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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頭看了一眼。陸云嬌被眾星拱月似的圍住,笑得那樣天真肆意,刺痛了他的雙眼。 很久沒看見這樣的笑容了。 他望了很久,直至陸云嬌發覺不對,才偷偷瞪他一眼,趕緊收斂了笑容,跟家人進去了。 柴熙諭領著隊伍剛離開禮賢宅,墨竹就馭馬湊上來,“殿下,舒王把解藥給陛下了?!?/br> 他淡淡地道:“算他識相?!?/br> 舒王用兵不利,要想不被皇帝訓斥,肯定得做點什么。 皇帝賜了禮賢宅,明擺著要寬待越國王族。錢炆下的毒恰好是舒王給的,舒王給出解藥,順著皇帝的毛捋,再好不過。 柴熙諭的府邸在宮城西邊,離閶闔門很近,五丈河穿坊而過。從城南邊的禮賢宅過去,要走很長一段路。 汴京百姓們聽說他不僅沒死,反而得勝歸來,一路上觀者如堵。墨竹被這么多目光盯著,恨不得長翅膀飛回去。 皚皚白雪上,鮮衣怒馬的年輕郎君打馬而過,實在令人賞心悅目。小娘子們揮舞著絹帕,香囊一個接一個地扔到他面前,都被他無視了。墨竹仿佛能聽見芳心碎成片片的聲音。 文竹先行回去打理府邸。他一進府,府中仆從先來拜見,個個臉上如釋重負。 三年前殿下身亡的消息傳來,他們惶惶終日,卻沒等到皇帝把宅子和人手撥走的消息,還以為皇帝念舊。 沒想到殿下居然沒死。 府邸灑掃一新,書房薈春齋里溫暖如春。柴熙諭先讓人泡了茶,是越國帶來的顧渚紫筍,才問文竹:“主院都布置好了?” 文竹笑道:“差不多了,殿下去看看?” 他照著建安侯府的霜臺院,原原本本地布置了一遍。 這間院子原叫做留芳院,一直空置著。柴熙諭讓文竹研墨,提筆寫了“懷月”兩個大字,著文竹去制匾額。 文竹很快想到了名中奧秘,抱著墨寶顛顛地跑走了。 薈春齋的這張桌案和建安侯府的一模一樣,他習慣性摸向暗屜,拿出了木盒。 木盒打磨得光潤一新,花紋已經有了完整的形狀,鳳鳥身姿宛轉,銜著一枚赤珠,在云紋中振翅翱翔。 他打開木盒,取出一只香囊仔細端詳。 里面的杏花瓣已經枯萎,剩下薄如蟬翼的脈絡。藥材的香味反倒愈發醇厚。 他重新系緊香囊,佩在腰間。 “殿下!” 墨竹氣沖沖地進來,一看見他的眼神,立刻縮起脖子,老老實實站直了。 他偷偷看柴熙諭。 殿下心情很好? “何事喧嘩?” 墨竹盯著他腰間的香囊,“殿下,有個人想見您?!?/br> 柴熙諭眉頭一動,“是她?” 他回汴京并未帶上青杏,她竟然跟回來了。 墨竹點頭,“要不小的趕她走?” 在臨安這三年,別的不說,趕人的經驗非常豐富。 柴熙諭看了一眼暗沉的天色。臨近正午,天色居然又暗了,飄起細碎的雪花。 “不見。她想等就隨她吧?!?/br> 內城不似外城那么喧鬧,天快黑時,府門外只剩下一條孤單的影子,隨著門頭的燈籠悠悠地晃。 長街寂寂,雪色倒映中,她似乎看見了府里溫黃的燈光。 曾幾何時,她也沐浴著府里燈火,為殿下鞍前馬后。 青杏攏緊大氅,往手心呵了口熱氣,冷不防聽見府門開了。 她急忙轉身,卻一愣:“文竹?” 文竹笑得很客氣,“久違久違。這是殿下給的,以后不要再來了,殿下不會見你?!?/br> 他遞來一只沉甸甸的盒子。青杏不敢接,啞聲道:“我不奢望殿下能原諒我,我只是一時鬼迷心竅,從未想過背叛殿下……” 文竹陰陽怪氣地笑了一聲,“所以?” 一時鬼迷心竅,就差點誤了殿下的大事? 青杏無言以對。 文竹嘆道:“當初殿下留你的時候,就說得很清楚了。是你自己心存妄念,何來的鬼迷心竅?你可想過,萬一賭坊那邊也沒報出湯家的消息,殿下的處境該有多窘迫?” 青杏啜泣道:“我知道,都怪我,只求殿下再給一次機會……” 文竹搖頭:“墨竹沒罰你,已是給過機會了?!?/br> 青杏一僵。 墨竹掌管柴熙諭身邊的暗衛和消息,青杏也歸他統轄。她犯了大錯,墨竹沒重罰她,已是柴熙諭格外開恩。 文竹把盒子往她懷里一推,大門在她面前關上。青杏抱著盒子站了很久,才蹣跚離去。 文竹直奔薈春齋,把手里的紙條遞給柴熙諭。 柴熙諭看罷,將紙條在燈上引燃。 “她想去哪都隨她,只要別亂說話。再找個人陪她一程,別讓人欺負了?!?/br> *** 次日一早,雪后放晴,故而格外的冷。 陸云嬌一覺醒來,喉嚨有些發干,臉色也很蒼白。然而今日要進宮覲見,她連水都不敢多喝,精心打扮后,就坐上了進宮的車馬。 陸云嬌和王子王女們坐同一輛車。七王子錢炬眨眨眼,輕聲對她說:“jiejie,我們能不能保住這條命,都看你的了?!?/br> 旁邊的錢煒嗤笑一聲。她還沒說話,錢煉神色一厲,怒喝道:“都閉嘴!”又安慰她,“他年紀小,口無遮攔,你別搭理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