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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生往生,渡的人,可不止死者。 太守府外,思竹前前后后忙活,將包袱盡數丟進馬車里,說:“少爺,收拾妥當了?!?/br> 百姓們的生活已經重新回到正軌,徐州城再次開啟,來來往往的人戴著兜帽,或是滿身的藥香。文樂看了眼,問:“李運何在?” 思竹想想,說:“收押的,說是今日去與我們一并回金林,交給今上定奪?!?/br> “不好了少將軍!李運、李運沒了!” 文樂皺眉,說:“人沒了?走了?” 那人喘著粗氣,擺擺手道不是。 思竹看向那人,說:“徐州話,沒了就是死了,那李運......” “走,去牢房瞧瞧?!?/br> 李運罪行頗大,單獨辟出一個牢房來,有專門的人看管。文樂一直在外頭忙活,還從未有時間來這牢房看看這李運是何人物。 進了大牢,負責看押犯人的捕快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說話。 李運在牢房之中,頭朝下,縮在角落,額頭的傷口是撞擊傷,血流了滿臉,瞧不出面容來。身上有些斑痕,零零散散的全已經透出來,估摸生前被人揍了個狠的。 文樂拿著手帕,將臉上的血漬一點點擦干凈,確定是當日人群之中被自己踹下馬的李運之后,問:“什么情況?” 捕頭被推出來,對文樂行禮,說:“回少將軍的話,昨日......屬下與兄弟幾個就守在牢房外,從未離去,這李運怕是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便自戕了?!?/br> 文樂回頭瞧他,把人看得直流冷汗,說道:“我又沒說什么,你急著替他找什么理由?” 捕頭抹開頭上的汗,說:“屬下、屬下......” “你們從未離去,為何今早上才發現人死了?還是說你們昨日就已經發現了,知情不報等著我親自來問?”文樂走近,瞧著那捕快的桌面,說,“你們昨日都在這兒守著屬實,可你們是否清醒著的?牢房密閉,一股子酒味到現在還未散,遮掩都不成,真不知是你們傻,還是你們以為我傻?!?/br> 捕頭見事情被拆穿,連忙與后頭幾個捕快跪下,道:“還請少將軍饒命!” “昨日事實到底如何,從實招來!” 李運自從進入了牢房,便成日不說話,靠在墻邊上默不作聲,一副已經看淡生死的模樣。 牢房密閉,卻修建多年,有些孔洞。李運平日坐的地方,恰巧能透過那孔洞瞧見外頭的大樹。 “昨日李運和平日一樣,坐在那兒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辈额^說著,指了指位置,“但是到下午時,他突然開始吼叫起來,對著那空蕩蕩的墻吼著‘箏箏’、“箏箏”。他女兒之前便已經死去,他這不是故意鬧鬼呢么!我們幾個兄弟喝了酒,呵斥他也沒反應,便、便動手教訓了他幾下......” 捕頭說著,后頭的捕快補充道:“還請少將軍明鑒,我們哪怕是喝醉了也留了一手,并沒有要將他置于死地的程度!” “對,后面李運就開始用腦袋往那墻上撞,一邊撞一邊喊他女兒小名。而后......而后......便沒了動靜?!?/br> 文樂再次走進牢房,蹲坐在李運旁邊。尸體僵硬得很,他掰也掰不動,便湊身上前,靠李運極近,去瞧那孔洞??锥椽M長,順著那地方往外看,恰好能瞧見一棵大樹。 大樹...... 文樂突然起身,往外跑去。 思竹與捕頭們對視一眼,連忙跟在人的身后。 秋風驟起,燈籠花早已經謝了,樹上接著一個又一個的小燈籠,瞧著格外喜人。 文樂踏著樹枝,一個登云梯便上了樹梢,直接從上頭取下一物來。 是個燕子做的小風箏。 文樂拿著那風箏,往回看,不遠處的墻上,正好余有一個小洞。 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兒調皮,趕著秋日也要人放風箏。借著秋風,這風箏越飛越高,便剪斷了線。風箏順著秋風,一路飛,掉在這樹梢上,被牢房中的李運看了個正著。 他看的不是風箏,是他的女兒。 “少爺......” 文樂拿著那風箏,低聲道:“收撿李運的尸身,就地埋了吧?!?/br> 思竹領命,剛走到那門檻外頭,就被文樂喊住?;仡^一個物件兒對著自己臉砸了過來,思竹連忙伸手去接,是那個褪了色的風箏。 文樂背著手,說:“把這擱棺材里一并葬了?!?/br> “是,少爺?!?/br> 又是半日的耽擱,文樂走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不過帶來的都是官兵,倒也不懼怕這黑夜慢慢,趕在夕陽的余暉之下,離開了徐州城。 與此同時,周崇與嚴舟也往陸洲那邊走,他們這一走,就是一個多月,可沒少玩樂。 周崇坐在馬車之中,手里拿著一折扇慢悠悠地扇著風。馬車的窗戶被人打開,莊鶴瞧了眼,遞進來一籃子,說:“小嚴總管,宜安公主叫人送來的?!?/br> 嚴舟一怔,接過一瞧。里頭裝著成年人拳頭大小的石榴,紅彤彤的,格外喜人。 嚴舟看著歡喜,拿了小刀將那皮剝開,一顆一顆的石榴籽盡數放進琉璃碗中。從外看進去像是紅寶石,十分水靈。 “殿下,您嘗?!?/br> 周崇接過,說:“送石榴倒是個好寓意?!?/br> “什么寓意?” “多‘籽’多福?!敝艹缯f著,攬著嚴舟的腰坐在自己身旁,往他身上大剌剌地一靠,說,“這宜安公主送東西倒是一點不見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