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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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完,頓時一肚子的火,敢情我先前拜訪蕭家,并不是因為他們把我當女婿,而是因為這緣故??? 看來黃養神那小子當真是甜言蜜語啊,要不然當初蕭家老三和老小鬧得這么厲害,現在卻偃旗息鼓了,連蕭老爺子都當起了說客來。 我心中發涼,結結巴巴地問道:“這樣子啊,我怎么不知道?” 小顏師妹苦惱地說道:“從去年起,那姓黃的就托人走了梅浪師叔的關系,然后又跟我師父在金陵見了一面,我師父等著我繼承衣缽,自然不愿,不過她老人家卻最是尊重我的意見,覺得我倘若有什么心思,都隨我,她不會特別阻攔的;傳言那姓黃的特別下了血本,他爹是這一代荊門黃家的家主,家里面有好多驚天的功法和法器,如果我點頭了,隨便挑隨便選,都無妨……” 我立刻打斷了她的話,激動地說道:“這怎么可以,嫁人又不是做買賣,哪里還能這么做?” 瞧見我氣急敗壞的模樣,小顏師妹“噗嗤”一笑,伸出手來,摸著我的臉龐,眼眉兒瞇得彎彎如月,露出了潔白的貝齒來:“大師兄,你著什么急啊,若是別人,自然就心動了,而我卻與她們不一樣,對于我來說,有情飲水飽,心中有一份思念,曉得無論在哪里,有一個人在想著我,那樣就可以了,你我認識快十年了,怎么會不相信我呢?” 這小妮子說得我心中滿滿的幸福,伸過手去,將她嬌柔的身子給環抱起來,鼻子放在她高高發髻下面的脖子上面,吸著那股好聞的發香,有些慚愧地說道:“小顏,你我聚少離多,說起來我真的是對不起你,只是我境遇特殊,并不能現在就娶了你——我若是娶你,那便是害你,不能給你任何承諾,如此想想,我真的是無言以對,也苛求不得你什么?!?/br> 小顏師妹伸出一根手指來,用指腹壓住了我的嘴唇,她淡然說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大師兄,你莫把我當作尋常女子,只不過不要負我便好……” 易得無價寶,難尋有情人,這世間的人何止萬千,但是能夠看對眼,又走到一起來的人卻只有一人,想我陳志程八歲之時被水鬼所害,被迫上了五姑娘山,之后一直流落江湖,哪里想過能有這么一般的女子鐘情于我,心中滿滿都是蜜意柔情,兩人在一起,也不覺時光飛逝,一直到了太陽快要落山,晚霞在天邊染起金光,方才驚覺,小顏師妹需要返回秀女峰,而我則與他告別,前去探望返回茅山養傷的徐淡定。 身為水蠆長老的兒子,徐淡定家就住在山谷平原的村落之中,不過庭院大上許多,家里還有兩個傭人,算得上是氣派。 我到的時候正是飯點,水蠆長老徐修眉下山遠行了,家里面只有徐淡定和他老娘在,瞧見我欣喜不已,連忙招呼我一同吃飯,不過兩句話說完,他又轉變了話題,說聽說我昨日就回山了,晚上在掌教真人那兒,自然是沒有辦法的,但是今天這一天都不露面,著實是讓他這生死與共的兄弟有些心寒啊。徐淡定說的是玩笑話,嘻嘻哈哈便完了,不過他老娘卻順著這話題,埋怨了我兩句,說我帶著徐淡定出去,卻沒有照顧好他,還給人捅了一刀,傷了氣府,著實有些不應該。 父母關心出門在外的孩子,這心情我都能夠理解,不過老太太嘮嘮叨叨,就差沒有將手指戳到我的鼻孔里面來,也的確有些破壞氣氛,我和徐淡定匆匆吃完飯,然后匆匆出了門,這才逃過一劫。 兩人走過前面一段彎彎河流,徐淡定為自己母親剛才的話語給我道歉,這事兒跟我倒也沒太多的關系,只不過是因為他對那少年沒有提防,而且也沒有想到那孩子出手竟然不輸于傷人無數的殺手,方才中了招。我倒沒有因為老太太的嘮叨而生氣,笑了笑,也不多言,徐淡定問起自己回山之后的情形,我給他簡單說起,當聽到好多死不悔改的孩子在與家長見過面之后,借口學習,直接送到了白城子,他也不由得一嘆。 那個捅了他的孩子,叫做段毅,自然也是送往了白城子,在那個地方,只有兩條出路,第一就是禁閉至死,第二就是加入系統,成為有關部門的辦案人員,而第二條路十分難行,需要受到無數的測試和考驗方才可以,我們都沒有去過白城子,不過據說去過那兒的人,這輩子都不愿意提起來。 這些孩子本來可以有一個天真快樂的童年,結果因為岷山老母這些家伙的關系,心智扭曲,不得不在禁閉中度過余生,說起來實在讓人嘆息。 想起這些孩子,想起那些地牢土坑中的骸骨,我心中就從風花雪月的情愛中走了出來,感受到了肩頭上的責任,有多沉重。 我在茅山總共待了十天,這些天里最主要的就是和小顏師妹待在一塊兒,相約看日出日落,情濃時分,什么都不做,靜靜坐著就感到很滿足,除此之外,我還需要做起大師兄的派頭,檢查眾師弟的功課修為,還得去拜見各位師叔的山門,倒也并不輕松,另外一點,在外許久,生死搏命,自然也是有一些感悟的,修行之上也有很多問題,這些都需要跟師父匯報,并且讓他給我指點,也會好在修行之路上,走得更遠。 提到變故,便不得不說起附著在八卦異獸旗上面的猥瑣陣靈來,這老頭我事后也曾經與其交流過,它當日助我,最主要就是怕我死于那滄瀾道場之中,自己的性命不保,事后與我倒也不熱切,估計也是自覺身為千年老鬼,多少也有些架子,我無論是從修為,還是地位,都還入不得它的眼中。 不過這猥瑣老頭到底還是寄居在我的令旗之中,這變數也不知道是好是壞,我自己沒有把握,只有請師父把脈,在得知了我的事情之后,師父讓我將令旗交出來,他來幫我談談。 清池宮偏殿內,回字廊前,八面令旗排列,我師父一催動法陣,八般異獸立刻騰空而起,此時的異獸卻也不像平日那般石板,而是全數聚在了我師父周圍,龍騰虎躍,十分親熱。這八卦異獸旗以前是我師父所有,后來才割愛給了我,與別的茅山十寶,又有許多不同,異象一現,那半人高的猥瑣老頭便滾落了出來,瞧見此刻的場景,不由得一愣,朝著我喊道:“小子,什么個情況,我不是說沒事別煩我么,我……” 這嘮叨老頭一出來便不停嘴,我師父笑了笑,手掐法訣,在虛空之中輕輕一點,那老頭如遭雷轟,一雙眼睛瞪得碩大,不過他倒也硬氣,想要死命抵抗,然而幾秒鐘之后,終于扛不住了,匍匐在地。 弄完這些,我師父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之前還會有些擔心,不過瞧見你的際遇,心中也沒有太多的牽掛了?!?/br> 我師父飄然離去,那蜷縮在地的猥瑣陣靈這才緩緩地抬起頭來,左右一看,低聲喊道:“喂,那啥,剛才那個白胡子老頭,是你什么人???” 我得意地說道:“我師父?!?/br> 這老頭兒立刻露出了諂媚的笑容來:“哎呀,你有這么牛逼的師父,不早說,何必搞出這么大的場面來呢?得,我王木匠這條命,就算是賣給你了?!?/br> 咦,王木匠? 第七卷 黃金年代 第一章 滿月酒,少小好友對面生 西陵峽兒童失蹤案一直到九二年末才算是正式告終,遠走南方省的喬老二在一次警方的抓捕行動中露出了身手,結果在協同處理的當地有關部門同事出手下落網,在經過案情排查的時候下,確定了他通緝犯的身份,接著順藤摸瓜,將他以及手下三十來個半大孩子給一網打盡,也算是將此案進行了最終的審結。 因為這案件是我親自過手的,所以受邀前往南方省參加最終的審核工作,我帶隊南下,與南方省的同仁們見過了面,才發現主持抓捕行動的,竟然是當年將我從楊二丑手上解救出來的虎門張曉濤。 多年未見,此時的張曉濤已經快六十歲了,處于退休的時間點,世界如此小,兩人見面,說起這些年來的境遇,也是頗多感慨,當年他分明率領特別工作組調查湘西到麻栗山一帶的僵尸案,順手將我從楊二丑手中救出,并且親手擊斃了那惡賊,當真是威猛非凡,春風得意,不過這些年來他過得并不算得意,仕途艱難,也沒有冒出頭去,而且我聽旁人說起,講到張曉濤,也就是別人口中的張伯,他的獨子入職我們部門,在兩年前的一場走私案中犧牲了,這事兒也讓他頗受打擊。 張伯為了秘密戰線的事業奮斗一輩子,卻不想到了晚年,膝下無子,著實凄慘,不過我與他交流的時候,感覺他的情緒倒也還算是不錯,談及以后的時光,他告訴我,說自己也是閑不住的人,以后退休了,便找個地方看大門,也算是有個事情做。 像張伯這一批老派高手,是宗教局最需要的支柱,就比如我認識的總局許映愚老者,他的年紀估計都快有百歲了,卻依舊還在幕后主持工作,張伯能夠繼續留在局里面,自然是最好的事情,宗教局重開十余年來,隊伍的建設一直在成長,基礎比往日充實許多,但是高端的力量,也依舊還是稀缺,大部分的高手都深藏民間,不愿意出來做事,這些人說清高也好,說獨善其身也罷,總之凡事不可強求,只要不惹事,那便已經是千恩萬謝了。 這一年多來,特勤一組奔赴的地方也多,天南海北,最遠的還曾經去過天山邊陲,而南方省倒是少見,與張伯辭別之后,拋下案子的事情,我與小白狐兒走在南方市的街頭,時值夜幕降臨,南方市的繁華比之北方,跟多了許多青春活力,路上的行人腳步匆匆,臉上都充滿了昂揚的斗志,讓人看著十分感觸,覺得改革開放的春風,最先將這片兒吹綠。 走出莊重森嚴的老建筑區,走在燈火輝煌的街頭,小白狐兒看到一切都感覺新鮮,時而歡呼雀躍,時而大驚小怪,讓人覺得好像這才是她的本面目,而平日里工作時的那個讓眾人頭疼的小魔女,只不過是假象而已。 此時的小白狐兒已經再沒有了幾年前小屁孩的形象,在復雜的工作環境下,她迅速地成長起來,十五六歲的花季少女,性格張揚而外向,愛笑,人也長得跟花兒一樣,有新進局里面的男青年甚至都有人對她表示出了好感來,只不過這些小孩兒最終都被驕傲的小白狐兒給蹂躪而過,痛苦地望著這驕傲的少女,黯自情傷。 都說食在花都,小白狐兒知曉就沒有做飯的手藝,但最是貪吃,一得了空,便拉著我,到熱鬧的街市上,商量著去哪兒填飽肚子,我這些年來與她相處親切,小事都由著她,兩人找了一家十分熱鬧的餐館,將當地特色的菜肴和湯羹多點了幾樣,滿滿一大桌,瞧得上菜的服務生都瞪大了眼睛,不曉得是哪兒來的暴發戶,這般浪費食物,不過讓她更驚掉眼球的,卻是這一大一小,僅僅兩人,卻將一大桌的菜肴都給一掃而空,完全就給鎮住了。 在南方市待了一個多星期,將案子了結之后,我帶著不情不愿的小白狐兒,以及被常常扔在局子里面處理各種事物的張勵耘、趙中華幾人返回了京都。 回到京都,剛剛回到辦公室,還沒有去上面匯報,便接到了一張請柬,我翻看了一下,卻是幼時好友羅賢坤給自家孩子過滿月酒,邀請了二司一些相熟的同事,雖說這兩年因為某些原因,我與羅賢坤走得并不是很近,但我們兩個畢竟都是從麻栗山龍家嶺走出來的,而且還是打小的交情,這頓酒無論如何,都是繞不過去的——不過特勤一組也就請了我和努爾二人。 自從二司行動處下設特勤小組以來,一、二、三這三個小組一直都處于競爭關系,畢竟是天子腳下,上頭的都是在朝堂之上有著重要影響力的人,誰干得好,誰干得差,這些不但影響到我們個人的職務升遷,而且還直接聯系到了我們背后宗門的影響力,這使得彼此的競爭更加激烈。 不過這樣的競爭也是上面的大佬樂觀其成的,畢竟狗攆兔子,最終得益的是我們這個部門的辦事效率,所以明里暗里都表示出了支持。 只不過在這樣的氣氛下,三個小組的成員關系并不是很融洽,即便是我們這些領導者,彼此之間也只不過是敷衍了事地應付而已,談不上有多少共事的交情,這一點從以前那樁白云觀秘寶失竊案,就能夠看得出來,而我與羅賢坤的關系由濃轉淡,也多是因為如此,這一點,對于我來說,雖然十分遺憾,但是卻也十分理解他的疏遠,畢竟不管怎么說,羅賢坤娶得可是上一代張天師的侄女,當代龍虎山天師道掌舵人的堂妹子。 這嫌,不得不避,即便是偶爾回憶起十幾年前兩個在江邊吹冷風吃餃子的少年,也不過是一聲惆悵的感嘆而已。 我趕得正巧,滿月酒正好是當天晚上,我讓小白狐兒幫我準備好紅包,讓她跟我一起去,那少女最近有些叛逆,不太肯,撅著嘴說道:“這種當面笑呵呵,背面掛寒霜的場面,要去你去,小姑奶奶我寧愿跟小破爛、小七他們幾個去吃路邊攤,都好過在那兒演戲?!彼蝗?,倒也幫我去找了一個紅包來,問我包多少的分子。我問了努爾,這兄弟工資雖不錯,但是大部分都寄回了家里,日子過得摳摳索索的,就包了一個最尋常的,而我想了一下當初羅賢坤在我姐結婚的時候上的禮,一咬牙,包了半個月工資。 唉,這人情往來當真要人命,我這半個月的奔波忙碌,算是白干了。 快下班的時候,我還在辦公室收拾相關的卷宗,羅賢坤跑過來了,喜笑顏開地招呼我,說本來都以為我還在南方市出差呢,沒想到今天竟然能夠回來,當真是巧了,怕我沒看到請帖,所以特地趕過來說一聲,免得我嫌他禮數不周到。他這話說得頗多生分,不過我卻也習慣了這些,笑著跟他聊了幾句,然后將工作交代給了張勵耘,叫上努爾同去。 羅賢坤兒子滿月酒設宴的地址,竟然設在了京西賓館。 這份闊綽著實讓我和努爾有些瞠目結舌,要曉得這京西賓館可是京都最著名的幾座酒店之一,隸屬于總參謀部,主要接待國家、軍隊的高級領導,并設有國家主要領導人套房,是中央軍委和國務院舉行高規格大型重要會議的場所,盡管只是一個并不算大的宴會廳,也足以讓人驚嘆不已了。 能夠在這樣的地方辦滿月酒,那可不是有錢就能夠做到的——當然,沒錢也不可能的舉辦的。 我們到的時候,羅賢坤已經紅光滿面地在門口等待,簡單說了兩句之后,自有迎賓帶著我們前往宴會廳,小廳不大,總共擺了五桌,我們找了地方坐下,沒一會兒,人差不多來齊了,主桌我瞧見了羅賢坤的師父蘇冷,也瞧見了龍虎山在朝堂之上的幾位重要角色,除了我們局,別的部委單位也有些領導,至于宗教局,來的是一位負責意識形態的副局長,二司的司長和幾個副司長也都來齊了。 瞧見這規格,我心中明了,這滿月酒擺得并不是羅賢坤的面子,而是龍虎山的門面,而之所以會如此,恐怕羅賢坤的工作要有調動了。 果不其然,我們坐下不久,同桌的黃養神便談起了羅賢坤將要前往廣南任職的事情,說這羅賢坤是龍虎山的女婿,而特勤組這種整日打打殺殺的環境并不是特別適合他這種人,所以便走了關系,準備到地方上去,也算是給張秦蘭母子一個安穩的環境吧。聽到黃養神的話兒,我方才曉得大概,想來羅賢坤雖說出身龍虎山,但是自身資質并不算突出,在特勤組這樣高危的環境之中,的確是太過于危險,至于地方,不過是混,倒也好許多。 我與努爾坐在旁邊的偏桌上,看著羅賢坤在會場舉杯交際,燈火通明間,不知不覺,感覺這個從小便熟悉的同伴,越來越遙遠,以及陌生。 第二章 離別宴,此番一起無別期 清湯魚翅、佛跳墻、鴛鴦歸巢、金豬報喜、并蒂雙花、繡球鱸魚、極品素鮑翅、霧里看花…… 一道道硬菜上來,琳瑯滿目,即便是見過大場面的我,也不由得暗自心驚,默默地算著這一桌酒席得花多少錢,然后沖著努爾嘿然笑了一下。努爾苦笑,有點臉紅,就他包的份子錢,還不夠街邊小館子混一頓的,哪里想得到羅賢坤他會弄得這般闊綽? 不過努爾是個豁達之人,本來跟這位同鄉的關系就不是很好,包的份子錢多寡,倒顯得不是那么重要了,真正到了這么一個層次,普通的人情往來要有,但也不一定如尋常老百姓一般記在心頭。 席間氣氛熱鬧,羅賢坤像個新郎官一般給各位前來捧場的大佬們敬酒,而他的媳婦,那個艷麗的張秦蘭則抱著一個襁褓,在旁邊滿面笑容,一臉幸福。 別人歡笑,杯來杯往,而我也是趕了幾天路,肚子也餓得不行,便和努爾孜孜不倦地消滅起了桌子上的菜肴來,不過這些菜品雖說精致,但并不合我們的胃口,淺嘗則止,倒也吃不了多少。 這時旁邊的黃養神湊過頭來,低聲問我道:“陳組長,今天來了這么多大佬,要不咱也上去敬兩杯?” 我回頭打量了一下主桌以及旁邊的這些客人,聳了聳肩膀,低聲說道:“得了吧,今天是老羅唱主戲,咱就不要喧賓奪主了吧,再說了,你背景這么深厚,似乎也用不著討好大佬喜歡???”黃養神是荊門黃家當代家主的獨子,家中長輩有在大內任職,天生貴胄,跟我說這話,不過是逗我而已,他舉杯與我碰了一下,苦笑著說道:“得了吧,我算哪門子人物,你看看人家趙承風,直接坐主桌去了,可比咱們風光呢?!?/br> 趙承風與我們地位相當,不過他之所以坐主桌,只是因為羅賢坤和張秦蘭是龍虎山天師道門下的,而他身為這一代的領軍人物,在那兒張羅而已,我不理會他的挑撥,與他碰杯之后,不再多言,繼續飲食。 一頓飯吃得平平淡淡,羅賢坤每桌過來敬酒,除了“恭喜”的話語,也沒有說些什么,席間給這孩子張羅抓周,零碎的小玩意無數,但是最終抓了一把精致的小木劍,旁人皆稱頌,說這孩子天資聰穎,抓了一把劍,日后竟然是震驚江湖的大劍客,必成大器。這漂亮話說得主人家臉上有光,張秦蘭抱著這個名叫做“羅金龍”的小娃娃,一臉的幸福,陽光燦爛,而羅賢坤則不斷地敬酒,一副一醉方休的氣勢。 這兒是龍虎山的主場,我表現得十分平淡,宴罷離席,感覺不甚飽,出門繞了一圈,我和努爾兩人在附近巷子里面找了一個小酒館,兩人湊在一塊兒,熱騰騰的清湯火鍋,幾瓶紅星二鍋頭,倒是吃得十分暢快。 兩兄弟難得閑適,就在這路邊攤兒支起的棚子下面暢飲聊天,談及當年在麻栗山的歲月,昨是今非,不知不覺有些傷感,就在這時,旁邊走來一人,抱著四五個酒瓶子,直接頓在了桌子上。酒是好酒,五糧液,而這人卻正是本應該在陪著老婆孩子在家數禮金份子錢的羅賢坤,只見他滿臉通紅,渾身酒氣地杵在我們跟前,直愣愣地瞧著我,結結巴巴地說道:“二蛋,我能坐這里不?” 自從我改名之后,罕有人叫我這少時名字了,而羅賢坤此刻說起來,卻有著很親切的含義,我也不拒絕,叫老板拿個凳子來,再添一副碗筷。 招呼完了之后,我才問道:“怎么著,你不回去守著嬌妻愛兒,跑來與我們這兩個老光棍瞎鬧什么勁兒?” 羅賢坤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瞪著我說道:“我就知道你們寧愿蹲街邊這兒喝酒吃rou,也不樂意在那酒店里面喝我家娃兒的滿月酒,散了之后,就拎著酒找過來了。你們不愿,就當我也真的愿意么?” 他說這話的時候,情緒一下子就有些激動了,努爾趕忙在旁邊勸說道:“喂,小羅,你是不是喝多了,要是不行,我打電話讓你老婆過來接你?!?/br> 羅賢坤擺了擺手,奪過旁邊服務員手中的碗,先是將我們喝的二鍋頭全數倒盡,然后又將自己帶的好酒開了,將碗倒滿,然后說道:“我走了,下個星期就去廣南赴任了,想著估計我們天各一方,又要好久不曾見面了,不管你們當不當我是兄弟,但是這頓離別酒,總還是要喝的……” 這話說著,他自顧自地跟我的酒杯碰了一下,然后“咕嘟、咕嘟”地喝了起來。 我和努爾對視一眼,也不多言,陪著他將杯中酒喝盡,然后勸他吃兩口菜,緩一緩再說——雖說有的修行者能夠千杯不醉,但是大部分人還是尋常體質,羅賢坤先前就喝了不少,這會兒再猛然灌幾瓶,估計就得讓我們送他回家了。羅賢坤吃了兩口菜,突然啪的一下,將筷子拍在桌子上,瞇著醉眼看我,打著酒嗝說道:“二蛋,你是不是特別看不起我?” 我苦笑,說哪里有的事,你現在有妻有兒,羨慕都來不及,何至于說這么傷人的話? 羅賢坤頓時就哭了,抹著眼淚就說道:“我曉得你看不起我,你覺得我沒什么本事,只不過是攀了龍虎山張天師家的高枝——是,我從小都不如你,一直都不如你,就算是拜入龍虎山門下,除了爹娘給的那玩意,也沒啥可以自豪的,可是你知道我有多努力么?我在龍虎山的時候,每天凌晨五點鐘起床練功,夜里一點才睡覺,我勤奮到了極點,可就是不如別人,后來娶了小蘭,才知道了許多事,曉得龍虎山跟茅山不對頭,還被警告,說最好不要跟你走得太近……” 他哽咽著聲音,斷斷續續,說起了自己這么多年的苦楚來。 一個來自苗疆山區的窮孩子,又沒有什么修為天賦,小心翼翼地在這個體系里面求存,顧及這,又害怕那,總是擔心失去自己所有的一切,而自己所自豪的一切,卻終究不如自己那老婆帶來的光環,這樣的心情讓他變得無比壓抑,就好像被這沉重背殼行路的蝸牛,就連哭、笑這等最尋常不過的事情,都要小心翼翼,這里面的艱辛苦楚,讓最要面子的他與誰都難以說出口。 酒過三巡,羅賢坤喝的有些飄了,拉著我的手說道:“二蛋,我曉得你在怪我,覺得我這些年一直有意疏遠你,可是我沒辦法,你知道吧?我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龍虎山給予的,倘若我跟你走得太近,那么就要失去現在所有的一切,被打回原形去了,我怕啊,我不想再回麻栗山了,不想一輩子待在那個山窩窩里,連多吃口鹽巴,都猶豫大半天……” 仿佛找到了傾瀉對象,羅賢坤說了無數的話語,有時清醒,有時糊涂,很快他拎過來的五瓶酒就空了,人也喝的差不多了,趴在馬路牙子上面吐,酸臭異常,而聽著羅賢坤的這些心路歷程,我和努爾也頗多感慨,不覺得也喝了不少,也照顧不來。 還好這時羅大rou腰間的bb機響了,卻是他老婆張秦蘭見不到他,著急了,一直在呼他。 我找了個電話亭回了電話,張秦蘭很快就派人過來將羅賢坤給接走了,而我和努爾則接過了帳之后,搖搖晃晃地在街頭攬肩而行。 兩人默默走了許久,突然努爾發出了一聲長嘆。 這頓酒喝過之后,友誼已盡。 路燈下,我們互看,發現不知不覺間,彼此都已經淚流滿面。 只有最好的兄弟,才不會隱瞞自己的情緒。 冬天有些寒冷,我和努爾相扶著坐在馬路牙子上面,我掏了掏兜,摸出兩根煙來,給他和我點上,深深吸了一口,感覺煙霧辣得嗆人。努爾瞧見我不能釋懷的模樣,淡淡地勸我道:“別這樣,羅大rou的路,是他自己走的,并不是沒有選擇,而是他害怕太多的東西,深陷其中,讓那名和利凌駕于自己的情感之上,是他選擇了放棄和妥協,與你無關,與我們所有人都無關?!?/br> 我打著酒嗝,腦子里面滿是當初我帶著羅大rou走出麻栗山之時,兩個少年所發出的豪言壯語,當時我們說就算是死,都要死在自己的夢里面。 我們還說,少年就是應該留著汗水,去追逐夢想,如同追逐朝陽。 然而多年過后,羅大rou終于選擇了現實,他過上了自己理想中的生活,擺一個滿月酒,夠我們村子一家人幾年的生活,然而他卻在路上迷失了自己,而我只能眼睜睜地瞧著他,越走越遠,陷入泥潭而無法伸手相幫。 友誼走到了盡頭,還有什么好說的呢? 坐在馬路牙子上面,我深深吸了一口劣質香煙,然后流著眼淚,唱起了以前的歌兒來:時光已逝永不回, 往事只能回味, 憶童年時竹馬青梅, 兩小無猜日夜相隨, 春風又吹紅了花蕊, 你已經也添了新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