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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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氏,這在本朝也是個不容忽視的大姓。 假作專心吃餅的謝安思量片刻,后知后覺般地抬起頭:“崔大人?可是京中崔太公族中親戚?” 老葛還要說些什么,忽然憑空插出一道厲喝:“老葛,你又借酒說什么混話!” 喝止他的不是旁人,正是謝安猜測是軍中參事的中年瘦子,兩眼往尤作懵懂無知狀的謝安那一掃,語氣不善道:“時辰不早,該上路了,老葛你去叫其他人集合起來,今天有的走呢?!?/br> 老葛似極怕這個人,諾諾應了聲,一聲不吭地站起來剛要走,回頭又看了一眼謝安。那眼神謝安懂,有同情有憐憫,是看個死人的眼神。 他想說什么,最終無奈地重重嘆了口氣,提著刀走了。 那“參事”卻沒有走,背著手俯瞰謝安,目光陰沉:“你們究竟是什么人?” 都快成死人了還不放過,謝安也是憂傷:“我……” “安妹,休息夠了沒,夠了就啟程了?!崩钣⒅藭r走了過來,有意無意地擋入了對峙的兩人中間。 “參事”臉色一僵,看向林和,林和沉默地輕輕搖了下頭。 林和與那“參事”兩人在遠處爭辯,謝安看向李英知:“你和他說了什么?” “沒說什么,”李英知神態輕松,“就說了少爺我有錢?!?/br> 謝安:“……” 確實,沈家富可敵國,無論朝廷還是藩鎮都要給三分臉色??申P鍵是,他們是冒牌貨?。。?!萬一身份暴露,他們就不僅僅是死的問題了,恐怕會死的相當難看…… 謝安氣都快嘆不下去了:“你說到到時候,他們是會給我七七四十九刀,還是九九八十一刀?” 李英知溫言細語,體貼入微:“安妹莫怕,真到了那個時候,為兄一定會先一刀給你一個痛快?!?/br> 謝安:“……” 終于,林和走過來說:“走吧,再耽擱今晚又要宿在荒郊野外,這一帶有狼群出沒,碰上就遭了?!?/br> 短短的一句話內暗含警告,讓李英知他們不要耍小手段。 謝安知道他們的命是暫時保住了,想松口氣吧又覺得這顆心還是沒放心,不禁對李英知心生怨。如果他們走的是官道,這會功夫沒準都到了魏博。 走了小半日,謝安注意到他們的行走方向是一路向東。她與李英知是在昭義與魏博兩個節鎮的交界處登岸的,東邊的方向正是魏州。這隊人馬扮作是流匪掩飾身份,自然不會是昭義或者是魏博的人,那是哪個節鎮派這隊人來,又是來做什么的呢? 謝安百思不得其解,她忽然覺得此趟治水之行沒有自己想的那么簡單。如果只是治水,為何不派工部的人而是李英知這個身份貴重的朝臣? 她又想起童映光那句話:“藩鎮與朝廷這灘水渾的很,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探進去?!?/br> 可想起又如何,為時已晚??! “為時已晚?!崩钣⒅p飄飄的話倏地驚醒了她。 謝安看他,李英知嘴角含笑不說話,只看著來人,輕聲問:“兄臺有何指教?” 來者是參事,謝安一見這人就渾身不自在,不免后退一步,她忽然發現林和已沒了蹤影。 謝安看見那參事背后跟著的兩兵卒,心中叫道,不妙! 參事皮笑rou不笑道:“沈公子?!?/br> 李英知也笑了笑:“有何貴干?” 參事呵呵兩聲笑,笑得謝安全身冰涼:“林頭心軟耳根子也軟,被你三言兩語糊弄了去。但想糊弄我,卻是沒那么簡單的!你們不論如何,最后都是留不得的,與其夜長夢多,不如早做個了斷?!?/br> 李英知不動如山,甚至還點了點頭:“是我也會這么做?!?/br> “那就上路吧?!眳⑹马庖焕?,身后兩個拎刀的大漢朝著李英知他們走來。 謝安手心里攥滿了冷汗,往李英知身后躲了躲,眼光悄悄打量四周地形。 情急之時,老葛忽然闖了過來,看此情景臉色極是難看:“先生你這是做什么!林頭不是說讓他們跟著我們走嗎!” “婦人之仁!”參事怒斥,“留著他們知道了我們行蹤,遲早……” “咻”的一聲,一根冷箭筆直地插入了他的脖子,打斷了他的話。 謝安震驚了,老葛愣一瞬,怒吼道:“有埋伏?。?!” 場面頓時就亂了,不知從何處涌出一股兵卒,潮水一般的涌向了老葛這群人。 “小心!” 話音未落,只見手起刀落,一眨眼的事。噗呲,謝安的臉上濺起一行熱乎而粘稠的液體,她發怔地看著倒在面前的老葛,他的眼睛仍是睜著的,睜得大大的,看著她…… 李英知頭也沒回,一手扯過怔立住的謝安:“走!” 走?往哪走,謝安茫然,身邊全是刀光劍影,吶喊聲,廝殺聲,聲聲不絕地充斥在她的耳中。 走了沒兩步,一桿長槍悄無聲息地從后直插她背心,謝安只聽咔嚓一聲響,緊跟著一聲慘叫響起在身側。她驚駭欲絕地回過頭,就見李英知抖去劍上血流,面不改色地繼續牽著她從人群突圍。 紛亂的人聲離得他們遠了一些時,李英知的步伐才漸漸緩了下來,他沒有跑很遠,而是帶著謝安很猥瑣地躲在了一處洼地里避難。 察覺到身后的人安靜得有些異常,李英知心知她八成是被方才的殺伐給嚇到了,握著的手冰冷得沒有溫度,他不免心生了些許憐憫,說出來的話卻冷酷無情:“藩鎮之間常有征伐,這種場面你以后會見得多,早習慣為好?!?/br> 謝安的臉是蒼白得驚人,眼眶也紅紅的,可神色尚算鎮靜,淡淡地答了聲好:“好?!?/br> 兩人沉默地在洼地里蹲了一會,謝安忽然問:“你是故意的?” ☆、第十四章 在荒野里摸爬滾爬了一宿,又遭了一場惡戰,李英知一身狼狽,并指拂去劍上血漬,懶懶反問:“故意什么?” 謝安不說話,只是沉默地盯著他,像是想把他五臟六腑里那些壞水全盯出來似的。 李英知笑了起來,他一笑鳳眸微瞇,暖意融融,十分的正人君子:“什么是有意,什么是無意?與這群成德軍相遇確實不在我意料之中,但將無意化有意卻也不是什么難事?!?/br> 這話聽得謝安半懵半懂,只知道原來他早看出了林和他們的來路,謝安心里說不出的滋味,為自己惴惴不安多時而感到可笑,又愈發覺得李英知此人深不可測。奉了這樣的人為主,也不知是福是禍…… 腦門突然被彈了一下,謝安哎地叫了聲疼,李英知乜眼瞧她鼓著麋鹿一樣的大眼睛使勁瞪他,變了臉色道:“敲你是讓你警醒著點,別光擺出副玲瓏剔透的模樣,人卻沒心沒肺傻乎乎的!”他冷笑一聲,“跟著一群流匪也能睡得連眉頭都不皺,下次連命怎么丟的都不知道!” 遠處的喊殺聲還能零零落落地聽見,謝安捂著額頭傻傻愣愣地看他?;叵胱蛉罩两竦脑庥鏊嚨鼐秃笈缕饋?,自己著實是太過馬虎了。如此一想,羞愧不已的她也就將挨下來的那一顆暴栗給忘在了腦后。 李英知的唇角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微微地翹了翹。 兩人就這么各懷心事地蹲在洼地里,李英知偶爾揣著手鬼鬼祟祟地探頭向外看一眼,謝安瞄到他這姿態,狠狠地在心里罵了一句——“猥瑣”! 過了約有半個時辰,兵器交雜的聲響漸漸隱沒在風中,看樣子那兩撥人的械斗已進入了尾聲。不多時,噠噠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而來,謝安神色一緊,但看李英知安如泰山,而那馬蹄聲亦是從容有致,她就知道來者應該是自己人了。 “公子,”先出現的是一日未見的白霜,他兩個縱步躍身而下,見李英知安然無恙遂放下心來,抱拳道,“賊軍宵小三十余人盡數伏誅?!?/br> “可留了活口?” 白霜神色有異:“沒有……他們自盡的太快?!?/br> 李英知像早已料到一般,淡淡道:“既做了斥候,想必都有此覺悟?!?/br> 斥候?那就是來魏博刺探消息的,謝安深思,這是不是說明河碩三鎮并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那般連枝同氣? “還蹲在這里做什么?”李英知見謝安久沒有動靜,回身沒好氣道,“想在這扎根發芽,長成個土蘿卜嗎?” 白霜臉部抽動,硬生生憋住了笑。 臉色更是難看自然是謝安了,揉揉腳踝咬牙站了起來,才直起腰,被拉扯的肩胛處裂開一般的疼,身形一晃就要倒了下去。李英知手疾眼快托住了她的腰,胳膊一帶將她扶住了:“受傷了?” 謝安沒吭聲,噠噠的馬蹄聲已懸停在他們上頭,十來步的距離,不遠不近:“外界傳聞邵陽君風流雅致,果真不假?!?/br> 謝安僵硬了一瞬,下意識地扭動著身子從李英知懷中掙脫出來。她的小動作落進李英知眼里,無聲地抿抿唇角,順著她的意松開了手,只不過松手的同時“一不小心”撞在了她肩側,于是謝安再一次悲壯地倒入了他懷中。 到這份上,謝安如果還看不出李英知在算計她,那她這十幾年可真是白活了。但李英知只是輕輕摟住了她的腰,并無其他沒規矩的動作,謝安稍一遲疑也就隨了他的意,暫且按兵不動地虛伏在他懷中。 謝安的“乖巧”,令李英知不覺彎起嘴角,仰頭笑容朗朗:“田將軍說笑了,小徒笨拙,受了些皮外傷,倒叫將軍看了笑話?!?/br> ┉┉∞∞┉┉┉┉∞∞┉┉┉ 從京城到魏博短短沒幾日,謝安的身份就和走馬燈似的,從謝家女兒到李英知府中幕僚,再到他的“安妹”,直到坐進魏博節鎮的節帥府中,她成了李英知的學生。 因為受了傷,謝安一入帥府就被田嬰招來的侍女領去休息了。離去前她多看了這個年輕的節帥之子。田嬰,她在心中默默將此人與童映光的描述對上了號。當今魏博鎮節帥的長子,年紀與李英知相仿,大概是常年在軍中cao練的緣故,面如古銅,身形結實勁拔。謝安左看右看,哪里都看不出童映光所說的“年紀輕就老jian巨猾,一肚子壞水的小不要臉!” 可能是因為李英知先入為主,有生之年,謝安認為再也找不出比李英知更適合“老jian巨猾”和“不要臉”這個詞了。 “那就有勞田將軍使喚個郎中來給她看看了,”李英知有意無意地瞟了她一眼,搖搖頭七分無奈三分嘲弄:“謝家的姑娘總是格外嬌慣些,讓她留在京中,非要跟著過來長見識。你說這黃河決堤,民不聊生的景象有什么好看的?” 謝安聞言抬眼望了過去,李英知說這話時神態自若,什么鬼話到了他嘴里都變得冠冕堂皇無比。她聽了卻不能當鬼話就聽了過去,李英知這么直白地點出她的身份,用意她也能猜得出七八分,光這七八分足夠讓她冷下了了臉色。 田嬰是何等聰明人,詫異地看了謝安一眼:“謝家這樣大的世族竟肯將女兒放出來?” “不受寵的女兒罷了?!敝x安平平淡淡地回道,李英知越要抬舉她,她偏越不要如他的意! 李英知失笑:“田將軍可看見了,現在就敢在這節帥府上使上了小性,還說是自己不受寵?!?/br> “罷了罷了,”田嬰見慣了河北女子的彪悍奔放,乍一見到謝安這樣擰著性子的江南女兒家煞是新鮮,便沒將她的失禮放在心上,“這一路顛簸,謝姑娘先去休息罷,郎中隨后就到?!?/br> 李英知將他的臉色看在眼底,目光隨著謝安的背影笑而不語。 …… 稍作清洗,謝安換了身干凈衣裳,郎中看過后只說是人受了驚嚇,碰撞,開了兩劑調理的方子,又留了瓶活血化瘀的膏藥就走了。出發得突然,紅袖被留在了京城,沒有隨之一同來。而謝安自己又不習慣陌生侍女貼身伺候,拿著藥瓶看看就將人都打發了出去。 脫了罩衫,隨意拿著根木簪盤起頭發,謝安盤腿坐在胡榻上打開了包袱。包袱分里外兩層,一大一小。外邊一層是她常用的衣物用品,小的是離開謝家前謝時遞給她的,謝安掂了掂它,沉甸甸的,多半是些銀兩。 她看著小小的青色包袱,才到魏博不過兩日她已經就死里逃生了一次,然而這才是開始而已。就這樣吧,不是都說,自己選的路跪著也要走完嗎。反正路上有李英知一同陪她跪著,謝安吹了個口哨,心情放松了許多,輕松地挑開了包袱,看看自己的摳門老爹放了多少血。 果不出所料,里頭包了些碎銀和幾個銀錠。謝安東扒扒,西扒扒,忽然手指碰到了個堅硬的物什,抽出來一看,是個又長又扁的木匣。這是什么?謝安皺眉,拔出頭上木簪,挑開鎖眼。 木匣中躺著塊巴掌大小的黑色木牌,底下壓了張紙,移開木牌,紙上的字映入謝安眼簾——以備不時之需。 謝安疑惑地拿起木牌,分量不輕,翻過來一看心中一跳,熟悉的家族章紋中刻著一個規整的謝字。 摩挲木牌再三,謝安將它仔細地放入貼身衣物中收好,才按好衣襟,門扉突然有節奏的響了三下:“頤和,在嗎,身子可好些了??” 謝安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李英知叫的是她。捂著胸口,她有種做賊了般的心虛,想了想決定不吱聲,假裝睡著了。 可李英知哪是那么容易打發的,聽得房中沒了動靜他竟然徑自就推了門走了進來。謝安猝不及防地還沒在床上躺好,就與他大眼瞪小眼對了個正著。李英知高高挑起眉,謝安眼皮一跳先發制人,冷冷道:“我好歹也是個女兒家,公子如此貿然闖進來恐怕有失妥當吧!” 李英知毫不避嫌地就在她胡床邊坐下,一臉哀怨與委屈:“為師這不是擔心愛徒你傷勢過重,暈厥不醒,一時心急這才闖了進來。愛徒如此誤會為師,真真是叫我心傷?!?/br> 謝安此生真是從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一口一個愛徒,真把她當學生使喚了不是?!一招制他不成,謝安也清楚和這人拼下限是沒個拼頭的,索性話頭一轉,端正了臉色道:“人前做做樣子也算了,人后請公子莫要忘了,謝安是公子的門客而非學生?!?/br> “幕僚,你口口聲聲做本君的幕僚,可知幕僚究竟是什么?”李英知的口吻又改回了本君,高高在上,淡淡的自衿自負,“幕僚就是盡己所能,忠君之事,為君分憂。本君所說可對?” 謝安沉默下,點點頭。 “如此,那本君需要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說你是學生你便是學生,記住了嗎?”李英知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見其不語知道她雖還有氣但到底聽進了心里,也就點到為止,“剛剛我問了郎中,說你的傷勢并不重,我看著卻不像他說的。到底傷的怎么樣?” 究竟是習武人,當時一看謝安那齜牙咧嘴的模樣就知道定是哪里傷到了筋骨。那個郎中看謝安是個姑娘家,不好多做檢查,這才有了李英知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