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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美人鏡在線閱讀 - 第20節

第20節

    等吃完了櫻桃,沈采薇便徑直回自己的東暖閣練字去了。只是,這一日的經歷實在是叫人心情激動,一時靜不下心,她練了一會兒,只寫了一張就擱下筆不練了。想了想,索性叫人尋了本琴譜,歪在美人榻上一邊翻著琴譜一邊想事。

    周大家既然是鄭重其事的提出這事,必然是希望她能譜出好曲子??缮虿赊边@一時沒個頭緒,倒是不知從何下手的好。

    因為在看書,這時候燭臺上已經點了燈,邊上的屏風上繡著映日蓮花,一眼瞧去好似那正中的荷花將開未開。因為這是用荷花熏過的,熱氣一烘,隱隱就透著那淡淡的花香,仿佛有脈脈香氣流轉開了。沈采薇的影子照在上面只一抹淡淡的,連著屏風上的明麗的景致也被映得昏昏的。

    沈采薇看了幾眼琴譜,閉著眼在腦里想著譜子,結果許是太累了,她閉著閉著,險些就睡過去。

    邊上給沈采薇打扇子的綠衣上來推了一下,輕輕的提醒道:“姑娘,今天還沒沐浴呢,可別就這樣睡過去了?!?/br>
    沈采薇那點兒困意一下子被她給推走了,伸了伸懶腰,起身道:“嗯,去沐浴吧。我明日還要早些去學堂,順便去后山的天一樓找找譜子?!?/br>
    現如今,洗澡也是件頭疼的事。因為美人鏡的緣故,洗一次疼一次,倒是叫沈采薇一提到“洗澡”兩個字就覺得rou疼。

    ☆、第38章

    第二日的課寬松了許多,沈采薇的選修課又是排在后日。她下了課便讓沈采蘅先回去,只叫沈家留輛馬車在門口,自己則跑去后山天一樓看書。

    當初沈三爺給沈采薇以及沈采蘅介紹的時候就說過一句:“書樓乃是松江女學和育人書院共用的,為了避嫌,一三五日是女學生可以入樓看書的時間,二四六日則是男學生入樓看書的時間?!?/br>
    今日恰好輪到女學,所以沈采薇一踏入書樓,一眼望去都是穿著女學服飾的姑娘?;蜃蛄?,全都暗暗靜靜的尋書、翻書,靜的簡直掉根針都能聽得到聲響。

    沈采薇悄聲上前尋了幾本沒家中沒有的琴譜,尋了張沒人的桌案坐下一本一本的翻著。

    那紅木桌案本就是方便學生做筆記的,兩邊擺了好些張,大半都坐著人。書案上面擺著硯臺和黃楊木制的筆筒,筆筒里面插著不同大小的筆,就如同竹林子里立著的竹竿似的,一根一根,清清楚楚的。大約前頭的人才剛走,硯臺上面還有墨水未干。沈采薇順手抽出一張宣紙,取了根小號的毛筆,沾了沾墨水,落筆寫了一小段她昨日想了許久的曲子。

    她自個寫著都不甚滿意,只得停了筆,又抬手翻了翻書。

    這時候正是起風的時候,山風從樹梢掠過,綠葉在枝頭攢動,還有長著花苞的樹枝上落下花瓣,簌簌的聲音就像是落雪一般。等風吹到了書樓的紗窗前,那風聲又小了許多,溫溫柔柔的吹了過來。就好像是害羞的少女隔著窗和人說話,連邊上的蟲聲仿佛都被悄悄驚起,叫人想起那句“綠紗新透小蟲聲”,心都軟了。

    沈采薇心中一動,靜下心聽著那山風盤桓,好似有什么戳了一下她的心,整顆心都在輕輕的顫著。筆隨心動,她不自覺的落筆寫了一小段。

    “啊......”等沈采薇回過神來,低頭一看自己寫的東西,小聲叫出來。

    坐在不遠處的學姐有些詫異的側頭看了看她,抬起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沈采薇滿面通紅,連連垂首致歉,心里卻是喝了苦水似的——她適才一心二用,結果不小心把曲子寫到了琴譜上......

    沈采薇這一會兒簡直被自己給嚇到了,然后她就像是做壞事怕大人發現的小孩似的,立馬把那琴譜塞到了角落的書架里,還故作掩飾的拿了幾本冷僻的算術書遮著。

    沈采薇起身藏書的速度極快,如同行云流水似的,幾乎不過腦。只是等她做完了才一激靈的反應過來——我這是在做什么???還是去認錯道歉,把事情說清楚賠本新書吧。

    沈采薇認命的嘆了口氣,正準備把那琴譜重新抽出來,就被人在后面拽了一下。她本就心里緊張的不行,這一拽差點跌倒,轉了身去看來人。

    身后站著的是個小姑娘,穿著碧色的衣裳,比沈采薇年紀還小些,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就像是兩顆黑葡萄。她被沈采薇拿眼一看,白嫩嫩的臉浮起了一點紅色,也不知是跑出來的還是羞出來的,只是手還緊緊的抓著沈采薇的袖子。

    沈采薇知道書樓里不能出聲,只好拉著那小書童往外邊走。走到了書樓門口的石階上,她才開口問道:“你是來尋我的?”

    “嗯......嗯?!蹦切」媚镎狞c了點頭,然后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說道,“李大家和溫大家讓我來尋你呢?!?/br>
    這樣小的孩子,頭上梳了個兩個小包子,粉嫩粉嫩的,看上去頗是可愛。

    沈采薇忍不住逗她:“你見過我?怎么認出來的?”

    那小姑娘羞得低下頭,鼻尖冒著細汗,小小聲的道:“我跟著李大家,見過一次?!?/br>
    沈采薇想了想也沒想起是什么時候,不過這來來往往的,偶爾見過也不奇怪。她也知道自己不好叫兩位先生久等,便跟著那小姑娘一起往幾位先生的校舍走去

    路上說了些話,才知道這小姑娘家在松山下面,因為家貧,女兒又多,本是要叫家里賣去大戶人家的??衫畲蠹遗銮捎錾狭?,覺得合眼緣便留在了身邊做些雜事。

    “我家里姐妹多,也不取名,只按著序齒叫名字,我娘就管我叫十娘?!笔锩虼揭恍?,面頰微紅,很有幾分天真羞澀的模樣,就像是山間黃色的小花一樣惹人憐愛。

    沈采薇頗有些唏噓——也算是她運氣好,要是穿越到什么農家小院里,黃土朝天什么的還好,要是被賣去做奴婢什么的......就算是有美人鏡,估計也只能一輩子頂著一張有胎記的臉了......

    沈采薇細思恐極,簡直想要抽空去青山寺添點香油謝謝穿越大神的恩典了。

    不過山間小道走得也快,不一會兒就到了幾位先生的校舍。遠遠的看見白墻青瓦,沈采薇連忙收了雜念,開始細思起兩位先生請她的緣故。

    只是,哪怕是她腦子轉的再快,也不能想得到李大家和溫大家叫她來的原因。

    “你的文章我們都看過了,寫得很不錯,今日叫你來是想問一問你,你想要拜我們中的誰為師?”溫大家難得的緩了聲音開口問道。

    沈采薇差點要脫口而出一句“啊哈?”,她好不容易咽下口水,這才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這事,不是先生你們來決定嗎?”

    李大家瞥了眼默不作聲的溫大家,十分和氣和沈采薇說話:“這事不急,你可以回去好好想一想。明日有堂經義課,到時候再來尋我們說一說你的決定吧?”

    沈采薇只得壓下心頭的驚詫和李大家以及溫大家說了會兒話,然后才依禮告了別。一直到坐在回家的馬車上,她還是有些回不過神來。

    從兩位大家的話音可以知道,她們都有意收她為徒。說事對旁人而言簡直是件天大的喜事,可對于已經拜入周大家門下的沈采薇來說卻只能算是錦上添花之喜。本來這一回她拜入周大家門下已經叫人暗地里說閑話了,這一回要是再拜入溫大家或是李大家門下,肯定是要叫柳于藍那些小心眼的人恨得咬牙的。而且,二者擇其一,要是得罪了另一個又怎么辦?

    沈采薇思來想去,腦子都要想的頭疼了,一下馬車便跑去尋沈老夫人了。這事可不能和裴氏或是沈采蘅說,和她們說就等于和所有人說,簡直一點事都藏不住。

    “祖母......”等丫頭掀了簾子,沈采薇快步進去,蹲身禮了一下便竄到了沈老夫人懷里,“好久沒來陪祖母吃晚膳了,祖母今日賞我口飯吧?”

    沈老夫人被孫女兒的撒嬌逗得一樂,摸摸她的頭:“都這么大了,還和祖母撒嬌?”

    “再大也是祖母的孫女兒啊......”沈采薇湊上去小聲說道。

    沈老夫人被逗得十分開懷,笑道:“你這猴精的,可不是偷喝了一嘴蜜?”她見沈采薇面頰有些熱,便叫人打了水給她擦臉,又開口道,“給二娘倒碗涼茶來,解解暑氣?!?/br>
    沈老夫人這里的丫頭都是久經考驗的,遠遠瞧見沈采薇就備好了茶。這會兒雁回聽到沈老夫人吩咐便親自用青花纏枝蓮紋的小茶盤端了碗茶上來,用的是舊時官窯的脫胎填白蓋碗,掀了蓋,上頭仿佛浮著一層淡淡的茶香。沈采薇口渴的很,一口氣喝了小半碗。

    沈老夫人見她喝了這么些,心里高興,嘴上卻道:“你這牛嚼牡丹的模樣,可見是喝不得好茶的?!?/br>
    沈采薇不好意思的笑笑,轉頭和沈老夫人說起正事:“我今日遇上了件事,想著祖母見的事多,特特來尋祖母討個注意呢?!?/br>
    沈老夫人把她摟在懷里,摸摸她烏黑濃密的頭發,替她撥了撥有些歪了的珍珠簪子,親昵的道:“你這孩子......說罷,什么事?”

    沈采薇想了想,便把溫大家和李大家的事簡單的說了一遍。

    沈老夫人沉默片刻,瞥她一眼,問道:“這是好事,你擔心什么?”

    “我擔心有些人知道了心里更嫉恨,會說我壞話......”沈采薇還是老實的說了,“而且兩位大家只能選一位,說不得就得罪了其中一位?!?/br>
    沈老夫人拍了拍她的頭:“平日里說你機靈,關鍵時候怎么就糊涂了?”她恨鐵不成鋼的模樣,“難不成如今那些人就不嫉恨你、不說你壞話“

    沈采薇怔了怔,小小聲的道:“也說的......”

    沈老夫人瞥了她一眼:“不招人妒是庸才,你自去做你自己的事便是了,何必去管別人。你日后必是要走得比那些嫉恨你的人更遠更高的??傆幸蝗?,會遠得讓她們連嫉恨都提不起力氣的?!彼娚虿赊彼剖钦J真在聽,便接著說道,“至于溫大家和李大家,你就更不必擔心了。她們那樣的人,一貫是心胸開闊,你小人家可別拿自己的小肚腸去想她們?!?/br>
    沈采薇聽得豁然開朗,為著自己之前的念頭感到慚愧。她伸手搖了搖沈老夫人的手臂,嬌聲道:“嗯,我就知道祖母有見識,我還有得學呢。祖母不如和我說一說李大家和溫大家的事情吧,也好教我知道如何選?!?/br>
    沈老夫人笑著看著懷里的孫女,就像是熱騰騰的蜂蜜澆在心頭,甜甜的、熱熱的。這樣小小的人兒,粉雕玉琢,眉目如畫。鮮妍嬌嫩一如那小小的花朵,仿佛碰一碰就會揉壞了似的。

    總有一日,她會漸漸長成美麗的少女,叫松江乃至大越都為之驚艷。

    ☆、第39章

    夏日炎炎,哪怕是還有些濕意的清晨,金色的陽光也依舊如往常一樣,慷慨并且毫無保留的灑落下來。山間有幾株木槿花樹,葉茂花瘦,顏色卻艷麗的一如陽光,幾乎要灼傷眼睛。山林茂茂,花葉交錯,青石山道青苔微濕,這樣凜然而鋒利的美依舊寂然無聲。

    陽光猶如遙遠的天河之水悠悠然的從上傾落下來,淹沒了山間茂林那些樹木的樹梢,濺起一些暈染開來的水花。而那些金色的、柔軟的光映在碧葉或是花瓣上的露水上時,純粹的金色也折射出更明亮豐富的色彩,光影流轉,映照出這個美麗并且寧靜的人世。

    這樣的清晨,松山后山的書樓里已經坐了許多好學的學子。他們坐在紗窗邊上的桌案前認真的翻看著書籍孤本或是奮筆疾書。

    裴越此時亦在此間。他隨裴赫住在育人書院的校舍里,李景行喜歡山間漫步鍛煉身體,他則喜歡來書樓翻書。在這里,所有人的眼里都只有書,不會認得他也不會沒話找話的尋他說話。這樣的時候,他才能感覺到真正自在,看自己喜歡的書,做自己喜歡的事。

    他路過擺著算術書的架子,隨手理了理,卻忽而發現里面塞了本琴譜。他漫不經心的抽出琴譜,正準備翻一翻,手肘卻被人推了一下。

    裴越側頭去看,見是李景行便笑了笑。

    因是夏日,李景行穿了件青色紗衫偏襟直裰,更顯膚白勝雪,風姿卓然。不免叫人想起韋莊的詩“如今卻憶江南樂,當時年少春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裴越不免想起家中長輩對于李從淵的評價,有些感慨的暗暗想到:景行如今年紀還小,只有些輪廓罷了,尚存幾分少年的青澀和稚氣,想來當初李從淵金殿被點狀元,策馬游街之時必是風采更盛。如此傳奇人物,倒是叫人不由心生向往,恨不能生于同時。

    李景行倒沒想到裴越一時間轉了這么些念頭,簡單直接的抬手做了個手勢,然后便拉著裴越去了門口說話:“裴先生一大早的收了封京里來的信,起坐不安。躊躇許久還是讓我來尋你回去說話,你若無事便先回去吧?!?/br>
    裴越想起京中近來的形勢,大約可以猜到裴越是為了什么。他心下隱有煩躁之意,想了想后還是將手上拿著的幾本書遞給李景行:“你幫我放回書架去,我先回去了?!?/br>
    李景行點點頭,想了想又輕聲安慰道:“別想太多了,裴先生他們也不容易。你既然心思已定,日久見人心,他們到底還是能明白的?!彼c裴越幾年朝夕相處下來,相知頗深,明白裴越倒是合了那句“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圣人那邊防著裴越,汝陽王府的人又小心照顧著他的心情、教他認命,那些人大約從未想過裴越本人對于那個位置從未起過念頭。

    裴越心中微暖,勉強一笑,長眉微微蹙起,一言不出的轉身出了門。

    師兄弟這些年,李景行看著他那樣子,心里頗有些擔憂。他默然原地站了一會兒,不知在想些什么,白皙如同美玉的面頰仿佛被清晨的白霧都染成透白了,宛若露從今晨白。好一會兒,他才垂下眼,拿著裴越遞給自己的幾本書往里走,一邊走著一邊將手中的書冊歸架——他記憶力極好,書樓浩瀚如海的書架位置全都清清楚楚的記在腦里,此時便如信庭漫步一般的悠然。

    琴譜的書架在后面,他特意將琴譜放到了最后。本是要就著順序放回去,他無意間看到書冊的一處折痕,便隨手翻開準備理一理。

    結果,他隨手一翻卻瞧見了那書頁留白處被人用娟秀的字跡寫了一小段的曲子,墨跡還是新的,清淡的仿佛都能嗅到微微的墨香。他不自覺的詫異的眨了眨眼,明亮如星子的眸子仿佛被窗外的燦然的陽光也染成了璀璨金色,唇角忍不住露出一絲少見的笑意來——想不到如今還有這樣冒失的同窗。

    李景行自小隨著無所不通的老爹李從淵學習,后來又被丟給一派名士作風的裴赫,琴藝上頭可以算是久經錘煉,一見這小半段曲子便察出了作曲者的心思,聯想起了夏日里林中的涼風。這感覺就仿佛是好酒的人嗅到了新奇的酒香,他那一貫冷淡的心被個小勾子輕輕勾了一下,很有些癢癢。

    他想了想,索性拿著琴譜坐到了邊上的書案上,隨手取了張紙裁作書簽。他提筆在書簽上把這小段曲子重新抄了一遍,另外還加了一些自己的小意見。

    “古詩云‘風吹古木晴天雨,月照平沙夏夜霜’,景語亦情語......”書簽有些小,他寫一點又覺不夠,把那一小段他覺得不順的地方指出來,“此處可改為滑音,更為流暢......”

    等書簽寫滿了,他覺出自己這難得的孩子氣,不免自笑了一下,情不自禁想著:看字跡,似乎還是個女學生,真是冒失得可愛。由于生母早逝,他自小便沒有太多機會接觸女人或是女孩兒,這樣一想,心情一時間竟是十分的柔軟。

    李景行想象了一下那人看到這書簽時候的模樣,心中難得的升起一絲期待和興趣。于是,他便耐著性子等字跡干了再把書簽夾到書頁里,然后把書放回書架上。

    可等書放回書架上了,他又覺得不放心——要是對方看到之前被別人看了怎么辦?這就不有趣了。他猶豫了一下,想起裴越適才的那幾本算術書,便又拿著這本“加工過”琴譜放倒了一個算術書的最后的書架上,還用幾本冷僻的算術書遮著。

    隨緣好了,要是對方因為不小心在書上寫字而覺得不安,肯定會四處去找這本書。說不準就給找到了呢......而且,裴越手里那些大部分都是算術書,忽然多了一本琴譜,認真想想說不準就是從算術書的架子里找到的。

    李景行難得順著心意做了這么件事,心滿意足。他慢條斯理的垂首撫了撫袖角,質地柔軟的袖子上暗紋華美,柳葉的紋路清晰而精致。他微微一笑,仿若夏日輝映其上,容色灼灼,抬腳緩步離開書樓往回走。

    這個時候,沈采薇自然是不知道自己昨日藏的那本琴譜經過這么一番波折,過了兩位熟人的手居然又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她正站在溫大家和李大家的面前認真回話。

    “學生想要拜溫大家為師?!鄙虿赊编嵵毓硪欢Y,女學校服的長袖優雅的垂下來,身姿如同被吹彎的柳條。柔軟又有韌性。

    李大家深呼吸了一下,忍住去瞪溫大家的沖動,拿出天大的耐心問道:“你已經決定好了?”她面上的神情分明就是——再想一想吧,改主意吧?

    沈采薇已然心平氣和,沉靜從容的點了點頭:“是?!?/br>
    其實李大家和溫大家都沒什么太大的區別,這兩人都是博學之人,難得的良師,能拜任意一人為師都是沈采薇的榮幸。只是沈老夫人昨日說了一些事,沈采薇這才知道溫大家竟是出身杏林世家,不知怎的做起學問來,后來便來了女學做先生。沈采薇既然選了岐黃課,雖然預計會遇上那么些惹人厭的家伙,但心里頭也是真心想要學好。

    若是拜了溫大家為師,說不得還能在學經義的時候多學幾手岐黃之術呢。

    好吧,這純粹是沈采薇貪心。不過,人不貪心枉少年嘛。

    溫大家很是滿意沈采薇這決定,柳眉輕輕一揚,也不去管還在生悶氣的李大家,抿唇一笑,和聲道:“好了,你先回去吧,遲些拜師禮的事我會叫人安排的?!?/br>
    因為后面還有課,沈采薇應了一聲便也不再多說,安靜有禮的退了出去。

    等關上了門,沈采薇才小小的松了口氣,至于門里面那暴風雨前一般的平靜,那就是目前的她管不了的了。

    她快步往教室走去,忽然腳步一頓,想起件重要的事。

    啊,那琴譜的事情還沒解決呢,明天得抽空把那琴譜找出來,順便去尋先生認錯才好。

    沈采薇懶洋洋的抬起手遮了遮有些刺眼的陽光,在心里慢吞吞的想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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