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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三兒跟往常一樣笑笑,與權岫一同出了院門,跨過門口馬騁準備的火盆,總算是祛除了一身的霉運。 于三兒給權家二老磕了頭,告了罪,憑借著三寸不爛之舌,把權家二老哄得眉開眼笑的才完事兒。 這次的事情,文樂與傅驍玉出了大力,哪怕對文樂不喜的權姥爺也難得好了幾分臉色。 一家人正和和樂樂地說著話呢,敏兒敲敲門,說道:“老爺,老夫人,于家的人來了?!?/br> 于三兒放下筷子,將爆鱔段的皮吐在桌上,不等他人答話,就說:“叫人進來吧?!?/br> 這爆鱔段是廚子拿手菜,陸洲濕氣重,就得吃些辣的酸的去濕氣。 于三兒最愛吃這個,可又不喜歡吃那鱔魚的皮,不好麻煩廚子,自己每回吃就禿嚕禿嚕那皮。 生在權家,他比誰都金貴。 可就是有些自以為是的人,覺得他多缺那爹的寵。 人進來了,權家每個人的臉色各異。 于老夫人拉著于三兒上下打量,說:“好孫兒好孫兒,還好你沒事兒,走,跟奶奶回家去,奶奶準備了你最愛吃的鹵牛rou?!?/br> 于三兒收回了手,說:“誰說我要回去的?” 于老夫人一怔,看向傅驍玉。 傅驍玉擺擺手,說:“我只是說他不是個物件兒,想去哪兒住是他的自由?!?/br> 于三兒站起身來,說:“奶奶,您真的挺奇怪的。打從我還小,就千方百計地尋我,尋去了學堂又尋去了練武場,一天到晚也不干別的,就說我娘多不好,攔著我與爹相見。奶奶,您別誤會我娘親了,從我出生到現在,我未曾在我娘口中聽到一句我爹的不是,倒是從您這兒聽到不少對我娘的污言穢語。 “娘親從沒有攔著我不與爹相見,是三兒自己不行,過不了那個坎兒。我沒法兒承認那與一勾欄女子成親甚至孕育后代,寵妾滅妻的人,是我爹。我甚至覺著,我如今文不成武不就的,都怪我那三十歲才考上秀才的爹。 “我如今還姓于,是娘親力排眾議定下來的?!庇谌齼赫f著,將于老夫人的手,從自己袖子上拉下去,補充道,“如今我也大了,奶奶,別逼著我入權家的族譜。權杉是難聽些,多聽聽說不定就習慣了?” 于老夫人臉色慘白,站不穩,直接跌坐在地。 送走了于老夫人,敏兒的臉都快像包子一樣,笑出褶子了,先是給于三兒添了飯,又給于三兒準備了他愛吃的糕點,忙前忙后的。 飯桌上安靜了一會兒,于三兒看向權家二老,笑著說:“姥姥姥爺,你們不動筷,孫孫也不敢動啦!” 權姥爺笑著搖搖頭,拿起筷子夾了一大塊爆鱔段給于三兒,說:“多吃些,下回讓廚子給你扒了皮再爆,省得你吐來吐去的,看著怪臟的?!?/br> 于三兒端著碗地接過,說:“不嘛,我就是喜歡嘬那個皮上的味兒!” 吃過飯,傅驍玉在院子里看縣令送來的賬本與名單。 于三兒吃飽了也沒事兒干,被七八個小廝簇擁著到傅驍玉這兒看書。 或許真是給家里人嚇著了,于三兒現在出入更加不便,前前后后好些人,生怕他又出什么差錯。 好不容易擺脫那些個小廝,于三兒坐在傅驍玉書房里晃著腿,探頭探腦地瞧了眼,說:“好家伙,難怪愿意干這買賣呢?!?/br> 傅驍玉數著名單,說道:“怎么說?” “她這壓根沒有成本,女娃或賣或玩,都能賺錢,若是養大了就當這寺里的尼姑,與那勾欄的女子并無兩樣。一本萬利,這么算下來,一分錢沒花,就能得不少利潤,按著這賬本寫的,若是按五歲算,直接購買就有二百兩入賬,玩一次也有十兩入賬,一月四次就算四十兩,三十二個女童就是一千二百八十兩?!庇谌齼鹤聊ヒ魂噧?,又念叨,“五歲小娃,不知道她們今后怎么生活。這老尼姑......真該凌遲處死?!?/br> 傅驍玉擰著眉看他,說:“傅家在陸洲也有兩個鋪子,你若是不考功名,不如替我做做買賣?” 于三兒來了興趣,撐著看他說:“利潤怎么算?” “成本我出,利潤二八?!?/br> “玉嫂嫂,自家買賣呢!” “三七?!?/br> “成交!” 送走了于三兒,傅驍玉想起他說的話遲疑地看了看手里的卷宗。 報官的爹娘,受盡苦楚的女娃。 這些人以后該怎么生活呢? 平白得了兩個鋪子,還不用花一分錢的于三兒心情好得不得了。 他換上了小廝的衣服,剛打算從那狗洞鉆出去,就發現那處讓敏兒jiejie發現,已經堵得嚴嚴實實的了。 于三兒嘆氣,最后死乞白賴費盡了一身的力氣,才翻出了墻。 在街上這兒拐那兒拐,終于走到了一處普通民宅。 爬上那棵楊梅樹,于三兒笑著看那院中坐著的人。 吳絮和別的女孩兒不一樣,她不愛女工,愛做木工,和她爹一樣。 她會雕刻很多東西,也會做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院中的吳絮認真地擺弄著刻刀,偶爾皺著眉放下刀,似想起什么,眉頭緊蹙著,偶爾又嘆口氣,拿著刻刀不知道下一刀該刻在哪兒。 一顆爛熟的楊梅丟到了地上。 吳絮眼睛一亮,一瘸一拐地跑到墻下,說:“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