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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錢袋里有一小塊翡翠手串,是傅驍玉親娘愛盤的,傅驍玉隨身帶著。 平日里風雨欲來不動聲色的傅驍玉難得黑了臉,摸著空蕩蕩的腰間,咬碎了一口銀牙,恨不得翻天覆地把那小賊找出來。 正是這時候,有個穿著布衣的小男孩兒沖了出來,把一人直直地踹進了菜籃子里。那人張嘴就罵,沒罵出口呢,男孩兒就把一爛西紅柿給塞他嘴里了。 “這是你的嗎?” 傅驍玉看到伸過來的手,錢袋就在那手心里。 銀絲嵌的邊,絲綢帶祥云白鶴的底紋。 翡翠手串就在里頭,一點都沒壞。 那男孩兒不顧傅驍玉的打量,把錢袋直接丟給了他,說:“要出門溜達就別打扮得這么讓人想偷,別人都是布袋,就你是絲綢,不偷你偷誰?” 傅驍玉聽得勾著唇笑,說道:“小郎君這是哪兒的道理,難不成我被偷反而是我的錯?” 男孩兒擺擺手,說道:“偷竊自然是不對的,但規避這樣的禍事你自己不也得做點什么嗎?只有千日做賊的,可沒有千日防賊的?!?/br> 話說完,底下那小偷就被馬騁摁去衙門了。 男孩兒干完自己的活兒,從腰帶縫里掏出兩枚銅板買了糖葫蘆,啃著往遠處走去。 年紀不大,個頭矮。穿的衣服并不貴重,估計是特意換了衣服出來玩的。衣服鞋子褲子都換了,唯獨忘了那發帶。繡著柳葉的發帶底下帶著兩顆東珠,綁在頭上隨著走路姿勢晃來晃去,偏生那小郎君是個走路不安生的,晃著那長長的發尾,格外有生命力。 傅驍玉就惦記著那男孩兒的發尾,回了家。 府上一片祥和的喜氣,管家帶著眾多仆人出來,面露喜色。瞧見了少爺回來,乖乖領著磕頭,說:“少爺,繼夫人有喜了!” 傅驍玉的笑還未收,堪堪掛在臉上。年輕還不知道如何掩飾表情,明明想要生氣卻憋出了一股子笑意,看得人難受至極。 跟我道喜干什么,我的種? 傅驍玉可不敢把這大逆不道的話說出來,整理了一下表情進入院子。隔遠遠的就瞧見了圍著吳茉香的眾人。 噓寒問暖,關切不已。 吳茉香看到傅驍玉就要下床,被傅盛攔住。 傅驍玉微微挑眉,剛走近,手就被吳茉香拉住,說:“驍玉回來了。以后你就要做哥哥了,不知道是個女孩兒還是男孩兒,真希望他能跟你一樣學業有成,早早地光耀門楣?!?/br> 光耀門楣。 為傅府。 場面話說得動聽,傅盛疼惜她年紀小受孕不易,什么好的都給送到她的院子里。 傅驍玉則回了自己院子,在他娘親的牌位底下跪了一整晚。 想起他娘的手串,想起他娘的音容笑貌,又想起了那長長的發尾,跳動的生命力...... 傅驍玉和繼夫人吳茉香依舊維系著表面感情,至少在傅盛面前是這樣。 傅驍玉得顧忌傅盛和家里老人的心,不能直接對吳茉香動手。 吳茉香也得惦記著傅驍玉朝廷命臣的身份,不敢造次。 這么多年相安無事,吳茉香抓不著傅驍玉的小辮子。 沒想到出去溜達一圈,回來竟聽說這么個笑話,樂得她是大晚上都憋不住笑。 傅驍玉吃了熊心豹子膽,跟鎮國府提親,真是脫了褲子轉磨——轉著圈現眼。 傅盛正在氣頭上,吳茉香安撫著他,輕聲說道:“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你看驍玉長這么大,哪回是聽了勸的呢,孩子就是這個性......” “這么荒唐的個性!遲早給我掰回來!”傅盛氣極反笑,甚至想動用家法好好把傅驍玉收拾一頓。 傅驍玉被指著鼻子罵也不見怒,看了煽風點火的吳茉香一眼,說道:“這事兒兒子有自己的考量,鎮國府還沒發火呢,您先把兒子批得一無是處。知道的是教訓兒子,不知道的還以為鎮國府的文樂才是您親生的種呢?!?/br> “你再給我胡說!” 傅驍玉在口舌戰爭上贏了一分,可不敢得寸進尺,拱手說道:“兒子還想起來有點事兒沒做完,先去書房,爹旅途疲累,早些休息?!?/br> 說完就往自己院子走,背影那是一個瀟灑,氣得傅盛又開始捶胸頓足。 蒼天有眼,這孽子的個性到底是隨了誰。 不止傅府被鬧得雞飛狗跳的,鎮國府也不見得好到哪兒去。 文樂先是懲戒了思竹,又是送走了丫鬟,動靜大得毫不遮掩,像是故意給人知道似的。 領了罰的思竹回了院子,跪石子路上一夜,現在走路都踉踉蹌蹌的。 好不容易滾到了文樂的屋前,思竹又是撐著門跪下,磕了一個響頭說:“少爺,思竹回來了?!?/br> “進來?!?/br> 層層疊疊的布簾讓文樂的聲音不是很真切,但也足以讓思竹聽到。 進了屋,屋子里不如別人家少爺住得那般豪華。 文樂不貪圖享樂,唯獨在吃上頭有點挑剔。至于別的,能睡能住就行,懶得折騰別的玩意兒。 進屋就能瞧見一個小正廳,放著桌子,后頭是個屏風,再往里走就是文樂的住處。旁邊是耳室,平日里伺候文樂的小廝就住這兒,方便聽文樂的命令。 屋子里放了很多兵器,書柜上放著的也都是兵書。 唯一可稱得上玩樂的,就是那沙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