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蕭若一起花？”

    “不然？”

    蕭致偏過視線，他眼睛長得好看，單薄的眼皮往下垂幾分，光看眼角有點兒戾氣，但被削挺的五官收斂在內，張揚恣意里透著隨心所欲的輕薄。

    諶冰不知道該說什么，轉了下筆：“你爸媽是出事前離婚還是出事后離婚的？”

    蕭致看了會兒黑板，似乎不想回答這個問題，被問的退無可退才低聲開口。

    “之前離的?！?/br>
    “財產全劃給你媽了？”諶冰攥緊了筆，“蕭叔叔很精明?！?/br>
    蕭致不以為意：“精明有什么用，還不是栽到她手里?！?/br>
    短暫的沉默。

    諶冰對楊晚舟印象是個知性美麗有頭腦的阿姨，跟許蓉的柔弱無措完全不同。做鄰居時不大能看見她在家，大部分時候楊晚舟都在公司和國外忙碌，偶爾才和家人見一面。

    離婚后手握巨額財產，卻僅僅按照法院判定每個月供給蕭致和蕭若800塊撫養費，實在令人意外。

    “別想了?！敝R冰丟過去一本練習冊，“先寫作業?！?/br>
    蕭致指尖夾著書翻開：“幾天沒聽課，怎么又在講導數了？”

    諶冰看了眼，糾正：“這還是圓錐曲線?！?/br>
    “……”

    行，蕭致無所謂，反正都不會寫。

    諶冰拿筆用力戳了他幾下：“你倒是寫一題看看？”

    被再三催促，蕭致才撫平卷面仔細看題，眼睛湊的很近，隨后道：“我感覺我不認識中國字了?！?/br>
    諶冰手指挨著一行一行指過去，念題后輕聲問：“現在能不能懂？”

    蕭致笑了笑，這下舒服了，懶洋洋拿起草稿紙：“我試試?！?/br>
    他寫題時手腕撐著臉側，指骨很長，有一搭沒一搭輕輕敲太陽xue的中心。知道他有點兒小聰明，諶冰沒催，拿出語文布置的幾篇成語選擇題開始寫。

    半晌，蕭致輕輕撞了下他胳膊：“第二題卡住了?！?/br>
    諶冰給他講，講完問：“懂了？”

    蕭致：“懂了?！?/br>
    “練習冊上同類型還有幾道題，你看著寫一下?！?/br>
    “……”

    蕭致一臉你別太過分。不過目光交接，很快低頭，“行吧，那我再寫幾道鞏固一下?！?/br>
    諶冰注意力回到語文，門口朱曉突然沖進來，激動澎湃：“冰神，楊老師找你！說你預賽考了280?。?！省前排！”

    他這大嘴巴一吼，全班驚訝地回看。

    諶冰心里罵了句cao，只能起身，頂著全班混合“他好牛逼——”“裝什么逼——”的復雜視線去了辦公室。

    楊旺仔，顧名思義，頭型非常像旺仔?？匆娭R冰立刻揮手：“前幾天領你去的預賽也過了，有沒有進決賽的想法？”

    諶冰隨口道：“可以考考?！?/br>
    “行啊，可以考考，這話說就很牛?！睏钔薪裉祛^發又翹起呆毛，笑了，“你心態很好，說考就考也不緊張。以前學過競賽？”

    諶冰沒忍住看他頭發：“學過?！?/br>
    “那決賽在10月份你知道吧，我幫不上你。你感興趣只能自己去找老師?！睏钔卸诤竽眠^一沓作業，“你幫忙抱回去?！?/br>
    諶冰抱著物理作業回教室，第一件事是看蕭致在做什么。他單腿踩著橫杠，坐姿隨性，指間筆轉的快飛起來，同時還有個管坤使勁晃他肩膀：“蕭哥，蕭哥，傅航在家直播，你拿手機給他直播間掛個人氣！”

    蕭致推了推手，不耐煩：“別討嫌，寫作業呢?！?/br>
    管坤迷惑：“刮哪陣風你寫作業？”

    蕭致：“春風?！?/br>
    “……”

    話里一半一半的，說完就看見了站旁邊的諶冰。

    不過諶冰的臉一點兒都不春風，反而更像寒風。

    諶冰抬手撕開管坤黏著蕭致肩膀的手：“別影響他寫作業?！?/br>
    管坤：“……哦，好的好的，打擾了?！?/br>
    他轉身時留意到了蕭致的神色。

    一改平時被催學習顯露的煩躁，意味不明勾了下唇，繼續在草稿紙上寫寫算算。

    諶冰低頭訂正成語的錯誤意義，沒五分鐘蕭致拿出了手機：“我幫傅航掛個直播間?！?/br>
    少年的學習耐性有限，很快被其他東西轉移了注意力——抑或剛才的好好學習只是裝個乖，逗他開心而已。

    諶冰明白過來，抬手奪過手機放到自己桌肚里。

    “寫完作業再還你?！?/br>
    “……”

    蕭致維持著空手姿態看了他好幾秒。

    似乎下一秒會暴起拿回手機，但沒有，倒是扯了下唇，視線里收斂著情緒，似笑非笑。

    “怎么這么難伺候啊你？”

    聲音清朗中帶著變聲后的磁性。

    諶冰和他對上視線。

    “什么都得順著你，我寫一道題哄你開心不夠，還得寫四五道？”蕭致無所謂道，“就很煩啊?！?/br>
    他話里聽不出煩躁，諶冰才煩得很。而且莫名覺得……蕭致并不是埋怨。

    那些情緒太過于熟悉，一瞬間回到以前，他又成了被蕭致保護在身后的小朋友。

    諶冰每每面對他的寵愛都很無措。

    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應對。

    諶冰抬腿干脆一腳踹過去。

    “嘩啦——”

    陸為民進教室時正好看見靠窗邊，蕭致動作迅速地將凳子抽正放好，抬手對諶冰指指點點。

    “你個小兔崽子是不是欠收拾？”

    陸為民條件反射大吼：“蕭——致——”

    蕭致身形頓住。

    陸為民：“你又——欺負——同學——”

    “……”

    蕭致回頭看見他，百口莫辯，自暴自棄坐下。

    他這邊剛坐下，諶冰臉上沒什么情緒，遞來今晚的作業：“繼續寫?！?/br>
    “……”

    cao。

    真踏馬的煩。

    陸為民來教室主要說中秋國慶雙節的事。

    “今年閏四月，國慶跟中秋撞上了，所以從周天開始放七天假?！?/br>
    底下一陣吁氣聲。

    “我靠，這樣太虧了吧？？？”

    文偉直接不服：“這不合適吧？國慶7天，中秋3天，按理說應該放10天?！?/br>
    陸為民瞥他一眼：“我可以給你布置10天的作業，你也可以在家待10天，來學校別怕我抽你就行?！?/br>
    文偉：“……錯了錯了，老師您說放幾天就放幾天，我完全沒有意見?！?/br>
    “開學才上四周，又給你們放假，別玩的連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标憺槊駸┰甑乇持蛛x開教室。

    一走，教室里頓時喧囂。

    “國慶有什么安排？”

    “要不要一起出去旅行啊爬山啊之類的？”

    “……”

    紛紛請示蕭致，蕭致關上書隨意道：“你們玩兒，我不去?！?/br>
    文偉倒是很理解他：“沒錯，蕭哥還得在家帶孩子，大小姐一天沒看見他就哭。要是把大小姐帶出來，更內個，想想你本來還在玩殺戮游戲，為了怕嚇到她硬生生改成戀愛游戲?！?/br>
    一陣哄笑：“十七八歲了出門還帶meimei，確實好笑?！?/br>
    蕭致提筆在桌面上清脆地磕了一聲，懶洋洋聽他們扯淡，沒說話。

    文偉轉向諶冰：“冰神你呢？回家嗎？”諶冰不可能跟他們一起玩，但還是禮貌性問一問。

    諶冰低頭看手里的書，很為他們的吵鬧煩躁：“現在商量還早，先把手里作業寫完?！?/br>
    文偉點贊：“……不愧是務實第一名?！?/br>
    諶冰放假沒選擇，大概率是回家。

    周五許蓉就打來了電話，言語很興奮：“國慶放幾天假??？什么時候到家，mama先在家里給你準備好吃的。你喜歡吃海鮮，mama早去市場買最新鮮的龍蝦，回來就能吃上?！?/br>
    諶冰指尖抓穩手機，沒太大興趣：“周六才放假，還有兩天?！?/br>
    “嗯，反正mama提前給你準備好?！?/br>
    電話臨掛了，許蓉才模模糊糊插了一句，“你爸爸國慶也回家，小冰，你到家了乖一點?！?/br>
    諶冰關掉手機，對家里的期待頓時被冷水潑滅，盯著屏幕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