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月下飛天鏡(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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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辱及掌教師伯和師祖!”那少年聽他言語之中辱及師門,當下就露了怒色,闕庭那只眼睛突然瞪得老圓,內里光芒大盛,咬一咬牙,扔了手中的包子,捏了個訣就欲出手。老者揮袖將他攔住,容色平靜地朝他輕輕搖首。 少年怒氣難消,“師叔……” 老者斂了一貫的笑容可掬,打斷了他的話,“被人以言語相激便如此沉不住氣,你師父可曾教過你,修道者應豁達大度、包容四海,卒然臨之不驚,無故加之不怒。見辱即挺身而斗乃匹夫行徑!”言罷,他抬首直視粗豪漢子,目光凜然,“也請閣下口下留德,若再辱及家師,休怪老夫無禮!” 粗豪漢子拊掌而笑,“天相長老果然好氣度,不愧‘昆侖墟七賢’之名,今日就此作罷,非是老子怕了你,現在還不是與昆侖墟開戰的時候?!?/br> 他的目光掠過坐在地上的我和我手中的浣月鏡,停在黑衣男子身上,“小子,斷腕之仇暫且記下,他日有緣再與你分個勝負?!币徽Z甫畢,就見他凌空躍起,化作一道黑影呼嘯而去。 少年盯看了一眼粗豪漢子飛去的方向,與天相長老道“師叔,就這樣任由他離去么?” 天相長老道“此人的底細尚不甚明朗,其實力遠不止方才所見,且身懷異術,我等行跡已露,此時再追,恐不妥當?!?/br> 少年想了想,默默點了下頭。 送走了“瘟神”,但我的厄運似乎還未終結,那黑衣男子顯然也是沖著浣月鏡而來,趁著天相長老與少年為粗豪漢子分神之際,抬手輕揮,手中的黑鏈仿佛一條靈蛇,瞬間將我連同浣月鏡裹了個嚴實,隨即耳邊罡風乍起,眼前乾坤顛倒,我尚來不及反應,人已被他裹挾著以rou眼難覓的速度融入了凄迷的夜色。 眼前的景物飛速輪轉,時間一長便覺得有些心慌意亂、目眩神搖,不知過了多久,“噗通”一聲,屁股著地時的痛楚立刻讓我醒了神,我一面揉著屁股直咧嘴,一面睜眼抬頭,發現仿佛置身于山洞,四周昏暝難以視物,只有一縷淡白月光如薄紗般從洞口輕攏而下,落在那黑衣男子身上。他如鬼魅般立在我面前,不發一言,全副面目隱在黑暗中,只有漆黑的發絲隨風輕舞,夜風之下,有一種道不明的神秘、不祥的氣息。 或因恐懼,我情不自禁地瑟縮了一下,忙將手中的浣月鏡遞了過去,語帶求懇道“你要鏡子盡管拿去,千萬別殺我!” 黑衣男子依然沒有說話,自我手中取過浣月鏡,轉身坐到了角落。 我大是松了口氣,但驚駭提防之心一刻都不能稍減,腦中不停思索著脫身之策。深山的夜晚本就寒意濃烈,而山洞中常年不見陽光,陰濕之氣更加砭人肌骨,我蜷縮在山洞一角冷得直打哆嗦,心下卻驀然一動,想到了借生火拾柴為由尋機脫身的法子。 思慮甫定,我壯著膽子,謹慎地問“這位大俠,洞里這樣陰冷,不如生堆火吧,既能取暖,火光又可驅趕野獸?” 他自顧沉默,仍不置一詞。 寂靜了片刻,我扯出張生硬的笑臉,又試探道“生火拾柴這種粗活自然是由我來做?!币幻嬲f,一面小心翼翼地起身,“您在這兒稍待,我去去就回?!?/br> 我躡手躡腳地向外挪去,直到出了洞口也不見黑衣男子阻攔,以為脫身在即,心下不禁歡欣雀躍起來,但面上喜色剛起,便聽得黑衣男子蒼涼的聲音從洞中徐徐飄出“山野之中猛獸環伺,你若離了此地,等不到日出就會尸骨無存。如果不怕,盡管走吧?!?/br> 他話音剛落,遠處山巔甚應景地傳來一連串幽長的狼嚎,如深谷中最冷漠的風,透過耳膜徑自吹到了心坎里,不禁打了個激靈,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只覺心寒陣陣,再邁不開腳步。 我咽了咽口水,心中不由權衡起眼下的處境,那黑衣男子的目標是浣月鏡,而我也已將浣月鏡交予了他,他既已得償所愿,犯不著再來為難我這個孩子。倘若我就這么跑了出去,恐怕真會如他所言,把這幅小身板喂了山中的猛獸。就當下而言,或許留在他身邊更安全一些。 思及于此,便打消了逃跑的念頭,回身堆了滿臉訕笑,“大俠何出此言,我……我只是想在附近拾些柴禾罷了?!闭f完,借著月光選洞口附近的枯枝撿了一些。 將枯枝壘成柴堆,卻又因為找不到生火工具犯了難,無奈之下,只得又向黑衣男子求助“大俠,您身上可帶著火折子?” 靜了半晌,角落響起一聲清脆的響指,隨即黑暗中爆出幾點螢火,翩躚著飄落在柴堆上,瞬間燃起了火苗,火光剎那熊熊,照得四下角落形影可見。 黑衣男子坐在離洞口最近的角落,遮面的竹笠已取下放在一邊,我第一次清晰地看見他的正臉,不禁有些驚訝,那是一張與他料峭孤絕的身影截然不同的臉,玉面鳳瞳,卓異靈秀,如此俊美乃我平生僅見。只是臉色卻慘白得駭人,即便熊熊火光映照之下,仍顯得觸目驚心。眼神空洞得沒有一絲生機,蓄滿了蒼涼的死寂。 他仿佛就是個矛盾的復合體,生與死、陽光與陰暗,所有極端都在他身上有跡可循。 他似乎感應到我的目光,亦側眸看向我,兩人的視線甫一接觸,我慌忙舉手遮住雙眼,一面急道“大俠饒命,我不是有意看你的,我這人腦子笨,今日看到的事,明日就會忘得一干二凈……不對、不對,我現在已經忘了您長什么樣了?!?/br> “你覺得我會殺你?”聽他冷冷道。 我點點頭,頃刻之后忙又搖頭,盡管我心里的確這么覺得,因為假如一個人孤身前來奪寶,被他奪去寶物的又非泛泛之輩,而且這個人刻意掩飾了面目,想必是不想被人知曉身份。對于看見他真面目的人,變成一具冰冷的尸體,應該最能令他放心,死人才會真正地守口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