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節
碧透的天空籠罩著這一切。 那個男人就坐在一把黑色的天鵝絨椅子上,正在看書。熾熱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在他身上,似乎給為他的全身籠上一層光霧。 …… 除此之外,最要命的是,他還擁有人類在這個世界上安身立命最強悍的利器,——無以倫比的大腦。 他今年只有27歲,卻幾乎可以確定已經爬進了世界物質金字塔的最上層,沒有任何疑問,他早晚會成為最頂端的世界上那0.000001%的人類! 這樣的男人簡直就是大規模擁有恐怖殺傷力的滅絕人性的武器。 蘇離晃晃腦袋,讓自己的豆腐渣大腦稍微有些理智,——他為什么會在這里? 作為康斯坦丁的締造者與實際掌權人,他不是在自己連軸轉趕制申請材料的時候就回去紐約了嗎? 她得到的消息就是這樣的??! 這幾天她忙的幾乎要死掉,就是她幻想到自己能摸到康斯坦丁的邊邊的時候,她那無比向往的那間投行的老大為什么會在自己的屋子中,坐在自己的沙發上,同時還那樣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 說是面無表情,……,好像又不是。 勛世奉的表情極其稀薄,可是,那張面孔上卻是有表情的,他的眼睛微微瞇起來,顯得他的情緒似乎不太正面,好像他被打擾到了,一種極淡的不愉快。 蘇離頓時感覺自己雙腳發軟。 ——不會被討厭了吧,不會要把她拼了命寫出來的申請材料駁回吧,……,不會,那個啥吧……如果真的因為打擾了人家睡覺而被駁回資料,她想要切腹! 啊啊啊啊啊啊?。?! 為什么勛世奉會在她的屋子中,蘇離郁悶的想要跳康河,成為那些飄來蕩去的水草,誰也不要攔著她??! 勛世奉一晚上沒有睡沉穩,臨到黎明,他剛安寧的睡了一個小時就被忽如其來的推門聲驚醒,隨著臥室的門被推開,他看見她進來。 本來他有些期待的,結果那個女人看到自己就表現出一張活見鬼的面孔,這讓人簡直是說不出的郁卒,即使他修為再高,也禁不住很細微的負面情緒流露出來,——這不算很過分吧。 “四,……,四,四,四,……” 蘇離的舌頭有些不太聽她使喚,不過聽她這樣說話,勛世奉的不悅似乎更深重了。 此時的蘇離剪了一個沙宣的童花頭,齊劉海擋住了眉毛,顯得圓圓的眼睛有些不合比例的大。 她身上是劍橋學生都穿的衛衣,正面印著?;蘸蛯W校的名字。也許是最近趕制申請實習資料過于勞累,她雖然顯得有些浮腫,但是脖子和袖子露出來的手腕顯得異常纖細,鼻梁上有一些纖細的青色的血管隱藏在蒼白纖薄的皮膚下面。 熟悉。 異常熟悉的感覺。 即使這個女人的樣貌與alice并不一樣,但是面對她,這個今后會與他共度人生的女人,勛世奉還是感覺到超越視覺的熟悉。 那是靈魂之間的牽引。 呃,是吧。 只是,間隔著時間,生死與輪回的人,似乎并不是這樣想的。 察覺到勛世奉有些復雜又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蘇離趕緊用雙手把因為40多個小時沒睡覺而顯得浮腫的臉蛋揉了揉,順了順舌頭,使用目前她所能使用的最甜美可愛的聲音對勛世奉說:“四,……,四哥,您御駕降臨,小舍蓬蓽生輝!” …… 第269章 番外·離魂 03 勛世奉從沙發上站起來,伸手,拿過放在一旁的風衣,“你休息吧?!?/br> 他從昨天這個女人與勛暮生的通話當中知道她已經至少20個小時沒有睡覺,不過看她目前的狀態,還有皮膚浮腫的程度,幾乎可以確定她失眠的時間是40個小時以上,這個女人需要非常徹底的深度睡眠。 “呃,……” 蘇離愣愣的看著他。 勛世奉走到她面前,她有些呆滯的抬頭,勛先生微微皺眉,“excuse me ?” “ sorry.”蘇離連忙讓開。 那股香氣,……,很陌生卻詭異熟悉的香氣,只要在鼻尖飄過就不會忘卻的味道陡然濃烈起來,隨后,伴隨著勛世奉的離開,那種濃郁的香氣悠然淡掉,像是水波的漣漪一層一層消散。 蘇離躲在虛掩的門后,看向外面的客廳。 勛世奉走到廚房的區域,從冰箱中拿出一瓶礦泉水,擰開喝掉,他根本對于自己買來的熱油滴滴的muffin沒有任何興趣,只是坐在桌子旁邊的椅子上,單手撫了一下額頭,顯得有些疲憊。 ……不會也是一夜未睡吧,…… 蘇離想。 ……昨天勛小暮來過一個電話,說家里來了一個人想要住在這里,她已經很大方的讓出了自己的臥室,可是,…… 她回頭看了看自己的床,干凈整潔,完全不像是被人借宿的樣子。 ……難道有潔癖? 對于這種智商遠遠高于普通人的大牛(大大的牛人),真的不能用正常思維對待。 可是,這位勛先生明明還是人類,又沒有進化成像海豚那樣擁有兩套大腦,并且他好像已經表現成困頓來了,那他為什么不睡覺? 她正在胡思亂想,又偷偷看向廚房那邊,發現此時的勛世奉也看著她。 勛世奉發現那個女人像一只謹慎的沒有捕食能力的動物一般,躲在門縫后面偷偷打量著自己,這讓他想到尼采那句俗爛的名言,——when you look long into an abyss,the abyss looks into you.(當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你) ——“對我來說,你就是深淵?!?/br> 這是很多年,他對alice說過的話,現在,她還不是他的深淵,只是讓他很無語。 也許是勛世奉克制了自己的情緒,此時,蘇離看見他的時候,并沒有感受到如刀鋒一般的眼神,事實上,只要勛先生控制好情緒,他還是很讓勇敢者賞心悅目的。 蘇離只是覺得他的眼睛顏色很淡,淡到無機質的狀態,有些不太像人類而像一臺最精密昂貴的機器,或者說是杰作,但是,那不是大師的杰作,而是,…… ——上帝的杰作! 她知道人類的美貌,不分男女,都是異常稀缺的天賦,尤其是像勛先生這種等級的俊美。只是,說真的,當她每次看到他的時候,她總覺得男人長成這樣還真挺恐怖的,尤其被那樣的一雙藍色的眼睛凝視的時候,似乎有一種全身血液瞬間凝結,但是下一秒鐘又沸騰的幻覺,……,壓力山大??! 她吞了吞口水,從門口磨蹭出來,“呃,這個,……,四哥,那個,現在還很早,您要不要再休息一會兒?” 終于,勛先生恩準,點了點他那顆高貴的頭顱。 蘇離回屋抱出來另外一床被子,放在客廳的大沙發上。 “四哥,您再睡一會兒吧,這一周我們是reading week,沒課,我估計勛小暮不到11點是起不來的?!?/br> 還是純白色絲綢,只是在被子邊緣的地方繡了一圈紫竹。 還有,香氣。 勛世奉在萬荷千峰園聞習慣了這個味道,現在都能分辨其中的香料了。 那是用玫瑰、杜若還有冰片混合在一起調出來的獨特熏香,只有alice一直用。 蘇離幫忙把被子鋪好,枕頭拍軟了擺放好,嗯,看起來這里像一個很不錯的窩。勛世奉想要表示感謝的時候,就看見蘇離自己脫了鞋,直接跳上沙發,鉆進被子里,這個土撥鼠一般的模樣和兒子daniel相似到了極點,這讓勛世奉頓時哭笑不得。 “四哥,我們拿了您的支票住這么好的屋子,怎么可能讓您來了睡沙發?我爺爺常常教導我,行走江湖,道義最重要?!?,呼呼,(~ o ~)~zz” 話還沒有說完,她就睡著了。 勛世奉,“……” 作為一名被嚴苛訓練出來的管家,max有自己的一定之規,即使勛世奉已經吩咐司機第二天傍晚到劍橋接他,max依舊讓人在這天的清晨把勛先生需要換的干凈的衣物和平時看的報紙資料,以及電腦與黑莓通訊終端送了過來。 這是2007年,這一年,iphone還處于幼兒狀態,itouch還是奢侈品,一切移動終端都沒有像后來那樣的普遍。 即使身處詭譎的夢境中,工作對于勛世奉是本能。 只是,目前這種情況,工作強度實在低到幾乎貼近為零的地步。 目前手邊的工作都是他曾經處理過的事情,他只是憑借記憶把決策快速整理好,發到紐約辦公室,等他全部將事情處理完成之后,他忽然發現,其實自己可以一個星期之后再回去紐約,呃,前提是,這一個星期他還依然在這個夢境當中。 叮叮,當當當,…… 手機鈴聲。 這個聲音很特別,勛世奉知道這是什么,這是陽關三疊。如果不是在萬荷千峰園住久了,他聽過一些古樂,知道中國古琴是這么個音調,勛先生原本以為這是有些人在燕城大街上彈棉花。 蘇離把自己裹的像個蠶寶寶,她枕頭邊是手機,一臺貼滿了水鉆的諾基亞n 73,來電顯示的名字是,——honey。 如果在十幾年后,勛先生知道,alice的手機上的honey對應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他本人,如果是在2007年的今天,不用說,這個人肯定是蕭商,一個他不想探知,也刻意遺忘的人。 通常情況,高智商的人對世界時刻保持一種旺盛的好奇心與求知欲,就是這種對未知的渴望才能推動他們在沒有同伴的道路上向未知探索,勛世奉也是這樣的人。他對很多事情很多人都有探索欲,但是,這個范圍之內不包括蕭商。 勛世奉擁有蕭商的全部資料,他了解這個年輕人短暫人生的一切數據,可是他對他的了解依然接近于零,這種近似無知的狀態是對他自己的保護,他知道哪里是深淵。 alice也是深淵,但是她散發著甜美與誘惑,勛世奉愿意沉溺。 蕭商不同。 對于勛先生這個頂級商人來說,趨利避害是本能,眼見著讓他粉身碎骨的深淵唯恐自己避之不及,何必向前一探究竟? 只是。 在這個夢境中,他似乎有些無法說服自己。 好奇心害死貓。 但是,還是想要去探尋一下,那個男人,究竟是什么樣子的人? 勛暮生起來之后,發現他哥坐在客廳單人沙發上看報紙,而那邊的大沙發上堆著被子,顯然里面有蘇離,后者正在呼呼大睡,像一只毫無保護自己能力的草食性動物。同時,他意外看見自己的哥哥似乎在外面的衛生間沖了澡,也換了衣服,頭發還有濕漉。 “起來了?”勛世奉抬頭看了他一眼,“你室友買回來早點,就放在桌面上,我煮了咖啡,喝一杯?” “哦?!?/br> 勛暮生感覺有些古怪,但是又說不出哪里古怪。他到咖啡機旁邊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然后拿出來一個松糕,慢慢吃。 “四哥,你在這里住幾天?” “大約一個星期?!眲资婪詈仙蠄蠹?。 “呃,……” 勛暮生用他那個聰明的腦瓜迅速回想自己在學校是不是又闖了什么禍,金雀花club又出了什么紕漏,還是,家里那位三叔又出什么幺蛾子了,……似乎,一切正常。 “lance別擔心,和你沒關系,是我想給自己放假?!?/br> “哦,那就好?!眲啄荷L呼一口氣,“我們這周是reading week,沒課,我帶你到學??纯?。說真的四哥,你還沒有來過歐洲的大學吧?!?/br> “不,我來過?!眲资婪钫f,“15歲的時候曾經在柏林住過幾個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