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頁
文長征臉色還沒變好,嘬著舌根,說道:“皇帝我見得不多,但我瞧著,你還配不上那龍椅?!?/br> 這話一出,屋子里的氣氛立馬就變了。 周崇未說話,一旁的嚴舟倒是站直了說道:“文將軍慎言!” 文長征聽得一樂,翹著二郎腿一晃一晃的,也沒把嚴舟看在眼里。 屋子里的氣氛瞬間凝結,房門吱呀一聲,又被人推開。 夕陽一落,天就開始昏暗了。來人帶著幾支蠟燭,把屋內點亮,在仿佛停滯的氣氛之中行走得十分自然。 權嶠看了看文長征,又看了看周崇,笑著搖搖頭,說:“你何苦欺負小輩,叫別人看到,又要笑話你?!?/br> 說完話,用手拉著周崇站起來,往那主位一推,周崇就直愣愣地坐了下去。 這下,周崇坐在主位上,嚴舟站在他身旁,文長征坐在側位,翹著二郎腿還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樣。 聽了權嶠的話,文長征也不再保持那臭臉色,說:“就想嚇嚇他,當皇帝的,喜怒不形于色,他連我都怕,可不行?!?/br> 周崇一聽,后背起了白毛汗來,回想起自己進屋以來的所有舉動,竟沒一個是得體的。 他是景王,作為王爺,比文長征金貴多了,怎么由他給文長征行禮? 屋子里主位明明留著,文長征刻意坐在側面,自己怎么沒那膽子坐主位,偏偏挑了個對門的坐? 文長征看周崇臉色,知道他后知后覺的,琢磨出味道來了,笑著說道:“你生性怯懦,哪怕有了底氣,面對我這樣的蠻橫性子還是下意識退縮......不過你這奴才倒是一頂一的忠心?!?/br> 嚴舟瞧他,眼珠子一轉,躬身說道:“少將軍是殿下的伴讀,兩人相伴許久,在宮中彼此照應。殿下聽少將軍說過不少文將軍的軼事,古有劉備三顧茅廬,殿下求才若渴,便不已王爺的份位壓人,做恭敬之勢,也屬應當?!?/br> 文長征與權嶠對視一眼,笑出聲來,說道:“你這小奴才還挺有意思,這么說來,倒是我的不對?” 害怕嚴舟吃虧,周崇拉著嚴舟站在自己身側,說道:“宮中待了太久,沒見過什么人,倒叫文將軍看了笑話。本王今日前來,是有一事相求?!?/br> “何事?” “南岸十五萬文家軍,本王要其名景?!?/br> 名景,就是景王周崇的私軍,這話可是大膽。人家文長征費勁巴拉整了十多年才積攢起十五萬士兵抵御倭寇,你一黃口小兒這一句話的功夫,就想要去十五萬的兵? 文長征托著腮幫子笑笑,說:“給你便是?!?/br> 嚴舟一愣,聽到周崇吐出一口濁氣。 周崇后背汗濕難耐,強忍著不適坐直,問:“文將軍答應得爽快?!?/br> 文長征點頭,拉著權嶠坐在自己身邊,將懷中的一封信遞給周崇,說道:“龍椅上坐著誰,實話說我并不介意。是你、是太子或是二皇子,不過是換個人做主罷了,沒什么所謂?!?/br> 那封信的字跡很熟,周崇在自己課本上見過無數次。 傅驍玉。 文樂喚莊鶴與王虎籌備軍馬,頂天了也就五萬多,這點人數實屬雞肋,棄之可惜,食之無味。傅驍玉猜到周崇想奮力一搏,首先就要從兵馬下手,他自薦陸洲為王,惦記的頭一份是那離陸洲極近的魚米之鄉徐州,其次便是文長征。 一封書信,傅驍玉在里頭寫了全是砍頭的大話。 分析朝中每個皇子的得勢情況,把皇子奪權的事情寫在紙張上,隨便一條拿出去給朝中大臣看了,非得把他彈劾到誅九族的程度不可。 周崇將書信全數看完,放置在蠟燭上燒毀,問:“看來文將軍已有決斷?” 文長征笑著說:“我這兒媳是替你考慮周到,卻不了解他公公。樂兒若是選擇二皇子,我便做二皇子助力;若是選擇你,我便做你的助力。何需他費半天勁分析,替我打算?” 權嶠也笑了,看著周崇腰間的蛇銜尾玉佩,說:“樂樂選擇了你?!?/br> 周崇聽到這兒才回過味來,文樂在邊關、南岸以及金林,都有自己的勢力。而邊關與南岸,主要集中鎮國軍、文家軍內部,單憑一個玉佩就能進入軍營如過無人之地,若是沒有鎮國將軍和文長征的首肯,文樂怎么能這般輕松? 當初文樂只身一人回了金林,做鎮國府質子。朝中上下,對他的事情津津樂道,說鎮國府無情,孩童都敢置于金林這吃人的餓獸口中。 文樂一日日長大,如同一個虎崽子,在偌大的南朝之中,肆意張開自己尖利的獠牙。 那眾人口中無情的鎮國府,卻一直為其兜著底。 想培養自己的勢力?可以,兵營里數不勝數的能才將士。 想參與奪嫡?可以,你喜歡哪個皇子咱們就為其助力。 周崇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氣來,只覺得那外頭的風吹得他冷靜不少。 文長征一直打量著周崇的臉色,見他前些時候緊張,慢慢地恢復了正常的臉色,手攥著自己的袖口,一下又一下地摩擦著手腕的紅瑪瑙串兒。 “今日叨擾文將軍了?!敝艹缯酒鹕韥?,拍拍自己衣擺的灰,與嚴舟往外走去。 走到門口處,周崇閉了一會兒眼睛,扭頭對著文長征行了個禮。 文長征“嘖”了一聲響的,這小子咋聽不懂人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