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混賬東西!” 王父臉色極為難看,揚手一記耳光,扇得王新捷整個人撞上墻角儲物架。 “砰”地一聲悶響。 云小天、云小京兩個小家伙哪里見過這等陣仗,嚇得嚎啕大哭起來。 摟住兒子,云姐心疼地給他們擦眼淚,小柯也有些慌了神,急急忙忙掏出pad播放色彩鮮艷的動畫片試圖分散兩個小寶貝的注意力。 “伯父,請注意您的言行!這里是醫院,不是王宅!” 將小天、小京疼到骨子里的黎幽動了真怒,就這么一會兒,兩只小東西已經哭得小臉通紅,淚珠大滴大滴往下砸。 “嘶……”王新捷狼狽地站直身,反手在嘴角一抹,他不敢對上父親的目光,只能垂頭低聲道:“爸,我們回去再說,這里不方便?!?/br> “有什么不方便的?你這個吃里扒外的東西,聯合外人來哄你老子!你還有沒有把我放在眼里?” 王父暴怒,抬起腳往王新捷腿彎里一踹。 撲倒在地的王新捷不閃不避,任由父親劈頭蓋臉地對他又打又罵。 云姐捂住兒子的眼睛,兩只小家伙自覺搗著耳朵,怯生生地望著那對父子。 小柯幫忙抱起他們往外走,躲開這混亂不堪的局面。 “伯父!您好歹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在這里對兒子拳打腳踢,難道就不怕我轉頭告訴媒體,讓他們大肆宣揚知名演員的真實面目?” 黎幽這番話總算是令王父轉移了注意力。 他喘著粗氣直起身來,目光不善地打量黎幽。 “哼!你想給記者爆料?我不會讓你好過的!一個是名聲在外的演技派明星,另一個圖謀錢財的女騙子!你想想看,人們會更愿意采信誰的話?” 如果是以前,黎幽恐怕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把這口氣給咽下了。 或許是這一連串變故加劇了她骨子里那股擰勁,面對這極品的一家子,黎幽偏不肯服輸! “恐怕是您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隨時可以作為車禍受害人,向尊夫人以及伯父您本人,提起控訴!” 王父臉色大變,黎幽這話準確戳中了要害。 “難道你想……” “不!不能提起控訴!” 原本趴在地上消極抵抗的王新捷,突然掙扎著要爬起。 看得一清二楚的黎幽不為所動,不知不覺她改了稱謂道:“我與王先生及尊夫人非親非故,會出現在您座駕中,是因為您親自邀請,之后被尊夫人駕車撞傷入院。無論怎么看,您恐怕都脫不了嫌疑。我甚至可以懷疑整起事故都是您夫妻二人聯手安排的……” “你……你居然信口雌黃!” 王父顯然是氣得狠了,胸口激烈起伏,指著黎幽的手微微顫抖。 藏在薄被下的手用力掐了一把掌心,黎幽努力保持鎮靜,毫不示弱地迎上對方目光。 “究竟是不是我信口雌黃,您說了不算,得看警方怎么想,我的律師怎么想,以及……民眾怎么想。我聽說王先生前些天帶來的劇組,那部戲正在做宣傳,馬上就要開播了吧,不知道如果有一些負面新聞出現,會不會對收視率產生影響呢?” “……你想怎么樣!” 王父不得不選擇退讓,眼前羸弱的女子渾身流露出寧折不彎的氣勢,他相信,如果真逼急了,這女孩會說到做到。 想到自己投進去的幾百萬資金,想到虎視眈眈的其他電視臺,他遲疑了,氣勢漸弱。 “我的想法很簡單。第一,希望您能約束家人,從此不再對我進行糾纏;第二,我希望收到肇事者的真誠道歉;第三,先前您所說過的那些費用,依然由您全額承擔?!?/br> “哼!”有些意外女孩沒有借此機會獅子大開口,王父瞇起眼,估量片刻,點頭應允道:“這幾個要求我可以答應你……” “相信王先生是一諾千金的人?!?/br> “……你倒是挺信任起我的人品,不怕我秋后算賬?” 黎幽聞言淡淡一笑:“應該是您比較擔心我出爾反爾,不是嗎?” 被噎得無話可說,王父忿然轉身,背著手朝兒子吼:“還愣著干什么!人家都說了不希望我們王家的人上門糾纏,你沒聽懂嗎?趕緊走!” 王新捷臉色灰敗,望著黎幽漸漸眼圈泛紅。 他嘴唇抖動了幾下:“黎幽……你……我……” 硬下心腸扭開頭,黎幽不去看他,聲音依舊平靜:“王先生,那就這樣達成約定。請回,原諒我不方便遠送?!?/br> 看清兒子與那個女孩截然不同的反應,王父目光微黯,咽下一句嘆息。 冤孽! 與此同時,似乎有什么破碎的畫面穿透時光翻飛的浮塵,勾起了王父久遠封存的記憶。 ……某個陽關燦爛的午后,梳了兩條麻花辮身穿素色連衣裙的女孩,坐在樹下,安靜地翻開一本紙頁泛黃的書。 他站在拐角的紅磚墻后,心跳加速地注視那道倩影。 想要邁出靠近的步伐,雙腿像是灌了鉛。 害怕看見她臉上的嫌惡與畏懼,害怕她恬淡的笑容消失。 所以他踟躕不前,只能癡癡地望著。 直到有人站在他與她之間,完整擋住他炙熱的視線。 落寞地將身影藏在墻后,他頭往后靠著身后凹凸不平的墻磚,只覺得陽光是那樣刺眼,刺痛他眼皮,淚水幾乎奪眶而出。 心像是被挖開一個窟窿,風嗚咽著往里灌…… (以下正文省略600字,購買正版的讀者才能閱讀到,請盜文高抬貴手,寫文不易,起碼晚至少一天再盜走吧……) ☆、第一百章 身體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撲面而來熟悉而陌生的男人氣息。 剎那間,黎幽大腦一片空白,她不由得放輕了呼吸的力度,小心翼翼生怕驚碎了似夢非夢的幻境。 大掌小心地捧著她掛點滴的左手,目光落到順著針管回流的血液,鮮艷的猩紅色瞬間點燃男人怒火。 “去把醫生叫回來!” 跟進來的軒轅圻被吼得一縮肩膀,不敢出聲,轉身往護士站奔去。 突然出現的奇怪男人迅速成為屋內焦點。 王新捷跟父親兩人站在一旁沒吭聲。 本來王新捷條件反射上前一步,打算將黎幽給搶回來,他一雙眼赤紅著,幾乎要瞪穿那道寬厚的脊背。這男人是打哪里冒出來的?大半夜的帶什么墨鏡!豎著風衣領子,只露出小半張臉,無論怎么看都覺得很可疑。 王父及時拉了兒子一把,手上用勁把王新捷胳膊攥著。 畢竟是在娛樂圈沉浮多年,王父那雙眼睛可比自家兒子毒辣得多。 雖然沒來及打照面,視線一掃,他就發現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全身上下打扮透出一股子不俗,手工量身剪裁的訂制西裝,手工訂制的皮鞋,絕對低調,卻又極不尋常。 眼看醫生護士比先前更緊張地趕過來,四五個人把那女孩圍得水泄不通,臉上關切的神情,溫言細語的詢問,看著一個比一個更真誠。 王父暗自納悶,這男人究竟是個什么來頭? 比起身邊老謀深算的父親,王新捷顯然嫩多了。 他對黎幽有虧欠,也有不折不扣的好感。今天這一鬧,他算是徹底明白過來,自己把黎幽得罪狠了。要說不怨自己爹媽,那是騙人的。但是二十多年,王新捷已經習慣了,自家爹媽再不好,那也是親爹親媽,血緣關系斬不斷,除了接受,還能有別的選擇? 心里繞來繞去堵得慌的不甘,早化作一團燃燒的邪火。 現在再看著一個從沒見過的男人,一副理所當然的姿態把黎幽摟著抱著小心呵護著,王新捷心頭那把火蹭蹭往上躥,快把頭發給點著了! 經驗豐富的護士長半蹲在病人身邊,拿著針頭的手很穩。 若是不看她額頭沁出來的那層汗,大概會以為她的心情與她的手一樣平穩。 護士長此刻壓力很大。 病人垂著頭一言不發,看起來乖巧恬靜,極為配合。 單膝跪地將病人摟在懷里的那名男子,隔了一層鏡片,他的視線依然重若千鈞,落在其他人身上,沉甸甸的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這些念頭也不過是在心頭轉了一瞬,護士長像是自言自語地低聲說:“病人的血管太細,不太好找啊?!闭f著她往后退了半步,看向其他護士:“現在眼神沒以前好,小劉你來試試?!?/br> 于是所有人的視線又集中在那個被叫做小劉的年輕護士身上。 小劉臉憋得通紅,差點沒哭出來。 她們這些小護士為這下針快、準、狠的功夫,平時沒少挨護士長的訓?,F在她一下子被護士長推上前線,怎么完全感受不到被賞識的喜悅呢? 輪到小劉滿頭大汗了,她捉著黎幽的手左右打量了半天,酒精棉球消毒,將她握成拳的手背捋了捋,又用力拍打幾下,終于舉起針頭,往皮rou里刺去。 “嗯……”咬著唇,黎幽沒控制住嘴里逸出的悶哼。 雙臂摟著她的那個男人目光就落在了她手背上。 肌膚白得幾乎透明,光滑細膩,反照出淡淡的光,像是上好的羊脂玉,溫潤而婉約。 然而,如今那嬌嫩的皮rou被細長的針頭挑得鼓起,周圍還殘留著幾個未愈合的針孔,血液凝成褐色,像是心頭經歷歲月磨礪后褪色的朱砂痣,刺得男人眼睛酸脹發澀。 “怎么還沒扎好?不行就換人來!”男人眉頭緊鎖,沒了先前的耐心。 一針下去沒見血,小劉心里有些急,趕緊把針往后退了退,摸索著換個方向再進。這一來二去折騰了幾次,還是沒能扎進血管。小劉心里已經明白過來,病人血管纖細,保不準哪一針已經扎破,要么就退針重新換個地兒扎,要么就勉強把針送進血管,湊合著繼續掛點滴。 不管是哪一種,病人這皮rou痛都免不了。 被男人吼了一句,小劉很是為難,手里的動作也不知該繼續下去,還是停下來,她只好轉頭沖護士長使眼色求助。 “呃,不然我們換一只手試試?”護士長本來正暗自慶幸目標仇恨轉移,一時沒反應過來,硬著頭皮接了一句。 還要糟蹋另一只手?! 男人眸色轉冷,怒火燒得更旺。 他正要開口,懷中表情懨懨的黎幽發了話:“就扎這只手,換個地兒繼續吧?!?/br> 好在這次一切順利,針頭扎進血管里的輕微觸感從手上傳來,護士小劉如釋重負吐出口濁氣。旁邊護士長趕緊遞上醫用膠帶幫忙固定,麻利地幾下弄好,圍著的人散開來。 科室主任是個年約四旬的男子,往日里他查房,身后都跟著一大幫子擁躉,不說排場有多大,好歹架子十足。 如果不是因為有人發了話,他也不至于對這間病房里的病人如此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