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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笛也是第一次驚覺,傅翎現在對自己的依賴程度,似乎有些不受控。 以前時笛覺得傅翎依賴她,是因為他的生活起居只能由她來照顧,出于一種生命對生存要素本能的渴求。 那種依賴是柔軟的、明亮的。 但剛才那一瞬間,她似乎突然感覺到了沉甸甸的陰冷。那是一種掌控的、如藤蔓緊縛的渴求。 就在時笛緩緩皺起眉的時候,傅翎的手放松了。 他泄氣一般地扔下筆,整個人靠到老板椅里,從時笛站著的角度看過去,顯得有點氣鼓鼓的。 “好吧,你去吧。我要上班,笛笛不要上班。我不喜歡上班!” 時笛眨了眨眼,又忍不住笑了。 傅翎說的有道理,她不用上班,每天自由來去,估計是讓他這個事務纏身的大老板看得嫉妒了。 發脾氣的傅翎,看起來像一個鬧別扭的小孩,看著他,時笛之前那種陰冷的感覺,又逐漸消散了。 大概,是錯覺吧。 時笛沒有再多想,安撫了一下傅翎,就走了。 她離開之后,傅翎緩緩地坐直身子。 剛才鬧脾氣一般的神情從他臉上緩緩褪去,像揭下了一個輕薄的假面。 被退出后臺的養崽游戲APP里。 小黑屋中,二頭身的Q版霸總坐在地上,手里攥著一個積木玩具。 他頭頂不斷地跳出一些黑白的對話框,里面裝載著斷斷續續的句子。 “為什么笛笛不能是我的員工?” “不能是我的玩具?” “不能裝在我的口袋里,時時刻刻都在我旁邊?” “好想……” 時笛解鎖屏幕。 小黑屋的燈立刻在她解鎖手機成功的前一秒亮起,原來這是一間縮小版的辦公室,小霸總正坐在桌前,認真地工作。 時笛笑著戳了他一下,退出APP,切換支付軟件。 滑向后臺的瞬間,縮小版辦公室的燈再次熄滅。 那些不被人看到的對話氣泡,再次一個一個地冒了出來。 時笛付了錢,餐廳老板給她遞過來打包盒:“48號,一份烏雞湯,美女你的打包好了?!?/br> “謝謝?!?/br> 這家餐廳在從傅翎公司去醫院的路上,時笛順路提了過去。 她到醫院時,烏海正在收拾東西準備出院。 病房里,還有烏海的幾個同事。 穿著筆挺的制服,氣質硬朗,正和烏海說說笑笑。 氣氛還不錯。 時笛出現在門口,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旁邊的人用手肘撞了撞烏海,小聲說:“海子,這誰?” 烏海斜了他一眼:“誰?我堂妹!” 烏海腿上還有傷,步伐不太穩健,一步一蹦地走過來:“小笛,你來了啊。這是雞湯?” 時笛手指勾著塑料袋,放在了旁邊的矮柜上,笑了笑:“愿賭服輸?!?/br> 烏海的同事紛紛都湊了過來。 七嘴八舌地插著話。 “meimei你不知道海子今天提前出院???” “你這湯晚點送來可就沒人喝了?!?/br> “沒錯,那你就得送部隊去?!?/br> “哎,你知道部隊地址不?我報給你啊,下次你要來就報我名兒,我叫……” “閉嘴吧你們!” 烏海羞惱得臉都紅了,被堂妹看到自己這群同事不正經的一面,他還怎么逞英雄。 時笛笑了笑,沒說話。 出于職業影響,烏海和這群同事的習慣都很好。 要出院了,不僅東西收拾得利落,地掃得干干凈凈,就連被子也給人醫院疊得整整齊齊。 烏海和他們站在一塊兒的樣子,很好。 朝氣蓬勃,英朗俊挺。 并不像她記憶中那樣,暗淡地追隨在時安沁身后,甚至為了時安沁推開身邊的其余所有人,仿佛生活中其它的東西都不再重要。 時笛曾經是被烏海推開、拋棄的那一個。 她也因此對烏海記仇,或許永遠不會原諒。 但是她發現,比起那樣失魂落魄、生活重心紊亂的烏海,她更愿意看到這樣的堂哥。 烏海那幾個同事都是血氣方剛的大小伙子,即便被訓了,也還是沒事人一樣,熱情地湊上來。 一左一右地圍住時笛,嘿嘿笑著說:“meimei,我們還沒見過海子家里人呢,你跟我們合張影,讓我們帶回去炫耀炫耀唄?” 時笛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 烏海莫名地有些緊張。 他最近,逐漸想通了很多事情。 也意識到,自己在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里,對小笛,并不好。 同樣是meimei,他關注的,卻只有安沁一個人。 他們的兄妹感情,若是放在一般的家庭里,早就冷了。 他受傷之后,就給安沁發了短信。 安沁到現在也還沒回復,小笛卻愿意來看他。 現在,同事們圍著她,以家里人相稱,也不知道小笛肯不肯接受。 烏海心里砰砰地跳著。 時笛開口了,淡淡的聲音落下:“不要?!?/br> 烏海的臉色rou眼可見地一僵,拳頭在身側握了握。 兩位同事也是困惑地摸腦殼:“為什么不行???” 時笛掃了眼一左一右兩人身上的制服,無語地道:“和你們合照,可不能站中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