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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似有他淡淡氣味,獨特的、淡香而深遠,在空氣中漂浮,一圈、一圈,繞在她鼻下。 夏月將奶茶捧于手心,嘴里還殘留珍珠咬開的醇香。 顧淌坐在她對面,他總沉默寡言,看似無害,實際他具有領地意識的大張腿坐姿,以及俯低下巴看人的習慣都暴露了他的強勢和陰翳。 但不可思議,他說話的時候這種感覺又消失了。 宛如一個普通人一樣,平和、老實。 顧淌:“現在的分能跟你去一個高中了?!?/br> 夏月不搭理,她不想把這句往某種意思上想。 顧淌:“不替我開心嗎?” 她感覺出了他淡淡的壓迫感。 夏月:“你不是問我一些問題嗎?”但她彈回去了。 顧淌靜了一下,笑笑,才低聲地:“是,要問你些問題?!?/br> 夏月:“問吧?!?/br> 他盯著她:“如果是你,不聽話的人你會怎么處理?” 她猛地抬頭看他。淺淺的危險氣息蔓延。 夏月:“不知道?!彼ゾo了奶茶。 顧淌:“你是班長都不知道?” 夏月:“我管得少?!?/br> 他原本搭在桌邊的右手毫無征兆地移動了,向前,食指指頭就離她的手只有一厘米,然后,輕輕地,指腹打圈,只要他再抬起一點,就能猛地抓住她的手包進他掌心,束縛——緊緊的。 兩人都沒動。 察覺距離過近,她想動了。 夏月:“回家吧,有點晚了?!?/br> 而且,她的肚子進店開始就怪怪的悶悶的疼,現在疼得更厲害了,她想回家。 顧淌仍然不動,一聲不吭。 夏月直接起身,背身離開,她一直都不想跟他待在一個空間。 顧淌不走,一直盯著她的背面,較短。 然后一個大步過來,將衣服脫下套在她腰間。 她嚇了一跳:“干嘛?” 他壓低聲:“后面有血?!?/br> 夏月一下反應是什么,臉通地紅了,沒想到女孩家第一次初潮會在這種場景下。 顧淌:“痛嗎?” 其實痛,但她搖頭。 顧淌:“真不痛?” 夏月:“說了不痛?!?/br> 她不要在別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 但走出十幾步她就忍不住彎下腰,捂著肚子咬著唇肩膀發抖,太疼,她有點走不動了,冰奶茶的客觀威力不是她主觀臆斷就能無視的。 在她雙眼昏花時,能感覺顧淌突然將她背在背上,他雙腿快速地走。人行道人影寥寥。她無力地說出不要,得來他一句低低的嘲笑,還裝呢,我帶你去醫院。 “不去,要花錢…”她吐出。 “有我在?!鳖櫶拾阉掣吡它c。 好痛,神經更衰弱了,昏昏沉沉的滋味攪拌著她,將她攪得高速旋轉,她更用力地咬唇,看到他偏頭看了她一眼,然后他又偏頭回去。 他張口說別咬了。 她疼暈了,閉上眼睛,她不知道是聽錯還是真的,下一句他又說了聲,咬我肩膀,別咬嘴唇了,以后我要親的。 * 止痛藥吃了,暖飲喝著,衛生巾墊好,腰間還系著他的衣服,她被他領著在街邊少見的迷你ktv坐下。她沒怎么推拒,因推拒只會費更大力氣,這時的順從會省去許多麻煩。 坐下后,各自沉默,在沉默中她肚痛已大有好轉。 但空間太狹窄了。 他腿長,膝蓋稍不注意就能雙雙碰在一起。溫熱的陌生的肌膚溫度隔著褲子傳遞,稍縱即逝。 她不自在地側過身,高冷地看墻。 顧淌只將她的轉椅轉了下,輕易地,椅子便朝他的方向轉去。 夏月毫無準備,慣性使然地身體向前,差點控制不住地對他撲去,眼看將撞入他懷里,還好硬生生挺住了,就在她背躺回椅背時,他的上身就壓了下來。 更加拉近了,他們近距離地臉對臉,他正在伸手——向著她的臉。 “干嘛?”夏月急得提高聲。 那手瞬間停在半空,再緩緩收回,他沒說話,但目光在重重盯著。 此刻若有面鏡子,夏月就會知道原因了。 白玉般的、凄美的漂亮臉蛋,幾乎絕頂的美貌,因忍耐而略發紅的眼角,夜烘托出氛圍,燈光打在她臉上的角度達到前所未有的剛剛好,看上去,美得人心疼得心癢癢。 顧淌簡直盯得她心里發毛,她坐不住了,徹底要走。 但他紋絲不動,雙手也死死按住椅子把手根本不讓她轉動。 他一直看著她。 對對對,就是之前那種目光:欲望、占有、暗示、以及完全弄壞。 夏月不得不緊貼椅背,像薄片一張,她喉腔緊得呼吸艱難。悄悄地,她看向門,測算著腳與門的距離。 他也看到了她腳的方向。 顧淌低嗓:“我不會對你做什么,我那么幫你?!?/br> 夏月:“高中會有獎學金,我會還你錢?!?/br> 顧淌:“我不缺這個?!?/br> 夏月:“我以后不跟你補習了?!?/br> 他愣了一秒。 聲濁:“不行?!?/br> 說完,他長長的右手便按掉了室內的燈,一瞬間,他的臉強勢地壓下來,她卻反應快地雙手緊緊捂住臉,不給他一點的機會。 空氣僵住了。 能聽到他的呼吸聲急促了些。 好半天,顧淌才開口:“開個玩笑?!?/br> 顧淌:“真的?!?/br> 過會兒,他笑著:“我要走了?!?/br> 她半信半疑地挪開指縫,看他真離她遠了,才慢慢放下手。他還是笑著,她雙手放膝蓋上,想說那我也走了,沒說出口,被他猛地單手握住雙手纖細的手腕,身體再度逼近。 夏月氣炸了,她被他耍了。 “顧淌!” 他只是大拇指有力地壓住她的下唇,力度節制,對她的野心終于不再隱藏。 他問,溫和地:“接受短期有償嗎?” 這四個字讓她內心一下極度冷笑。 “…真的嗎?”她極度冷靜了。 “真的?!彼詾樗讵q豫,“你想要多少?” “我是缺錢…”她頓了一聲,聲音放軟,“顧淌,我手腕很疼?!?/br> 他久久地看向她,直到她又說了一次,聲音更軟了,才緩慢放開她。 然后夏月直接甩手就是一巴掌。 扇中了。 顧淌被扇得側過臉,他有點難以置信,臉上出現一閃而過的憤怒。 她一時分不清這是因喜歡而不得的憤怒,還是被打的自尊受損的憤怒。 “打我?” 這下他抓住她的衣領,控制情緒地咬牙切齒,好像有撕爛衣服的傾向,他死死看她,目光駭人。 她握住拳,打算跟他拼了。 但奇怪,也不知他是怎么收住氣的,長時間看她,只是看,卻沒有下一步動作,慢慢反而平靜了許多。 他冰冷地:“你以為你算什么?!?/br> 她毫不示弱:“那你又算什么?” 長長的靜默在兩人之間。 顧淌:“好?!?/br> 顧淌轉身推開門,離開了。 夏月看他走遠,松了一口氣,揣測他是因為覺得她難以拿捏所以放棄了。 其實呢,在他那兒,話越短,事越重——這是她后來才知道的。 * 那次后,補習就再也沒去了,他也沒有來學校讀書了,不知他用了什么辦法,連班主任都管不住他。 只有中考見過一面,也只是一個匆匆忙忙的背影。剛考完出校門,她看見右側不遠處一個黑色衛衣帽蓋頭的背影。 她認出是他,只有他那么高,那么會穿搭和一身非同齡人的氣質,他很快消失于人群,再怎么看也沒有了。 夏月偏回頭,朝右走。 搞不清這腳步是輕盈還是沉重。 這是他們人生中的最后一次見面。她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