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節
肅親王妃倒還好些,她一向端莊自持,所以對于這一類事情,雖然逃不脫女人的天性,會嫉妒,也渴望丈夫恩愛,但到底她還是覺得,這種讓丈夫勞累的事情不符合她自小所接受的觀念。 恭親王妃卻是不同了,先且莫說她一貫掐尖愛出風頭,行事作風又愛張揚,單單只是方才她剛剛在里邊因著燕親王府的事情被太后好一頓嫉妒,她這會兒又如何樂意看到這一幕。 晏淮和錦繡這秀恩愛的場景,簡直就是要刺瞎了她的眼睛。 一個沖動,她又將方才在太后宮里頭時候聽到的訓誡給忘了個干凈,只滿腔的妒火壓抑不住,諷刺開口道:“三弟妹可真是好福氣,也就是如今嫁給了三弟才有這份福氣,若是當初跟著我們王爺入了我們恭親王府里做妾,可沒有如今這等好福氣了,要知道,我家王爺最是注重體統?!?/br> 得了,恭親王妃這張嘴巴,真是十分尖酸刻薄,一說便得罪一片,先時提及了錦繡這段并不好為外人所道曾經差點為妾的事跡,又是暗諷著晏淮不注重體統和體面,連個差點被自己大哥納了當妾的女人,都能娶了做王妃,還當寶貝似得寵著。 不過,恭親王妃在說完這話,看到晏淮臉上有些淡了的笑容時,她倒是理智突然回籠,想到了方才在屋子里太后的警告,心里忍不住暗暗有幾分惱悔自己的沖動。這還沒完全出慈安宮呢,她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萬一讓太后聽聞,這會兒出來呵斥她,那她真是日后不好在京中容身了。 可話既然已經說出了口,讓恭親王妃再收回來自打嘴巴,她也是要面子的,也絕對干不出來,思來想去,恭親王妃倒是想了一個自以為絕妙的好主意,趕緊溜人了才是。 恭親王妃的心里剛打起了這個主意,便立刻二話不說,便打算直接帶著丫鬟走掉。 她的腳步看似沉穩,其實十分虛浮,也有幾分急不可耐的感覺。 不過她才剛走了幾步,卻突然被一道身影給擋住了,她抬起頭,只瞧見晏淮正站在她的面前。 恭親王妃有些錯愕了,抬起頭疑惑的看著晏淮,看道晏淮難得褪去溫文爾雅的神色,露出嚴肅的神色時,她忍不住后退了兩步,嘴唇微微有些顫抖的勉強笑道:“三弟這是做什么?” 恭親王妃方才要落荒而逃,其實怕的根本不是被她出言諷刺過的晏淮和錦繡,而是怕這會兒在這座慈安宮里說要休息的太后。 畢竟,錦繡剛嫁入皇家,是新媳婦。新媳婦若是直接跑來和她這個長嫂對上,不管是因為什么原因,說出來總歸是不好聽的。 而晏淮,作為小叔子,恭親王妃更是不認為會跑來和她這個長嫂對峙。 可是恭親王妃沒料到,這晏淮行事,還真是不按常理出牌,竟然真有要直接和她對上的想法。 只見晏淮臉上毫無笑容,只冷冷沖著恭親王妃開口道:“大嫂,今日,我只當你是糊涂了,可他日,若再讓我聽及一句你說錦繡的不是,莫怪我不客氣?!?/br> “你……”恭親王妃氣的手發抖,好半晌兒只吐出一句話,“我是你大嫂,你竟然對我這般說話!” 不過恭親王妃的話還沒有說話,便聽得一旁的寶親王妃冷冷的嗤笑了一聲。 而站她邊上的肅親王妃也是微微的挑了一下眉頭。 在皇家說什么大嫂的規矩,恭親王妃莫不是糊涂了! 這是在場所有人的想法。 恭親王妃在說出口后,自己也心虛的有一些抹不開面了。 王妃王妃,說的好聽一些,是王爺的妻子,是與王爺同享尊榮的正妻,可這話拿到王爺面前說去,則是站不住腳了,皇家最尊貴的,還是這些皇嗣,他們這些做王妃的,對外是風光無限,但內里,面對著王爺,任憑你在外多么風光,一樣得低頭,這條道理,不僅僅是適用于夫妻之間,還可適用于面對所有的皇家子嗣。 倘若自家男人給力一些,愿意維護著,就像晏淮對于錦繡,旁人自然會掂量你這王妃的份量了,可若是不給力,譬如恭親王這般表面上仿佛是大男人不去管小女人的事情,實則根本是對自家王妃不怎么上心,再提體面,便傻了。 恭親王妃自然是長輩,可那也是得在晏淮這個燕親王愿意叫你一聲大嫂的前提下,你如今都得罪了人家,再來論大嫂的體統,便顯得越發可笑了。 所以,對于恭親王妃這一句好笑的質問,晏淮只是微微抽動了一下嘴角,雖然嘴上沒有說什么,可臉上的神色,還真是有一些嘲諷。 恭親王妃無地自容,若這會兒她只是氣急敗壞匆匆掩面而逃,倒也沒什么,可顯然依著她的性格,決計不會讓自己這么丟臉,脾氣一上來,她的目光看向了站在晏淮身后看著她好戲的錦繡,將槍口轉向了她。 “三弟妹,你如今年輕貌美,又是新婚燕爾,三弟自然會維護你,我不與你計較,只但愿你這一輩子,都能夠讓三弟這般維護?!?/br> 腦子發昏了吧! 錦繡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恭親王妃,最終只是微微挑了一下眉頭,笑著回道:“這便不勞大嫂cao心,聽聞恭親王又納了一方妾室,大嫂還是多費心家里的事情吧!” 說到底,原本錦繡是想著女人何苦為難女人,這沖鋒陷陣的事情,都讓男人去吧,可是恭親王妃就跟瘋狗一樣咬人,她也不是什么好性子。 蛇打七寸,恭親王府里那點子糟心事情,錦繡還是有聽晏淮說起過的,她自然知曉,恭親王妃的最痛。 此事不是因著恭親王妃不滿他們夫妻恩恩愛愛嗎,那她偏生秀恩愛,偏要將你家里那點子污糟事情扯出來讓你沒臉,看你日后還敢來招惹我! ☆、165| 第124章 ·π 第157章 恭親王妃差點被錦繡氣的四仰八叉,但她也知曉在這里自己別想從錦繡身上討到什么便宜,只能夠捂著胸口,一副被氣的緊的模樣匆匆離開。 恭親王妃離開后不久,肅親王妃也是匆匆跟著離去了,在場之人一下子空出了一大塊。 而就是在這個時候,錦繡這才留意到了一直站在一旁看著他們,方才從頭至尾,連一個聲音都沒有發出來過的定親王妃。 而晏淮也同樣看到了,他看了定親王妃好一會兒,突然嘴角微微上揚了一下,慢慢的走到了定親王妃跟前,不急不緩的沖著定親王妃笑道:“方才人太多,并未注意到嬸娘也在此,還請嬸娘恕罪?!?/br> 說罷,他卻是微微彎腰雙手做了一個輯,而定親王妃聞言,臉色依然未變,臉上帶著疏遠而客氣冷淡的笑容,看著晏淮沖著她行完了禮后,這才慢慢的開口說了一句:“無事?!?/br> 聲音依然是十分的冷淡,冷冰冰的仿佛是冰塊相撞后的聲音,而她的臉上,莫說是有什么激動的表情,甚至連眼神,都是平靜無瀾。 顯然此刻她看到晏淮,是真的沒有任何的波瀾,而并非是在掩飾。 氣氛也一下子因為定親王妃的表現而變得有些尷尬。 寶親王與寶親王妃雖然不知道其中有什么緣故,可他們還是能夠敏感的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加上這又是晏淮與定親王妃母子相見,他們站在這邊,實在是顯得有幾分多余。 倒也未加猶豫,寶親王與寶親王妃也沖著定親王妃匆匆行了一禮后,也匆匆的離開了這塊地方。 寶親王與寶親王妃一走,瞬間這不算寬大的回廊,變得空曠了許多。 定親王妃目光冷淡的看著寶親王夫婦離去后,過了好一會兒,這才收回了目光,看了一眼晏淮與站在晏淮邊上的錦繡,卻是一聲不吭,直接打算從晏淮和錦繡的身側慢慢離開。 錦繡有幾分愕然,這位定親王妃,還真是…… 她簡直都有些不知道該怎么形容了。雖然她表現的不像晏淮說的跟個仇人似得,但就她今日旁觀瞧著,卻又更像是什么關系都沒有的陌路人。 她有些不理解,但轉而一想,又覺得定親王妃這樣的表現也不是那么的難以理解,首先,定親王妃與晏淮之間,畢竟是掛著親生母子的牌子,若是定親王妃對晏淮表現出任何一點仇視,都容易招惹其他人懷疑。而對于定親王妃而言,便是再討厭晏淮,也沒必要在捅出來可能沒了性命的事情上只為爭一口氣。 當然,讓定親王妃對著晏淮表現出慈愛,這又仿佛是有些為難了這個女人,倒不如做出一副冷淡的樣子,畢竟晏淮已經是出繼給皇帝的兒子,她這般表現,倒頗有幾分是想要故意拉遠距離,以至于不耽誤孩子前程的意思。旁人瞧了,也只會贊她一片慈母之心,倒根本想不到,這卻是她發自內心深處的一個由衷表現。 錦繡知曉晏淮對于這個名義上的親生母親并沒有什么感情,當然做做表面功夫,誰又不會呢! 瞧見定親王妃主動要離開了,錦繡忍不住松了一口氣,不過這一口氣還沒有吐出來,卻看到晏淮突然朝著邊上走了一句,擋在了定親王妃跟前,攔住了她。 定親王妃停下了腳步,臉上的神色倒是依然沒有任何的變化,只是笑容微微落下了,她抬起頭看著晏淮,倒也并不詢問,只是看著。 晏淮朝著定親王妃又是一拱手,而后輕聲道:“許久未見叔叔嬸嬸了,叔叔嬸嬸又是難得回京,我想與嬸娘一道兒回定親王府拜訪一下?!?/br> 錦繡聽著晏淮的話,初始倒是有些微微驚訝,畢竟她看不出來晏淮對定親王府里的人有感情,所以對于晏淮主動要去拜訪的事情難免驚訝,不過她很快便反映了過來,晏淮的親生母親,此次也隨著上了京,雖然晏淮從來都沒有直接訴說過與親生母親的感情,可是錦繡能夠感覺得到,晏淮每次提及到自己的這位親生母親時,眼里透露出的那份柔情,是騙不了人的。 而定親王妃聽到晏淮的話,嘴角卻突然浮起了一抹笑容,笑容里帶著一股莫名的意味,她看著晏淮好大一會兒,這才慢悠悠的吐了兩字:“你倒是夠有孝心的?!?/br> 晏淮聞言,并沒有說什么,同樣也是一副云清風淡的模樣。 而定親王妃臉上神色頗有幾分嘲弄,卻是笑道:“既然你想回定親王府瞧瞧,那我這個做嬸娘的,如何能夠阻止?” 說罷這話,她倒也干脆,什么都沒有說,也沒有讓晏淮錦繡跟上來,只是自顧自的朝著慈安宮大門走去。 晏淮看了一眼定親王妃的背影,卻是握著錦繡的手,不緊不慢的跟了上去。 兩行人之間,相隔了足足有數米的距離,瞧著真不像是說好要同去一地的人。錦繡雖然心中有挺多的疑惑,不過依然沉默不語的隨著晏淮一道兒慢慢走著。 直到晏淮帶著她一塊兒上了馬車后,她才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你去定親王府,若是皇上知曉了,會不會怪罪?” 雖然先時晏淮就說過要帶他去定親王府看他的親生母親,可錦繡一直以為,是偷偷帶著去看,倒是根本沒有想過,晏淮就打算這么光明正大的帶她過去。 晏淮聽得錦繡的話,卻是笑了笑,輕聲道:“偷偷摸摸與光明正大去,都可能被皇上知曉,如此,倒不如光明正大過去,更何況,在皇上的心目中,指不定還會對我這個做法更看重幾分?!?/br> “這是為何?” 錦繡有些難以理解,畢竟晏淮如今是皇上過繼過來的養子,如何會愿意看到晏淮還與自己的親生父母家去親近。 錦繡雖然很多的事情都有些模模糊糊看不明白,但也不是真的懵懂未知,就像是一對養父母收養了一個孩子,那對養父母多數不樂意讓孩子知曉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如此,也同樣是為了避免血緣天性,避免孩子日后會與親生父母親近。 但錦繡也隱隱有些明白,皇家的事情,和尋常人家終究是有些不一樣的。 晏淮聽著錦繡的疑問,也只是笑著輕聲道:“皇上的想法,尋常人的確是摸不到頭腦,說來,你知道我二哥肅親王與自己的親生父親,也就是昔日的太子和親王之間幾乎是劃清了干系,老死不相往來之事嗎?” “嗯?” 錦繡搖了搖頭,她這才剛嫁進來,哪里會知道那么多的事情。 但瞧著晏淮的樣子,好像這事兒,也不是什么隱秘的事情。 晏淮見錦繡一臉懵懂,又是笑了笑,輕聲慢慢講述起來:“自二哥被皇上記為養子至今多年,他與廢太子和親王,極少出現在一個場合之中,便是難免撞上,二哥也從來不與自己的親生父親哪怕是說上一句話。當年先太子是因為行事作風而被御史參了才會被廢,當然這只是表面上的一個原因,但二哥卻是對此事一直耿耿于懷。他這些年來,與先太子完全是兩樣人。若說先太子是一個極其喜歡濫用私權、并且放縱自己和底下人的人,二哥這些年來,卻以鐵面無私、恪瑾守禮著稱,連娶得妻子,都是都御使的女兒?!?/br> 錦繡聽著晏淮的講述,倒是想到了極少幾次見面中遇到的肅親王夫妻,還真是一舉一動,堪稱是禮教的典范。錦繡甚至頗有幾分惡趣味的攢側過,這對夫妻,是不是私底下親密時,也都是如此。 她心中好笑的想著。 而晏淮又慢慢輕聲道:“二哥自認為做到斷情絕義,也覺得這般能夠讓皇上高看他一眼,可實際上,我冷眼旁觀,只覺得皇上對于二哥,是我們幾個兄弟里,態度也最為冷淡的一個,初始我也不明白其中的緣故,但后來仔細一推敲,但是想到了,或許皇上會更看重心中還有幾分親情之人?!?/br> “……” 錦繡一邊點頭,一邊疑惑求問的看向晏淮。 晏淮被錦繡這副可愛的小動作逗笑了,忍不住笑著摸了一下她的腦袋,壓低了聲音輕聲道:“皇上膝下空虛,收養我們幾個,本就是不得已而為之,在皇家,莫說是我們這等養父子,便是親生父子,只怕也都不好說會不會哪一日,父子相殘?;噬吓囵B我們,教導我們,可是又防著我們幾個。二哥表現的太過于狠心,連親生父子之情都能說斷就斷,皇上肯定會忍不住想,更何況只是沒有血緣關系的養父子。若真的將他那個位置給二哥,你說二哥又會不會在坐上那個位置后,因著某些緣故,那一日毫不猶豫的處置了父皇身后還在乎的一些人事?” “我明白了!” 錦繡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的確,在這個看中血緣親情的時代,若晏淮對于定親王府表現的太過于冷漠,只怕還會讓人覺得他太過于冷清冷意,自然進而也忍不住會去懷疑他的人品。 晏淮如今的做法,可能是最好的了,既不疏遠,也不過分的親近。 不過,這其中的度,的確是不好掂量。 遠了,皇帝會懷疑你是否太過于冷清冷意,近了,估計又怕你會不會對于他這個養父不如親生父母。 皇家人真是不好做,更何況,晏淮還是這樣一個尷尬的身份。她頗有幾分同情的拍了拍晏淮的手,輕聲道:“那日后我對外交際的時候,你一定要好好教著我,我怕做錯了!” “沒事,你現在做的就很好?!?/br> 晏淮笑著握住了錦繡的手,柔聲慢慢說著。 這對小夫妻在馬車上纏纏綿綿,說完正事說情話,時間很快便過去,這不算長的路程也很快走完了,馬車終于停在了定親王府大門口。 定親王作為太后的親子,又是皇上同父同母的親兄弟,更何況,在當年爭奪皇位之中,定親王年紀尚幼,尚未有爭搶的資格,倒也因禍得福,是皇上心目中,難得沒有太多芥蒂的兄弟。 皇帝并不是個狠心的人,只是當初為了爭搶那個位置,不得不狠心,又與其他的兄弟,多數都鬧得關系太僵硬,甚至至今還是一個敵對的狀態。 于是對于這個幼弟,倒是十分疼愛。 定親王是成年后才離京去往封地的,在此之前,皇上早已經坐上了那個位置,定親王雖然沒有成年,可到底也是一個男人,住在宮里便有些不合適了。 所以皇上特地擇了一處離皇宮不遠的府邸賞賜給定親王作為在京中的府邸,也方便太后思念兒子的時候,可以隨時都能夠見到。 等到定親王離京去往封地后,這處宅邸便成了定親王府在京中的住所。 雖然可能一年里也不見得能夠讓定親王府里的人住上一回,但此處宅邸的豪華精美程度,并不遜色于燕親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