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她跟他比能有什么力氣? 可是她拽著他撫在她臉上的手,一下子就拽了下來,就僵在了她的肩上。 但一直哪怕相觸也感受不到他的情緒,聽不到他的心聲的她,此刻拽著他的手,卻突然感覺到了他強烈的情緒。 像陰云密布,狂烈的暴風雨般的強烈情緒,讓她的聲音也一下子戛然而止,僵在了原處。 第44章 林舒被一陣狂風暴雨般的情緒席卷。 隨之而來的還有驚慌, 和一陣尖銳的疼痛,戳在心上,痛得她差點站不住。 這不是她的情緒,她很清楚, 那是自外侵入的, 就在她身邊的那個人的情緒。 可是那個人, 她正在看著他。 除了他握在她肩上的手很緊, 很緊, 緊得好像會捏碎她,但面上卻并沒有多少表情……雖然就算是沒有什么表情, 也山雨欲來足夠嚇人了。 她猛地松開了他的手, 低頭按在了自己心口。 房間里一片靜寂。 靜寂得好像只剩下兩個人的心跳聲和重重的呼吸聲。 他就那樣重重盯著她, 一直沒說話。 然后連握著她肩膀的手都慢慢松下來。 就在這樣的靜默中,林舒總算是慢慢緩了些過來, 腦子也慢慢清醒過來,想到自己剛剛說的話……就算是他只是一片好心或者為了負責才娶她,但她又不是沒良心的人,這些天他對她的好她又不是感覺不到。 她剛剛的話,真的太傷人了些。 剛剛余悸仍在, 她克制住想要掙開他的沖動,抬頭看他, 帶著些顫音道:“對不起梁大哥, 我, 我是太驚訝了。這件事都是我的錯,都是我弄出來的……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 “我沒有什么好心?!?/br> 他突然打斷她,冷聲道, “我沒什么好心,更不會對哪個女人有什么好心到要去跟她結婚?!?/br> 林舒一下子啞住。 若說她前一刻還有千頭萬緒,眾多猜想。 但他這一句無疑猶如一兜冰水直接把那千頭萬緒全都澆滅了。 她又不是傻子。 他跟胡大娘一家都是她的恩人,她也沒資格對著他裝傻。 他這句話就是在告訴她,我沒什么好心,我要跟你結婚自然是因為想要跟你結婚。 為什么想要跟你結婚,自然就是因為想要你。 她的臉慢慢白了下去。 身上也一陣陣發寒。 她垂下眼,看著他身上的大衣,目光所及之處,正好是一排金屬扣子。 冰冷,黝黑,跟他呼吸的溫度截然相反。 這個時候的他,身上的氣勢終于又慢慢和她初見他時重合。 這幾日好不容易處出來的融洽和暖意盡失。 這一會兒林舒想到的不是自己喜不喜歡他,也不是愿不愿意嫁給她。 而是,他到底是什么心思,她能拒絕他嗎? 她一直是個柔軟的姑娘,生活里,歡歡喜喜的,軟綿綿的,就算是有骨有刺,在她爸她媽她弟眼里,也是俏皮溫暖的。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內心底處,有一塊極涼的寒冰。 捂不熱的。 在極限時刻,那冰質就會滲出來。 就像現在。 她低聲道:“不是好心,所以,為什么說結婚?” 梁進錫的心里像是有火燒,又像是有冰尖在刺。 有兩個聲音在他身體里叫囂。 還被圍罩在這幾天柔情蜜意中的那個自己說,她只是太吃驚了,她一直小心翼翼的,喜歡他但又怕接近他,怕他說跟她結婚只是為了對她負責,她剛剛不就是這樣跟他說的嗎? 但另外一個清醒的自己卻說,你沒看見嗎?她的臉都白了,她的眼睛驚疑又惶恐,連目光都不敢跟你對上……她不喜歡你,一直都把你當成“好心人”,以為你這些天做的事情,都只是因為“好心”而已。 去他媽的好心。 他這一輩子就沒有多少好心過。 他的確是個有擔當的人。 選擇什么身份,就承擔什么身份應該承擔的責任。 但還真沒什么濫好心過。 他伸手握住她的臉,微微抬起,看到她抬起眼又立即垂下去,長長的睫毛遮住了那雙平日里總是含笑看他的眼睛,也像是在兩人之間豎上了一道重簾。 他伸手撫了撫,感覺到她的輕顫,他心里莫名其妙生出一股子憤怒。 他猛地將她扣到了懷中,按著她,低頭印上了她的額角,但那一印也就是一印,連個吻都稱不上,他又猛地推開了她。 林舒一下子站不穩,往后退一步,因為退的太急,后面就是床,就直接坐到了床上。 他想說,一個男人想要跟一個女人結婚,還能因為什么? 可看著她驚慌失措的模樣,到底還是壓住了那一貫的寒涼口吻。 他的心跳“突突”的,剛剛那一印差點沒控制住。 讓他不由得心道,他這是栽在了一個女人手上嗎? 他并沒有經驗處理這樣的事情。 他處理事情的手段都是直接而粗暴的。 或者隱蔽但更直搗核心。 但那些顯然不適用于現在。 他道:“我當然是想要跟你結婚才會說結婚的話??磥硎俏艺`會了,你冷靜一下,好好想一想,不想結就當我沒說過?!?/br> 說完轉身就拉門走了出去。 林舒聽到門被帶上的聲音。 她呆呆地坐在床上坐了好一會兒,腦子里“嗡嗡”的,混亂極了。 先前他的臉貼在她的臉上的炙熱觸感猶在,可這會兒只剩下冰涼冰涼的。 房間里也冰涼冰涼的。 她轉頭就看到就在一旁裝著熱水的水盆。 她起身走過去低身摸了摸,水溫還熱,但卻不夠燙了。 她深吸了口氣再慢慢呼出去,站起來去桌上拿了熱水再加了熱水調了調,有些燙了,這才脫了鞋泡腳。 腳是冷的,熱水泡了,有一些些刺痛,但卻又有些刺激的舒服。 她突然又想起了昨天他幫她按腳的事。 其實,嫁給他也沒什么不好。 她知道自己現在看似已經安穩起來。 其實還是舉步維艱。 她原先在清河大隊的安穩是建立在別人都認為她是他對象的基礎上的。 這件事一旦扯開,她不是他對象了,她的安穩立即就能被打破。 她知道她的長相就能惹禍。 雖然她也沒有怕。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總會想到辦法。 可是她討厭他嗎? 不是的。 就算她不愿意承認,從一開始,從他愿意送她回知青所,陪她去公社開始,她心里就是不安又竊喜的。 她為什么什么事都愿意跟他說? 因為他的存在就讓她有安全感。 她知道,她利用了他。 她麻痹了自己,認為他是一個好人,像胡大娘一樣,像一個正直善良的人一樣,幫她是出于一個“親戚”的淵源,出于善心和憐惜。 可是他說,他從來沒什么好心。 那她憑什么? 她聽到隔壁又傳來門響,然后是水聲。 她轉頭,看了洗手間的門一會兒,再低頭看他放在床邊的毛巾……他對她好的時候,是真的仔細。 她拿了毛巾擦了腳,就踩了一邊的拖鞋走到了洗手間門口,抬手“咚咚”敲了敲門。 里面靜默了片刻,然后“嘩”一聲門被打開。 這會兒的他已經脫了外面的大衣,里面只穿了一件秋衣,剛剛大概是洗了個臉,臉上還有些濕。 林舒看了看那個水龍頭。 這天寒地凍的,他就這么洗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