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魘(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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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爺爺面色未變,平靜地頷了頷首“塚窟之內我與魘的對話想必你已聽見,不錯,我的確是柳樹精,世人口中的妖怪?!?/br> 我喃喃道“您……您為何不告訴我們?” 柳爺爺輕嘆了一口氣,緩緩道“人妖殊途,我不告訴你們,一來是怕嚇著你們,二來是不想節外生枝。我自修成人形便在人間游歷,知道人是如何看待妖的,魘有句話沒有說錯,在人的眼中,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闭f著,他又咳了幾聲,淡淡而笑,繼續說道“當初我游歷至霍邑,原未打算多作逗留,后來遇到你們才逐漸有了定居霍邑之心,我實在放心不下你與長鋒、黑子三人,你們自幼孤苦,就怕我一走你們又要受人欺辱?!彼埔娢遗c二狗袖管上的紋飾,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當年你們被突然抓了兵役,我不及阻止,后來幾經尋找皆杳無音訊,我一直憂切至今。如今你們能投入玄門,將來的生活也算有了依靠,我就放心了?!?/br> 柳爺爺一言未畢,我早已熱淚盈眶,且不說他是人是妖,這些年他待我們的好總是真真切切、實實在在的。想到這里,大是懊惱自己不該生出那般涼薄之心,遂伏到他身前啜泣不已。 柳爺爺以言語撫慰了我幾句,左右看過一眼,似乎意識到什么,忽然問“怎么就你們二人,黑子呢?” 我止了止淚意,將我們如何被抓兵役、又如何逃脫升天、逃亡路上又如何跟黑子失散一一道出。 柳爺爺聽了,緊鎖了眉宇,想來也是憂心黑子的處境,卻還是安慰我們“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后福,老天既能讓你們逃過一劫,必然也會保佑黑子平安無事……”一言未盡,他一手捂著胸口又咳嗽起來,這一回咳了很久才止住,直咳得嘴唇醬紫,額角冷汗密布,我立刻意識到他的傷勢恐怕不只根基受損這么簡單,忙讓他好生休息,勿再多言,然后又吩咐二狗取出水囊,和著紫玉凝香一點一點喂給柳爺爺服食,即便無法治愈他的傷,哪怕是稍稍緩解一下傷勢也是好的,撐到天明與逢焉、舒同會合之后再做他想。 想起逢焉和舒同,心下又不免有些擔心,魘的兇戾我已有切身體會,尤其它的無形無質實在叫人頭疼。不過這樣擔憂并沒有在我的心里滯留太久,以太常長老的謹慎周全,能放心大膽讓逢焉領著我和二狗兩個新丁下山降妖,必是對他有十分的信心,而且照我這些時日的觀察,逢焉深藏不露,他究竟有多少實力恐一時難下定論。何況他身邊還有舒同,雖然他未必會盡全力襄助,但這個書呆子也絕非等閑之輩。 腦中正在想事,忽聽一旁的柳爺爺提醒道“有人來了?!?/br> 我聞言,心下驀地一緊,第一個念頭便是,莫非是魘追來了?但見柳爺爺面上神色平靜,便打消了這個念頭。難道是逢焉和舒同?我站起身,四下觀望,此刻夜色深沉,霧意濃稠,只能看到火光照徹的三丈之內,再遠便是一團漆黑,遂屏息靜氣,細去辨聽。自我開始修習《皇極經》,身體便隨著修為的精進產生了變化,四肢逐漸輕健,感官也日益靈敏,我如今的修為大致在第一階初慮境界,聽力卻已有了極大的提升,只需靜下心緒便可聽見方圓百尺之內極其輕微的響動。我側耳聽來,一陣陣蟲喁蛙鳴中似乎夾雜著極瑣碎的腳步聲自遠而近,沒有人的腳步聲會如此細碎,應該是數人的腳步同時碾壓過路面,其間伴隨的“悉索”聲大概是踩到地面落葉的聲響,人數應該是九人,來者不是逢焉和舒同。 如此夜深,除了我們竟還有人在這涂皋山中流連? 我聽到有人在說話,一人的聲音略帶驚疑“大哥,前面似乎有火光,不會有野獸吧?” 另一個聲音罵道“瞧你那熊樣,膽子小就罷了,還是個榆木腦袋,你見過有會點火的野獸嗎?” 前一個聲音怯怯地說“那可說不定,萬一野獸成精了呢?” 忽聽“啪”的一聲,另一個聲音怒道“怕就給老子滾蛋,少在這里瞎咧咧,老子的運氣都叫你這張烏鴉嘴咧咧沒了!” 前一個聲音甚凄慘地“哎喲”一聲之后便再無人說話了。 二狗也聽到了動靜,輕聲問我“姐,要不要將火熄了?” 我略一思索,搖了搖頭道“行跡已露,現在熄火反倒叫人起疑,待會若是撞見這群人隨機應變即可,先瞧瞧什么來路?!?/br> 二狗應了一聲,與我一齊盯住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過了一段時間,霧色蒼茫中隱約出現了數個朦朧的光點,光點隨風輕曳,似是火把散發的光芒。果不其然,不一刻,便見數個手持火把的人影從濃霧中走了出來。我心有防備,第一時間轉眼去打量這一行人,順便默數了數,共計十人,我自問聽覺已練得不錯,竟還是聽漏了一人? 這行人中大多是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漢,勁裝疾服,掛刀佩劍,看裝束應是蹚江湖的劍客。 其中有三人尤其吸引了我的目光,兩個身形修長,服飾的樣式與我類似,青衣長衫,面料質地相當考究,身后都背了一口劍,這二人裝束打扮一模一樣,應該是同門。最后那個是個長相清秀的孩子,細眉大眼,頭上挽了個髻,十分可愛,看模樣似乎比二狗還要年幼幾歲,身材瘦小,仿佛一陣風就能將他刮倒。身上罩了一件寬松的粗布道袍,其上鑲滿了補丁,極不合身,兩條袖管長長垂下,幾乎要拖到地面。這三人似乎都是玄門弟子,但凡玄門弟子,服飾上都有象征各自宗派的徽記,我原想藉此摸清他們出自何門何派,但礙于光線昏暗,實在辨識不清。 劍客中有人舉著火把照了照,問道“你們是什么人,三更半夜在這山里做什么?”口氣頗有些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