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床有著極度潔癖的顧先生，瞬間坐了起來。

    吃完飯，他盯著床認真思索了10秒，干脆利落地把換了還沒一個禮拜的床單被套給扒了……

    顧老師對別的事都能湊合，但是對床的潔凈程度的要求，絕對是在潔癖水平線之上的。

    比如家里來人，臥室是絕對不對外參觀的。

    比如床頭柜有濕紙巾，睡前看書玩手機什么的，都得擦干凈再睡覺的。

    比如床墊定期除螨除塵，枕頭三天要曬次太陽，被子是要定期更換的。（和天氣無關）

    所以他不裸睡還是半裸睡還是全裸睡都是沒問題的……

    就這潔癖程度，還經常在醫院值夜。

    顧老師是這么值夜的：

    睡覺會上戴手術帽的。

    現成的被子是不用的。

    羊毛毯子是蓋自己的。

    不僅蓋，下面還要墊著的。

    毯子里面衣服是一件不脫的。

    如果暖氣開得太足不得不脫，會套著備用的干凈白大褂的。

    即使這樣，回到家還是會第一時間進浴室從頭到尾洗一遍的。

    我說：“顧老師，您真干凈?！?/br>
    顧老師說：“我都產生抗體了，要帶什么病菌回來，第一個跑不了的就是你?！?/br>
    我…………

    長期下來，連娘親都知道：女兒女婿回家，別的不管，床單被套全換新的。

    所以顧老師是很不喜歡住賓館的。

    所以林老師當初真的是想多了……

    顧魏要干什么壞事，絕對是只會在自己地盤上動手的……

    四一五

    晚上，躺在床上和顧魏聊天。白天陳聰問我，和顧魏離那么遠的時候，有沒有傷感，有沒有焦躁。

    我說：“我的心境特別平和。就像冬天湖水結了層冰，曬著太陽，很安靜，起不了什么波瀾?！?/br>
    大多是在夢里想念，人在夢境中是非常松弛的。有時候會半夜醒來，發會兒呆，再慢慢睡著。有一回醒來摸到眼角有些濕意，已經算是非常大的情緒波動了。

    醒著的時候，內心是平和的。等那層冰曬化，我也就回家了。

    我問顧魏：“你呢？”

    顧魏：“也挺平靜的。就是有什么船，磕到我身上，就得沉?！?/br>
    我：“……”這是已經把自己意yin成冰山了么……

    顧魏：“連陳聰都可憐我?！?/br>
    這個很能說明問題了。陳太太是新聞工作者，三天兩頭出差。

    顧魏：“我們在一起也四五年了，在一起的時間，加起來有四五個月么？”

    我：“……”

    顧魏：“有時候我都想不通怎么會這樣?！?/br>
    我：“…………你這是后悔下手晚了么？”

    顧魏：“…………”然后斬釘截鐵，“是！”

    我就是再給自己挖坑…………

    四一六

    這次回來發現，顧魏愈發忙了。我剛回來那兩天是調休，之后就再沒休息過。

    起來的時間也更早，有幾次我醒來，旁邊被子都涼了。

    去他辦公室，居然在置物柜里發現了一盒餅干。

    他說：“有時候手術完已經過了飯點了，就備了一點?！?/br>
    董醫生說：“顧魏快成超人了?！?/br>
    我去接他下班的次數也多起來，因為加班也愈發多了。

    那天他晚上值班，我下班去找他吃飯。推門看見他一個人坐在座位上，就那么端坐著閉目養神。

    我走過去，問：“累不累？”

    他輕輕“嗯”了一聲。

    我：“你去值班室躺一會兒吧，我去買晚飯?！?/br>
    他頭靠在我胸口，安安靜靜也不說話。

    我撫撫他的后背：“乖，去躺一會兒?！?/br>
    他站起來，慢慢往值班室走。

    我打包了晚餐回醫院。碰到護士長。

    護士長：“讓他稍微躺會兒去?！?/br>
    我：“讓他去值班室了?！?/br>
    護士長：“你回來就有人照顧他了。他現在兩個組的手術都要跟，科研任務也更重，忙起來么，也不好好吃也不好好睡?！?/br>
    我默然。

    護士長拍拍我胳膊：“他這個時候是最艱苦的時候，熬上去了就好了?！?/br>
    我推開值班室的門，他坐在床頭閉目養神，聽到聲音睜開眼睛。

    我放下吃的，坐到床邊問：“餓不餓？”

    顧魏慢慢眨眨眼睛。

    我：“我買了——”

    門被敲了兩聲：“顧醫生？請問顧醫生在嗎？”

    顧魏：“你先吃?！本推鹕碜叱鋈?。

    一刻鐘后他回來，整個人往我身上一趴。

    我抱著他的腰，不知道該說什么。

    半天，他說：“我脊椎有點疼?！?/br>
    我順著他的脊椎骨一節一節揉。

    我不敢說醫護工作者是最偉大的職業，但做一個盡職盡責盡心的醫生，確實很辛苦。

    我不知道顧魏這一生會為多少人做手術，但他對每一臺手術都抱持著同等的認真嚴肅。曾經有一個高齡77的病人，出院前拉著他的手說：“如果我運氣不好復發了，還找你給我手術?！?/br>
    我一直為他感到自豪。

    作者有話要說：　　看文愉快。

    一章一曲：

    《flightless bird》 from 《the shepherd's dog》 by "iron  wine"

    更了一章《隱形》一章《短故事集》，怎么矯情怎么來，僅作調劑，認真你就輸了……

    第 80 章

    四一七

    和顧魏去看爺爺。

    坐在茶海邊看著爺孫倆并肩站在露臺上打太極。

    跨越了近六十個年頭，他們的眉眼和骨子里的神韻，如出一轍。

    我說：“顧魏，六十年后，你要是保持著爺爺這個狀態，我就一天給你寫一封情書?！?/br>
    顧魏：“為什么要等到我七老八十的時候？”

    我：“因為怕你被別的老太太拐跑了……”

    跟同事學了雜糧小煎餅，爺爺站在我旁邊看我做試驗。第一塊出來，爺爺嘗了一下：“不錯?！?/br>
    顧魏進來：“你看你笑得那叫一個甜?！?/br>
    我：“哎～”那是必須的。

    爺爺：“小家伙，你吃醋吃到我這兒來了?！?/br>
    奔四的顧魏同志，在接下來的兩天里，一直被我喊作“小家伙”。

    四一八

    顧魏的基因顯然是得到廣大人民群眾認可的。因為自從結婚，和他定兒女親家的人就源源不斷。

    我說：“你千萬不要干那種同時許諾n家的事啊?！?/br>
    顧魏說：“放心，一個都沒答應?！?/br>
    我……

    我去接他下班，囧囧有神地看著陳聰加入這支隊伍。

    陳聰：“顧魏，我老婆有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