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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一刻鐘的功夫,才將那里三件外三件的衣服穿好。 文樂穿完衣服總算是清醒了,紫琳在后頭給他梳頭,還未及冠,頭發不能盤著,只能由嵌著東珠和金線的繩子綁上。 收拾好后,紫琳拉著人往外走。 雨后天氣恰是時候,不冷不熱,地上的濕滑被遲來的太陽曬干,遙遙的遠方還有一道虹。 “正是俊俏少年郎?!弊狭照f。 文樂笑了下,撓了撓自己的下巴,看著府外的毛毛。 毛毛今日也是好好打扮了一番,紅綢子系成了一朵大花擱在胸前,它總以為那是什么吃的,老想著低頭去咬,被思竹拍了拍腦袋,打噴嚏都帶著狠勁兒。 騎著馬,文樂比旁人高了不少。 他平日吊兒郎當的,老是不好好騎,今日倒是難得地坐直,街上有不少女兒家朝他丟花。 文樂想起在邊關的時候,他頭回上陣,殺了不少的匈奴,周身沒一處干凈地方。那些城中百姓也是一樣,拿著格?;ㄍ砩蟻G。 仿佛那周身的血跡,不是血腥,而是榮耀。 只屬于鎮國府的榮耀。 文樂接住了一朵花,那是并蒂蓮,花瓣尖上襯著漂亮的桃粉色。 文樂捻著花枝,擱在鼻尖聞了聞。 鎮國府到傅府,一個城南一個城北,過去就要了不少的功夫。 文樂下了馬,看著外頭帶著紅色絨帽的馬騁,笑了下。 馬騁立刻回屋,大喊道:“新姑爺來了!” 傅驍玉沒戴蓋頭,穿著嫁衣。 他向來不愛艷色,今日卻對那紅色嫁衣格外欣喜,那可是文樂親自挑選的。 布料與往常的料子不同,上頭密密麻麻繡著暗紋“囍”字,是文樂請了城中出名的繡娘趕工繡的,囍字用了多個字體,繡了恰好百個,取百年好合之意。 傅驍玉看了文樂一眼,勾著唇踏進了轎子里。 “起轎!” 文樂坐在馬上,傅驍玉坐在轎子里。 原本半個時辰能到的路程,竟是走了一整個時辰。 傅驍玉掀開了簾子往外看,從城南到城北的路,文樂沒走,帶著吹鑼打鼓的喜慶,繞了一整個金林城。 小孩兒站在路邊,等著那些個手上拿著包裹的丫頭小子們丟喜糖,撿到一顆就得說吉祥話。 百年好合、吉祥如意、早生貴子。 傅驍玉想翻白眼,卻止不住笑意,心想要真能生,倒是樂意給文樂生個。 真不知道文樂小時候是哪般模樣,鐵定和現在一般,可愛又俊朗。 好不容易轎子停了,外頭吹鑼打鼓的人嘴酸得想罵娘,聽外頭說鎮國府大方,早知道今日得吹這么久,討價還價的,該要多拿一半的賞錢。 負責流程的媒人對文樂說:“還請少將軍踹轎門?!?/br> 踹轎門,是個說法。 說是怕新婦不懂事,丈夫得在嫁娶頭日給她個下馬威,知道這府里誰當家。 文樂下了馬,沒理會媒人的叨叨,直接掀開了簾子,對傅驍玉伸出了手。 傅驍玉握了上去,這才發現對方手心里全是汗。 原來他比想象中,還要緊張。 踏過火盆,拜過高堂。 傅驍玉先一步進了洞房。 他在這屋也不知道睡過多少次了,被文樂鬧脾氣趕出去時,屋子里一半是兵器,一半是兵書。 如今卻打掃得干干凈凈的,那些血腥物件兒一并丟到了旁邊的宅院,屋子里放著他的書畫、硯臺,還有那些個保存妥當的古書。 紅色的囍字恨不得貼滿整個屋子。 傅驍玉笑著走遍了整個屋子,最后在桌前找到個紙條。 【柜子里放了糕點,墊墊肚子】 哪兒有新婦嫁人還記得吃東西的! 傅驍玉心里罵著,卻也不得不感嘆如今文樂的妥帖。 他坐在床沿,拿著春餅慢悠悠地吃著。 文樂在外也事兒不少,傅驍玉剛進洞房,皇上就來了。 老夫人與文樂對視一眼,跪拜迎人。前來參加婚禮的官員也不少,擠擠嚷嚷跪了一地。 文帝沒久坐,敲打了一下文樂后,便帶著蔣玉離去。 凳子還沒坐熱乎呢,九殿下又來了。 朝中大臣心里都罵街,心想這傅驍玉和文樂到底是面子大,一個新貴,一個皇子伴讀,哪個來了都惹不起。 周崇可不像他那爹來做表面功夫的,由著嚴舟喊完免禮之后,進屋坐了上位,與老夫人東一句西一句地掰扯。 鎮國府老夫人信佛,常年不見人。但好歹是自己嫡孫,哪兒能不惦記呢,當下也不管別的,與周崇說起了文樂。 周崇說文樂勤勉又知禮,連今上都另眼相加。 老夫人動作一頓,看了周崇一眼,笑著說:“能得九殿下喜愛,已是文樂之幸,哪兒敢再奢求其他?!?/br> 周崇笑瞇瞇地喝著酒,說:“本宮也這么覺著?!?/br> 一老一小的狐貍說著文樂的話,嚴舟站在周崇身后,時不時替他斟酒。 文樂在宮里也不認識多少人,今日來的絕大多數都是傅驍玉的同僚,但傅驍玉作為男妻又不能成親當日出來挨個兒敬酒,于是覺得無趣的官員們一一離去。 送走了最后一撥人連同周崇,文樂松了口氣。 天色漸晚,忙了一日,竟是滴水未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