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臣自然是愿意的,只看陛下與公主?!奔尉负钍雷虞p聲道,他說起這個,到底是年輕人,面上就透出了薄紅,現出了青澀來。 阿眸張大了嘴巴,看著美人兒那一低頭的風情,眼珠子都不動了。 此時廣寧王抬頭,見它一副小色鬼的模樣,也怔了怔,之后微微皺眉,揉了揉眼角。 皇帝見胖貓仔兒成了雕塑,真丟臉死了,這一次也不怕那雙犀利的貓爪了,急忙將小混蛋抓過來放在手上,飛快地將一片果子塞進它的嘴里。 “如此,朕就放心了?!睉c德長公主與皇帝并不同母,因年紀差的大,也沒有什么交情,只是如今活著的長公主里,她是老大,自然叫皇帝另眼相看。 況慶德長公主是個十分有眼力見兒的人,平日里也對皇后恭敬,皇帝也愿意給meimei這么個體面。 阿眸歪著小腦袋嚼著果子看著美人兒害羞,待嘴里的果子嚼得沒有了汁水,就習慣地撅起嘴巴呸呸地吐出了果子渣,仿佛覺得有趣,努力地將這些渣滓吐得更遠,咧開嘴巴得意地叫起來。 嘉靖侯世子正紅著臉抬頭,見了它這小模樣,竟說不出話來。 “它調皮了些?!被实蹞沃樕嫌行┨摳〉男θ?,努力地再一次說道。 皇帝陛下覺得自己的形象是一去不回頭的節奏。 “臣見了它這樣,竟有些熟悉?!币娀实垡桓焙薏荒馨沿堊袃旱跗饋沓榈哪?,嘉靖侯世子心里有數,知道這只怕是皇帝真心喜歡的小貓仔兒,不然這樣丟人,只丟在一旁自生自滅也就完了,何必還抱得這樣緊呢?此時卻假作不知,看著阿眸的目光帶著幾分溫和地說道,“從前,臣的meimei,也喜歡如此?!彼麛磕?,有些艱難地說道,“是臣無狀了?!?/br> 說起meimei,他的容顏仿佛就蒼白了起來,一旁的廣寧王也側頭不語。 皇帝顯然也知道這話不好接,嘆了一聲。 阿眸見自己傷了美人兒的心,急忙不敢再吐,艱難地把余下的果子渣滓吞進了肚子里,伸出毛爪子要去夠美人兒的臉。 那句話怎么說來的?用我的身體,溫暖你的心不是? 阿眸陛下的小身子特別暖和! 皇帝見胖貓仔兒被美人兒迷得五迷三道的,怎能叫它這樣丟人,溫和地安慰了嘉靖侯世子幾句,又一同用了晚膳方才叫他們出宮,阿眸雖戀戀不舍,然而后宮美人兒無數,不過叫自家貼身的那宮女給梳了幾下毛兒,頓時滾進了宮女美人兒軟乎乎的懷里。 這一夜,因皇帝預備與皇后蓋棉被純聊天,因此允許貓仔兒與夫妻倆一起睡,趴在自己特制的小床里,阿眸就探頭探腦聽皇帝夫妻說話。 “前兒太后母家入宮請安,叫朕想著,什么時間,你要不要見見家里人?”皇帝與皇后靠在一起,拒絕去看床頭目光炯炯的貓仔兒,看著皇后一頭長發之中帶了一絲銀白,心里竟不知為何有些難過與愧疚,便低聲道,“如今咱們日子過的好了,什么苦都不用再吃,你是皇后母儀天下,也該叫她們都瞧瞧?!被屎笏糟俱?,不過是為了生活殫精竭慮,這都是為了誰,皇帝自然是知道的。 “她們,從前無情,如今何必再相見?!被屎蟪聊似?,便嘆息道。 阿眸眨巴了一下眼睛,扒拉著探出半個小身子,看著皇后有些單薄的肩膀,瞇了瞇眼。 它記得,它在皇子府中兩年,皇后的娘家從來都沒有人上門過,顯然是對這個嫁入皇子府的女兒十分冷淡。 況哪怕是嫁到皇子府里,然而皇后的嫁妝卻仿佛十分簡薄,這對于嫁給皇子的人家,竟有些不可思議的。 女子嫁人,泰半都看重嫁妝多寡,更何況是在皇家,嫁妝少,代表叫母家輕視,只怕叫人看不起,連皇子的妾室都彈壓不住,靠山都沒有的意思。 若不是皇帝與皇后琴瑟和鳴,只怕皇后如今還不知是個什么境地。 如今看著皇后的模樣,顯然是對母家沒有什么情分。 “你兄長……”皇帝握了握皇后的肩膀,見她轉頭看住了自己,便將額頭抵住她的,溫和地笑說道,“我已經召他回京?!币娀屎笊碜游㈩?,他便低聲說道,“他是太子的舅舅,皇帝的舅兄,這樣的身份,怎好還在遠地辛苦呢?”他說起這些的時候,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然而就見皇后的眼眶變得通紅,竟手足無措起來,連聲道,“怎么竟哭起來?是朕哪里錯了?” “是臣妾心里歡喜?!被屎蠓诨实鄣膽牙?,將眼淚揉進他的寢衣上,喃喃地說道,“能記住臣妾兄長的,除了臣妾,只怕也只有陛下了?!?/br> 她說完這個,只覺得心中苦澀,流淚道,“臣妾的母家……不必多說了?!?/br> “她們對不住你,日后朕給你出氣?!被实壑阑屎笊硎赖?,知道皇后當年的艱難,低聲說道,“朕做了皇帝,就是為了這些不是?” 說這些的時候,就見一只胖貓仔兒不知何時拱到了自己與皇后中央,還搖頭晃腦伸著毛爪子給皇后抹眼睛搶自己的活兒,頓時氣煞! “回自己窩里睡覺!”皇帝提著這貓仔兒一把丟回小床,見貓仔兒腦袋向下屁股朝天地在軟綿綿的小被子里撲騰,覺得自己報了仇,這才溫聲道,“你是皇后,回頭叫她們進宮,跪在你的面前,才叫她們后悔!” 皇后想到當年嫁給無權無勢無寵的八皇子的時候,繼母與meimei都在譏笑她落魄無用,還攛掇父親將本該繼承家業爵位的兄長給攆到了關外去,奪走自己的嫁妝,自然心中是有怨恨的,此時聽見皇帝與自己討好的話,竟忍不破涕為笑了,抱住了皇帝低聲說道,“不管如何,臣妾能嫁給陛下,都是臣妾的福氣?!?/br> 自然是福氣的。 不是她繼母從中作梗敗壞她,她要嫁的,就是已經去地底服侍先帝的六皇子那死鬼了! 作者有話要說: 皇帝陛下:虧了媳婦兒的是后媽哇哈哈…… ☆、第 18 章 一夜好睡。 阿眸聽見隔壁動靜的時候,正睡得正好。 皇帝昨夜雖然只是與皇后簡單地睡覺,然而卻覺得自己愈發神清氣爽,此時正叫人服侍穿衣預備早朝,轉頭就見小床上胖貓仔兒睡得四仰八叉,翻起的小肚皮一鼓一鼓,一條尾巴蓋在肚子上,不知夢到了什么,還吧嗒嘴兒。 見它竟然比自己愜意多了,天天起的比貓早吃的比貓少的皇帝陛下心中難免嫉妒,忍不住上前戳著它毛茸茸的小肚子,與一旁見他撩閑無奈得不行的皇后笑道,“肥成這樣,也是不容易了?!?/br> “你鬧它做什么!”皇后拍開皇帝的手,見阿眸迷迷糊糊地張開眼睛,伸出爪子習慣地求抱,便俯身抱了貓仔兒在懷里哄。 “我嫉妒?!被实圪N著皇后的耳邊笑嘻嘻地說道,見媳婦兒臉紅了,唾了自己一口,這才彈了那枕在媳婦兒胸前毛茸茸的小腦袋一記,自己往前頭去了。 阿眸陛下頭上被動了土,真是特別生氣,想要報復的時候皇帝都不見了,只好憤憤地趴在皇后的懷里,拿點心撒氣,順便心里給皇帝記了一筆小黑賬,等著今晚占據皇后的床鋪叫破皇帝睡書房。 此時天才亮,皇帝因今日先欲往御書房,因此并未在皇后宮中用膳,然而這樣的清早上,阿眸卻聽見外頭有鶯聲燕語傳來,好奇地從皇后的懷里跳下去跑到宮外一看,就見十數個年輕貌美的少女打扮得花枝招展,俱是婀娜柔媚,按著等級聚在了皇后的宮前,跪在地上給皇后的方向磕頭。 阿眸扒著門縫探出小腦袋看了看,見最前方的那兩個領頭的依舊是面色平靜的靜嬪與一臉不甘的僖常在,這兩個今日打扮得格外不同,僖常在本就是絕色的少女,此時盛裝打扮,艷光四射竟仿佛連天邊那剛剛躍起的霞光都壓過。 見了這些姑娘精心打扮的模樣,阿眸齜牙幸災樂禍地笑起來。 來得這樣早,打扮得這樣好看,不就是為了給皇帝看?可憐不巧,皇帝陛下沒見著! 眼珠子一轉,阿眸的眼睛就落在了這些妃嬪立著的一株極大的樹下,偷偷地爬上去,伸出爪子抓出了幾只肥胖可愛的rou蟲子來,胖貓仔兒齜牙一笑,將這幾只蟲子丟了下去! rou蟲很準確地落在了其中兩個少女的脖子里,阿眸就見那兩個少女仿佛感覺到有什么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回手去抓,待抓到了那幾只rou蟲,頓時尖叫起來,將那蟲子不分青紅皂白地往一旁丟去! 這其中阿眸就見那被丟開的蟲子又落在了旁的妃嬪的身上,引得尖叫連連,一時之間妃嬪之中竟是尖叫哭聲一片。 縮進了樹葉中的胖貓仔欣賞著下頭亂糟糟的美人兒們,偷笑了兩聲,又抓了兩條最胖的往靜嬪與僖常在的方向重點照顧了一下,見這一次,連素來淡定裝模作樣的靜嬪都大驚失色,手舞足蹈跳起來,便躲起來拿爪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壞笑了幾聲,待看見了妃嬪妝都哭花,抑或是頭上首飾都散落掉,大半沒臉見人哭著跑了,又見靜嬪已經花容失色地拉著僖常在跑開,顯然是恐樹上繼續落下蟲子來,這才無趣地唾了兩口。 直到妃嬪都散去,胖貓仔兒這才賊頭賊腦地爬下樹來,預備回宮吃飯。 才落在地上,阿眸就見對面不遠的地方,正有個一身黑衣的俊美青年冷冷地看過來,見正是昨日那廣寧王,阿眸心虛了一下,只是看著廣寧王目光漠然空茫的模樣,仿佛沒有看到自己做壞事兒,這才放心下來,也不去管這個看起來不大友好的家伙,仰著自己的小腦袋,邁著王八步得意洋洋地走了。 待回到宮門處,它下意識地轉頭,卻見那青年已經不見,顯然是走了,雖對他為何會出現在這里奇怪,卻也并不在意,回宮見皇后已經給自己的小碗里備了飯,頓時跳上了桌子。 “才這么會兒,你就知道發壞?!币姲㈨男∶ψ悠岷?,皮毛上還沾著葉子,皇后自然是聽人說起外頭的異動的,見阿眸昂著頭好生得意,便叫人給阿眸擦爪子,溫聲道,“叫她們難看無所謂,叫你傷了,我該難過了?!?/br> 見胖貓仔兒討好地湊過來拱她,她還是忍不住笑了,親手喂她吃點心,口中說道,“再有下一次,我就要叫你不許吃飯了!”聽見阿眸含糊地叫了一聲,顯然沒往心里去,這才嘆道,“太后今日竟請廣寧王進宮……” 阿眸撲棱了一下耳朵。 “仿佛是要給王爺娶個側妃,只是在太后娘娘的宮里翻了臉?!币粋€嘴巴格外利索的宮女急忙回道,“嘉靖侯世子仿佛也很不快,昨夜太后娘娘宮里就鬧騰,今日早上娘娘又召王爺入宮,再三地說和,”她臉上帶著幸災樂禍的笑容,說道,“王爺不知說了什么,仿佛掀了桌子,方才太后宮中請了太醫?!币娀屎笏闪艘豢跉?,這宮女不由好奇地問道,“太后娘娘為何這樣記掛王爺的親事?” 那也不是她親兒子呀! “廣寧王手中有兵權,如今又與陛下交好,自然是要拉攏的?!被屎笠姲㈨幸豢跊]一口地吃飯,便嘆氣道,“只是什么法子用不得,偏要給女人,何苦壞了廣寧王的深情呢?” 況若廣寧王覺得辛苦,自己不會尋妾室,還得太后來? “只怕那側妃的人選,是太后娘娘的母家姑娘了?!被屎髷磕康吐曊f道。 “娘娘說著了,仿佛真的是?!蹦菍m女小聲說道。 “此事,太后只怕是要與嘉靖侯府生隙?!奔尉负羁墒菑V寧王正經的老岳父,哪怕閨女不給力,然而卻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女婿叫人給叼走,想到嘉靖侯即將為皇子師,皇后便一醒,慢慢地說道,“難道,竟是為了打擊嘉靖侯?!” 若側妃能在廣寧王處得寵,誰還會記得那正經的王妃呢?聽聞嘉靖侯最疼愛自己的這個女兒,自然是要與女婿離心,到時只怕還要再起波瀾,想到這個,皇后的臉色便嚴厲了起來,閉了閉眼冷冷地說道,“太后好算計!” 阿眸也覺得太后這么干有點兒惡心人,況不知為何,她聽見廣寧王要納妾,就想到那個有點兒冷漠的青年,心里堵得慌,連嘴里的點心都不香甜了。 從前給皇帝納妾,現在給王爺納妾,太后娘娘也是蠻拼的,家中的女孩兒還夠吧? 心里揶揄了一下,阿眸就拱在了皇后的手里。 她只知道調皮搗蛋,遇上這樣的算計,竟不知要如何了。 “下朝后,叫人與嘉靖侯爺遞個話兒,把太后的意思與侯爺說了,侯爺自然會有定論?!被屎笙肓讼?,便與一旁的宮女溫聲道。 那宮女應了,卻不敢多問,只往外頭去了。 “只望王弟能守住自己,”皇后摸著阿眸的小身子嘆氣道,“實在叫人擔心?!?/br> 桌子都掀了還擔心什么? 阿眸卻莫名地對廣寧王充滿了信心,搖著腦袋嗷嗷直叫。 因廣寧王之事,皇后心中一動,隔了會兒就聽太后病了,到底不好無視,只好帶著阿眸與隨后與她請安的大公主往太后的宮中去,入了太后宮中,就是一怔。 說廣寧王掀桌子的那宮女,真是太含蓄了。 何止是掀桌子,簡直就是在拆房子呀! 阿眸一探頭,就見太后宮中的大門都少了半拉,另一半兒搖搖晃晃地掛在一旁,顯然也不能當門用了,再往里走,就見宮中桌子椅子都翻倒碎成了木頭片兒,紗幔落地,多寶架分成兩片,上頭仿佛是劍痕。 這滿室的凌亂,一群宮人花容失色地立在一旁,太后頭上纏著抹額,臉色蒼白無力地靠在軟榻上,此時正叫人服侍著喝凝神的湯藥,見了皇后難得的沒有冷淡的臉色,有些疲憊地說道,“你來了?”她指了指一旁嘆道,“坐?!?/br> 皇后也沒有想到素來冷淡的廣寧王竟然發了這么大的火兒,坐下之后便關切問道,“母后無恙吧?” “作孽??!”太后傷感地嘆道,“哀家老了,竟落得叫人大鬧宮中不能制止!” 活該??! 阿眸笑呵呵地看著太后被打臉,心情大好,覺得可以原諒一下廣寧王誹謗它身上有跳蚤這么個罪行了。 18 ☆、第19章 太后說這些話,自然不是與皇后示弱。 一旁侍立的靜嬪,此時已經沒有早上時的狼狽,端著另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立在太后的身邊,輕聲細語地勸太后不要難過,之后目光落在目光溫潤的皇后的身上。 皇后含笑看去,目不斜視并不退縮,叫靜嬪斂目移開了目光。 一陣沉默之后,靜嬪抿了抿嘴角,走到了皇后的面前福了福,低聲說道,“太后娘娘一心為了王爺,卻叫王爺誤認別有用心,此事,還請娘娘為太后出面,一則為太后的孝道,一則,卻是為了王爺的幸福,豈不是兩全其美?”她柔聲細語,還帶著幾分擔憂體貼,就叫阿眸心中冷笑。 不動聲色地逼迫,若皇后不肯張嘴與廣寧王說合,就是罪大惡極了? 靜嬪真是百折不撓,枉皇帝那樣敲打她,竟然還是賊心不死。 皇后目光落在垂淚嘆息的太后的臉上,見她掩了掩眼角,臉上就露出了一絲溫和,輕聲道,“若說是為了母后,不論如何臣妾都該去做,只是好叫母后知道,廣寧王之事,臣妾是真的管不了?!?/br> “為何?”太后今日就想叫皇后有個說法,急忙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