮卡丘也能命令它行動?！?/br>
    說完，奶奶用指尖輕輕一點小紙人，在她靈力的控制下，小紙人不再“手拉手”，而是一個個地獨立了出來。

    “小紙人可以說是你的分身，就和你被控制的水一樣，能和你分享視覺感應?！蹦棠逃沂制椒?，那些小紙人便是一個個地跳到了她的掌心里，有序地疊成了一疊。

    “你也來試試?！蹦棠绦Φ?，她現在真的就像一個普通而慈祥的奶奶，和平常的樣子完全不搭配。

    榮狄感到有些溫馨，回憶起了小時候的手工課里一些記憶的片段，拾起童心的他也學著奶奶的樣子剪出了“手拉手”的小紙人。他的小紙人像蜻蜓，高高瘦瘦的，而且手很長。

    “你這個真的是紙人嗎？”奶奶白了他一眼。

    “你那個還是飛魚呢?！睒s狄哼了一聲。

    奶奶“噗呲”一笑，凝視著榮狄的小紙人她思緒萬千，以前她的父親也是這樣說她的。

    “奶奶？”

    “啊，怎么了？”

    “沒事……”

    榮狄感到有些意外，一向認真嚴格的奶奶一直都是在修行中扮演著嚴師的身份。榮狄還是第一次見她在修行中分神呢……

    “孫子，繼續練！”她又變回了那個嚴格的老師。

    “嗯?！睒s狄點頭道，然后學著奶奶的樣子也有用點了一下那一排小紙人同時注入靈力。

    倏然，靈力從他的指尖流入小紙人里，小紙人瞬間被靈力所滲透，那排小紙人宛如泡到水了一樣，變得濕濕噠噠。

    奶奶想起了她第一次控制紙人的時候和榮狄的經歷很像，不過她是把小紙人整個給燒了。她括靜一笑:“你是注入的靈力太多了，所以才會這樣。你的靈力偏向于水屬性，所以紙人才會濕掉?！?/br>
    “這樣啊?！睒s狄點了點頭，“如果是奶奶的話，會把紙人燒掉吧？”

    “是啊，我第一次控制紙人就把紙人燒掉了?！彼⑿Φ?。

    榮狄感到有些吃驚，奶奶很少說過她過去的事情，這感覺和他小時候聽爺爺講那些妖怪故事很像。熟悉而溫暖的感覺油然而生，榮狄接著問道:“后來呢？”

    “后來啊，我也是燒了不少紙人才學會控制紙人的。爸爸很有耐心地在教我，當我能控制紙人之后，爸爸非常高興，像個小孩子一樣和我用小紙人打架。他就是個孩子，我那天才剛剛學會使用控制紙人，他居然不放水，結果我一次都沒贏過他……”

    奶奶的眼睛凝視著書桌然后漸漸地將視線榮狄，她眼神迷離地笑道:“當時，我們就是在這個書桌上練習紙人術的?！?/br>
    她的眼神很是深邃，那是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傷感和思念，不禁讓榮狄這個孫子覺得這是一種經歷過滄桑的眼神，也是一雙有故事的眼神，更是一雙吸引異性的眼神。說實話榮狄覺得自己被電到了，他覺得奶奶以前一定是個異性殺手，在海邊的時候他就有這感覺了，就是作者沒寫出來而已，也難怪潮那條海龍會這么多年了還一直對她念念不忘。

    “奶奶，我們也來用紙人打架吧！”榮狄有些感觸道。

    “好啊，我可不會放水的?！蹦棠套孕乓恍?。

    榮狄的修煉繼續，他失敗了十次后，終于能控制小紙人了，“奶奶，我成功了！”

    “我只失敗了八次就能控制小紙人了?！蹦棠虧娏艘慌枥渌?，壞笑道。

    榮狄頓時覺得又尷尬又惱火，成功的喜悅被她弄熄滅后，緊接而來的是復仇的火焰！奶奶說她輸給了她爸爸，如果我現在贏了她豈不是證明我比她更優秀？

    機會來了！奶奶，這一次也輪到我揚起下巴露出“看不起你”的表情了！

    “來戰一把吧！”榮狄命令他的十個小紙人都面向奶奶，小紙人如同軍人般排列整齊，隨時都可以出戰。

    “哼，你會輸得很慘的?！蹦棠滩恍家粯有?。

    “那可不一定，你不是說才能因人而異嗎？”榮狄推了推不存在的真.隱形眼鏡，學著極樂自在裝逼的口吻說道:“我覺得我有控制小紙人的才能！”

    “我就用一個紙人吧，像你在這種弱雞我能打十個！”奶奶命令一張小紙人從她手上跳到書桌上，笑道:“一起上吧！”

    榮狄也不傻，他現在才剛剛學會使用小紙人不管是經驗還是使用技術都比不上奶奶，所以他干脆也不要這個逼臉，“那就別怪我人多欺負人少了！殺??！”

    在榮狄的命令下，蜻蜓小紙人勇敢地發起沖鋒！對方的飛魚小紙人穩如老狗，還挑釁地做了個勾引的手勢。榮狄很生氣，蜻蜓小紙人也是如此，后者將飛魚小紙人圍了個圈，正打算對其來波圈踢的時候——

    飛魚小紙人猛地一轉身，其身上便是出現了靈力形成的“離”字，火焰以旋轉的方式在剎那間出現，將試圖靠近它的蜻蜓小紙人都在一瞬間燒成了灰。

    榮狄瞪大了眼神，眼睛里盡是不甘心！他氣憤地說道:“這不公平！奶奶你在作弊！”

    “我的當年也是這樣對我爸說的，你知道他怎么說嗎？”奶奶的嘴臉瘋狂上揚。

    “他怎么說？”榮狄問道。

    “他說，這個世界就不存在‘公平’二字，也只有小孩子打架打輸了才會說不公平?！蹦棠虊男χ?，全然是一副小人得勢的嘴臉。

    果然，奶奶的爸爸也是個孩子，他倆都一個德行！

    榮狄還是不服氣，說道:“再來一次，這次我們比拳腳功夫，不許用法術哦?！?/br>
    “怕你不成？”奶奶還是那么拽。

    這次榮狄剪了二十個紙人，他打算以人海戰術來獲得勝利。等他剪完小紙人的時候，還不忘嘚瑟地瞪了奶奶一眼。而奶奶則是以打了一個哈欠作為回應，就連她的紙人也跟著這樣做。

    榮狄很生氣，小紙人獲得了怒氣buff?！叭グ?！把她打趴下！”榮狄命令道。

    飛魚小紙人毫不畏懼，以一招“獅子大開口”應對即將到來的敵人。接下來的劇情就只能用慘烈來形容，飛魚小紙人宛如李連杰演的黃飛鴻一樣在那首《傲氣傲笑萬重浪》作為背景音樂直接開了無雙技能，把榮狄的蜻蜓小紙人當雜兵一拳倒下一個，還用了無影腳打了一群雜兵紙人。

    對了，《傲氣傲笑萬重浪》是從奶奶嘴里發出來的，這讓榮狄更加不爽了！

    “再來！”榮狄這個服氣的大孩子又剪了新的小紙人。

    而奶奶還在嘲諷:“何必呢？何必逼我出手呢?！?/br>
    “你等著！”榮狄不服氣地反駁。

    門外，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紅衣和這里的房客已經以墻體為掩體在偷看了。

    “他們挺像的，不愧是一脈相承?！睒O樂自在笑道。

    “因為他們一個是奶奶，一個是孫子啊?！奔t衣開心地說道。

    這天的小紙人對決，榮狄徹底敗了，他以負二十四比零的戰績華麗地輸給了奶奶這個大孩子。

    和奶奶的父親白寧一樣，奶奶一樣沒有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