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安氏咋咋呼呼帶著人走了進來,也是直直朝著這個方向走了過來。 夏錦瑟連忙阻止一副想要上前吩咐趕人的安氏,嘴里剛剛叫了一聲娘,立刻又被安氏打斷:“給這叫花子幾枚銅錢,將人趕走?!?/br> “娘,不行……” 夏錦瑟沒料到安氏會有這番反應,一時錯愕,她此時心中各種念頭交雜,根本理不出一個思緒來,腦子里也只有方才晏淮對她所說的那一句話“怎么是你”。 她的心頭,突然浮起了一個令她不寒而栗的猜測。 若真是如她所想,那她…… 夏錦瑟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她不敢回頭去看身后人的目光,只是站在她的母親面前,低著頭輕聲道:“娘,你莫胡說,這是燕親王殿下?!?/br> “燕親王?” 安氏聞言,也是愣了一下,不由將目光投向了方才仿佛是看一眼便會傷到她眼睛的那個“叫花子”身上。而那一眼看去,她臉色也是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 安氏是見過晏淮的,就是陪著太夫人上香的那一回,雖然只是短暫見過一回,可是貴人的面容,哪里是那么容易忘記的。 她方才說了什么! 安氏恨不得挖個坑將自己埋了,她干咽著口水,臉上努力擠出了笑容,朝著晏淮行了一禮,而安氏這一行禮,周邊的人都驚呆了,也都一下子撲騰跪在了地上。 不得不說,安氏這臉也變得很快,在沖著晏淮行禮后,她便開始大驚小怪的大聲叫道:“王爺,您受傷了,我讓錦瑟趕緊替你包扎一下!” 破廟相會、王爺佳人,可不就是天作之合嗎? 安氏的腦子動的飛快,明明是跪著,卻是連忙推了一把錦繡,直將錦繡往燕親王處推近了好幾分,只想著將人推做堆。 晏淮眼里帶著冷意,并未出聲叫起,只是冷聲又開口問了一句:“你們怎么會來此處?” 而晏淮的這一句話,也是進一步的加深了錦瑟心中的猜測,她低著頭沒有回答,安氏卻一五一十將所有的話都給說了出來:“王爺,我家爺要去洪省做知州,路上雨太大,所以進來避避,不想遇到了王爺,這可真是太有緣分了!” 說完這話,她又是連忙道:“我家爺就在外邊,我讓他們趕緊進來給王爺您請安……” 安氏的話還未落下,晏淮卻突然站起了身,直直朝著廟門口走去。 “王爺,外邊還下著大雨呢,您別淋到了!” 安氏大呼小叫想要阻止,或者說是阻止這大好的攀龍附鳳的機會從她手中流走,而夏錦瑟則是一把拉住了安氏的手,她如今已經嚇得不敢說話了,她偷偷抬頭看了一眼燕親王,只瞧見不知道在什么時候、什么地方,突然出現幾個身穿短裝的黑衣人,圍在燕親王的身邊,護送著他走上了一輛馬車。 她仍然沉浸在方才燕親王離去時看她的那冰冷的目光,他和她、還有謝文清,都是一樣的。 難怪!難怪那一日在寺廟里,他會對錦繡另眼相看,她還天真的以為命中注定,甚至還與老天爭一爭,去替代錦繡…… 夏錦瑟緊緊扶著自己母親的手,垂下眼瞼,咬唇輕聲道:“娘,對不起?!?/br> 安氏此時心中正遺憾著燕親王的離去,轉頭卻看到自己的女兒這副樣子,還以為是在愧疚自己沒有留下燕親王,疼愛女兒的心思占了上風,她連忙輕聲道:“算了,沒事沒事?!?/br> 錦繡牽著謝文清的手,從蘭姨太太的屋里輕聲輕腳的走了出來。 等到走到了門口,她才拍著胸口松了一口氣,她笑著抬頭看向了謝文清,輕聲道:“表哥,謝謝你來看姨太太?!?/br> “沒什么,應該的?!?/br> 謝文清垂下眼瞼,看著錦繡可愛的小臉,臉上勉強擠出了一抹笑容。 蘭姨太太自從夏立忠替了夏立齊的官位后,便病倒了,幸虧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受了風寒,她的身體底子本來就不怎么好,好的也慢,這邊都已經斷斷續續快一個月了還沒好全,便驚動了謝府。 今日,謝文清得了家里的吩咐,來看蘭姨太太,也送一些補品過來。 不過,錦繡能夠感覺得到,謝文清的情緒有些低落。 兩人離開蘭姨太太的院子,便回了二房,謝文清因著還有事情,并沒有多呆,只是稍稍呆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臨走的時候,他摸了摸錦繡的腦袋,輕聲說了一句:“錦繡,你要記住,為了你,表哥做什么都愿意?!?/br> 錦繡沒有說話,看著謝文清離去的身影,目光有些復雜。 今個兒天色也有些陰冷,錦繡一家人聚著用過晚膳又去看過蘭姨太太后,便都各自回屋睡了。 柳氏特地吩咐了錦繡身邊的夏芍夏竹二人,給錦繡屋里多備上一床被褥。 果不其然,等到了下半夜,天上突然下起了冬雨,夾著雪渣子,打落在屋頂上,聲音有些大,錦繡睡眼惺忪的睜開了眼睛,覺得有些渴,正想喚人給她倒茶喝時,卻是猛地被床邊坐著的一人影嚇了一大跳。 差點尖聲叫了出來,她的確是想叫,可是嘴巴卻被一只冰冷的大掌掩的密密實實,她聽得那個熟悉的聲音湊到了她的耳邊,輕聲開口道:“愛妃,你還想瞞朕到幾時?” ☆、38| 第三十八章 “嗚嗚……” 錦繡兩只小手努力掰著晏淮的手,她睜大了眼睛,看著晏淮。在聽到他那句話的時候,眼里明顯便是一愣,然后,她掙扎的越發厲害。 錦繡力氣小,但是她堅持不懈的這般掙扎,卻還是讓晏淮有些手忙腳亂,他干脆另一只手直接將錦繡的兩只小手牢牢抓住,沉聲道:“不叫就放開你……嘶!” 晏淮的話還未說完,他捂著錦繡嘴巴的那只手的無名指,便傳來一陣痛意。錦繡竟然直接張嘴咬在了他的手上。 明明便是小小跟個娃娃一樣的個子,咬人的力氣卻是不小。 晏淮能夠明顯的感受到錦繡的牙齒刺入了他的rou里,可是他卻面不改色,低頭貼在了錦繡的耳邊輕聲道:“再咬,把你牙齒一顆一顆拔掉,反正你還沒有換牙,不怕以后長不出來?!?/br> “嗚!” 錦繡跟一只暴怒的小獸似得,睜著她那雙滿是憤怒的大眼,看著晏淮。 而就在這個時候,晏淮卻是伸出原本抓著她兩只小手的那只手,用拇指和食指夾著她的兩頰,然后將方才捂著錦繡的那只手從錦繡的嘴里拿了出來。 晏淮的力道掌握的十分好,不會將錦繡真的弄疼,卻剛好能夠讓她張嘴。 而他抽出來的時候,透著昏黃的燭光,明顯能夠看到無名指上,有一個小小的牙印,牙印上邊,帶著血絲,還有從錦繡嘴里帶出的亮晶晶的口水。 他瞧著,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只是放在了錦繡的面前,臉上帶著一抹輕笑,開口打趣:“你干的好事?!?/br> 錦繡瞧著忍不住縮了一下脖子,有些心虛,但這種情緒沒有停留呆久,一下子便過去了,她立刻抬起了頭,看著晏淮,眼里滿是憤怒。 她心虛個什么,晏淮大半夜的不睡覺,竟然闖入她的閨房,即使她是個六歲的黃毛丫頭,但也是有清譽的。 她嘟著嘴巴威脅著:“你趕緊走,不走我要叫我娘了?!?/br> “你叫吧!” 晏淮一副賴皮的模樣,他雙手交叉放于腦后直接躺在了錦繡的繡床上,目光里,卻帶著幾分深沉看著錦繡。 他翹著嘴角慢慢道:“把你娘叫來,也把你們府里的人都叫起來,正好,讓大家都看到你和我躺在一張床上,你和謝文清的婚事便可以作罷,你也好嫁給我了!” “誰……誰要嫁給你了!” 錦繡氣急敗壞。 而晏淮只是微微一挑眉,輕聲道:“上輩子,你還不是乖乖做了我的女人。錦繡,別裝了,你以為我沒看出來嗎?” “你在說什么!” 錦繡小小的一張臉上,眉頭皺起,突然目光落在了晏淮的身上,頓時瞪大了眼睛,她立刻推了一把晏淮,連聲道:“你走開你走開,你臟死了,身上還有水,把我的床都弄臟了!” 晏淮被推了個正著,不過錦繡的力氣太小,根本無法撼動他的身體,晏淮依然一動不動躺在錦繡的繡床上。 錦繡見推不動晏淮,臉上的神色頓時的越發氣憤,她連手帶腳,不停的推搡著晏淮。 別看錦繡前兩次看到晏淮之時,他都是穿的光鮮亮麗,可是今日,實在是有些不堪入目,這身灰色長袍上邊沾泥帶水,連他的頭發都沾了水氣,還有幾根凌亂垂落,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但看著比之往日,又多了幾分不羈與隨性。 當然,錦繡也只注意到了他的臟。 她這會兒,也只想趕緊將人給趕下床去。 晏淮任由錦繡推搡著他,直到錦繡的手一不小心落到他胸口處的時候,他突然臉色一變,捂著胸口“嘶”的倒吸了一口涼氣,神色瞧著,十分痛苦。 錦繡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臉上愣了一下,她躊躇好久,咬著唇小心翼翼的開口道:“你別裝啊,我可沒用力氣?!?/br> 晏淮看著錦繡這般想與他劃清界限,臉上苦笑,卻是搖了搖頭,開口道:“不怪你,是我先前就受了傷。你只是不小心碰到了,所以傷口裂開罷了?!?/br> 晏淮說的可憐兮兮,嘴里說的不怪錦繡,但還是將自己的傷勢和錦繡掛在了一塊兒。 錦繡明明聽出了他的企圖,卻偏生不好去推脫,心里也別提有多別扭了。 “你受了傷,就趕緊回去包扎,我這里沒藥?!?/br> 錦繡說的干巴巴,但態度上,卻仍是巴不得晏淮趕緊走人才是。 “嗯,你好好坐著和我說話,說完了,我便走?!?/br> 晏淮得寸進尺,提出要求。 錦繡臉色大變,正要翻臉之時,晏淮卻是突然伸手扯開了胸口的衣裳、又揭開了包扎著傷口的繃帶開始查看傷口。 錦繡目光來不及收回,恰好看了一個正著。 晏淮方才臉上的痛苦,還真不是裝出來的。 此時,他的胸口處一條長長的傷痕幾乎貫穿了他整個胸膛,瞧著便是一副皮開rou綻的猙獰樣子??赡芊讲耪娴牟恍⌒谋赖搅藗?,那條被拿下的繃帶上邊,在燭光下帶著一層暗黑色的陰影,而錦繡也能夠看得到,晏淮的胸口處,也染上了一些血跡。 偏生晏淮抽著嘴角沖著笑著:“還好沒怎么裂開,回去包扎就行了?!?/br> “……” 錦繡雖然知道晏淮又是在裝可憐,可是瞧著他這副“慘烈”的樣子,她再去推人,不可能,叫人,當然更不可能。最后她只能夠憋屈的低下頭沉默。 晏淮看著錦繡這副妥協的小摸樣,臉上露出了計謀得逞的得意笑容,他馬虎的將衣服往身上隨便捋了一下,反正錦繡的屋里炭燒的很足,也很暖,他一個男人,便是不穿衣服也不會覺得冷。 不過,錦繡身上只著了一身淺粉色的中衣,不知道會不會冷。 他想了想,拍了拍自己邊上的位置,對錦繡開口道:“你過來坐,我給你蓋被子,你莫凍到了?!?/br> “呵……” 錦繡瞧著他這副反客為主的樣子,咬牙嚙齒。她當然不會聽話,只自己隨便扯過小被子,往身上一裹,卻是坐在了晏淮的對面,一副十分警惕的樣子。 晏淮看著她這樣,笑了,笑的有些不懷好意,一雙眼睛上下打量著錦繡這三頭身的五短身材,開口道:“就你這小身板,還怕我對你做什么嗎?” “……” 錦繡沒說話,臉上也沒有半分不悅的神色。 晏淮瞧著錦繡這副樣子,反倒是自己覺得無趣了。 轉而一想,他這會兒取笑錦繡,他這未來小妻子,如今還是這幅模樣,最慘的人還是他自己??! 晏淮頓時覺得整個人都不會高興了,望向錦繡的目光里,都帶了一股子哀怨的味道。 錦繡被瞧的打了一個寒顫,嘴唇抖了抖,忍不住催促著:“有什么話你快些說,我要睡覺,明天還要上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