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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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霜糾結了下,挑了個委婉點的說法:“謝姑娘她沒事……她,她用韁繩把自己拴在了馬上,所以……” 所以可憐的照夜白已經快要被她給勒死了…… “……”李英知沉默良久,揉著跳動的額角,“把她給我丟進來!” ┉┉∞∞┉┉┉┉∞∞┉┉┉ 于是,呼呼大睡的謝安毫無防備地被丟進了馬車上,硬邦邦的木板霎時撞在了她膝蓋上,霎時人就醒了。眼沒睜,人麻溜地在地板上滾了一遭,縮成個團:“誰!” 李英知冷冷瞧著她那熟稔而又猥瑣至極的打滾姿勢,又一次質疑了謝家人的挑人眼光,慵懶道:“我?!?/br> 車里飄動著稠而不膩的香氣,是安西都護府進貢的上好*,助神安眠的好物什。聲音耳熟,謝安渾身戒備的身體在盈盈香氣中慢慢放松。捶捶暈乎乎的腦袋,借著外頭燈籠那一點微弱的光線,她隱約瞧清了說話的模樣,頓時清醒了過來:“公子!” 她忙手腳并用地爬了起來,不巧馬車一個顛簸,人又重新跪坐了下去,才受傷的膝蓋再受重創,整個人歪在地上登時眼淚飛了出來:“嘶?!?/br> 李英知冷眼看著她折騰得死去活來,看夠了戲方慢悠悠地伸出一只手來:“起來?!?/br> 謝安疼得淚花直泛,心里卻亮堂堂的很,不是李英知白霜怎么敢和丟破布袋子似的把自己丟進來啊。熬夜趕路趕得頭昏,又是在氣頭上,謝安想也沒想一巴掌打開他的手:“不用!” 冷冷的聲調和寒天臘月里的冰凍似的,說完自己扶著枕靠一瘸一拐地慢慢蹭了上來。 李英知看看自己被打開的手,這謝安看著瘦弱勁倒不小。掌心碰觸的那一剎那,李英知還感覺到她的虎口處似乎有層薄繭。世家子弟,尤其被看中培養的嫡系男子們,哪一個不是文武并重。這層薄繭意味著什么,李英知再清楚不過了。 兩人的手一觸即離,謝安已哼哧哼哧地爬起來,半趴半倚在軟墊上。趴了一小心會,覺著氣氛不對,想想自己方才的話和舉動確實不太客氣。馬車里沒有點燈,黑黝黝的,謝安偷窺著李英知的神色,無果。 敵不進我進,謝安一咬牙,主動賠罪:“公子,方才我失禮了,請公子不要怪罪?!?/br> “謝姑娘何罪之有,本君怎么沒看出來,”涼颼颼的聲音一聽就是來找茬的,“謝姑娘不妨說來聽聽?” 謝安沉默,心中生氣,這人怎么這么不會聊天啊。我都主動賠罪了,你擺個譜就著臺階下就好了。要我說什么啊,要我說,打你算輕的,我想的是砍死你??! 于是,她索性裝作愧疚得說不出話來,繼續當自己的啞巴。 裝聾做耳,李英知瞥了她一眼,卻沒有再斤斤計較下去。來日方長,總有一天會露出小狐貍尾巴來,邵陽君大人優哉游哉地閉目繼續養神。 謝安也閉著眼,心卻如擂鼓般噗通噗通直跳,剛剛有那么一瞬間,她覺得李英知仿佛看穿了她什么。在這個人面前,真是一點都大意不得啊。揣著對未來滿滿的不確定性,謝安再度陷入了沉睡。 這回她是真睡著了,在她的背后,那座宛如棋盤般規格嚴整宏偉的大秦帝京離得越來越遠。 可她知道,她終究會再回到這里的。 從始至終,她,都是屬于這里的。 ┉┉∞∞┉┉┉┉∞∞┉┉┉ 從西京往魏博有兩條路可走,一是直取官道,一路向東,此路最為平坦也最為快捷;二是從黃河分之的洛水,揚帆而下,過東都,成德最后再至魏博。如在平時,取徑洛水,坐個小船賞個河景,吃吃河鮮,自然愜意非常。然而現下這分秒必爭之時,且又逢洛水春汛,水流湍急,走官道是最合適的選擇。 可李英知選的卻是水道,出了西京到碼頭時天蒙蒙亮,一艘滿載貨物,船頭掛著沈字錦旗的中型貨船正靜靜地泊于岸邊。李英知毫不客氣地敲醒了謝安,揪著她領子也不管人醒沒醒就提上了船,起錨走人,一絲停留都沒有。 謝安倒也乖巧,暈頭轉向地被拎上了船不吵也不鬧,瞅著天色未明,便自顧找出個干凈的地方蜷了起來繼續睡。 李英知終于維持不住他的貴族風范了,一盞涼茶潑了過去,從上馬睡到上船,這得多大的能耐??! “你是豬嗎!” 半柱香后,謝安規規矩矩地跪坐在李英知旁,慢騰騰地用巾子擦凈臉上的水珠。 相處短短得時間內,李英知已看出她是有點脾氣的,可能脾氣還不小。這就是了,哪個世家女沒點嬌縱性子。謝安這樣圓滑識時務,懂得見風使舵的,反倒讓他萬分不放心。 謝安被潑了冷水,人也徹底清醒了,心中惡狠狠地踩了李英知無數腳,面上定定的,甚至還舔了舔掛在唇上的茶水,面不改色地夸了一句:“好茶?!?/br> 對,她就是豬,要不然也不會臉皮這么厚。 李英知自然不會無緣無故叫謝安起來,他兩眼飛速地打量了一番謝安,青色的僕頭,素色的男式胡服,上面還斑駁地染著茶色,再看她一臉無賴相,哪里有半分世家女的氣質來,分明是個破皮無賴。 他看了一眼就眼睛疼,揮揮手:“內倉里有襦裙,給我換了去?!?/br> 謝安一愣,看看自己,不樂意了。他管天管地,還管自己穿什么?。骸肮?,您都說要趕路,穿胡服比較方便?!?/br> 李英知淡淡瞥來:“讓你換你就換,哪來那么多話?!?/br> 得,誰讓他是她的衣食父母了。謝安縱滿心不樂意,也聽命地去了內倉。正將胸前的絲帶系好,船身一晃,雖然幅度極是輕微但謝安仍是察覺到了,船停了? 水聲濤濤,外間的響動聽得不大分明。謝安隨手套上半臂,悄悄走到舷窗前,看了一眼緊合的門后,輕輕撥開了一寸窗。 清晨,河面上飄著濃淡不均的霧,視野模糊。但謝安費勁地瞅了半天,仍然瞧見在船舷左側有片灰蒙蒙的影子,不大,像是漁家出河的船。船頭立了兩個人,雖看不清面目,但可見一人腰間配了把約有兩尺長的刀。 這種刀在中原不常見,寬柄窄刃,刀頭半彎,刀身沉重,是胡人喜歡用的刀。 另一個人則穿著與中原人差不多的衣裳,正昂著頭與船上人說著什么。 謝安正瞧得仔細,忽然佩刀的高個似有所覺朝她這邊看了一眼。謝安心噗通一聲跳,慢慢的,輕輕的,挨著船壁退回到原位…… 站定沒有片刻,甲板上響起腳步聲,隨后入了她與李英知的船室。謝安尚在思量著來者是何人,就聽李英知含笑的聲音柔柔響起在門外:“讓你換個衣服怎么換了這樣久?” 那聲音溫柔得謝安頓時毛骨悚然,分明是黃鼠給雞拜年的口吻啊這! ☆、第十一章 謝安有點為難,從腳步聲判斷,外倉不止李英知一人,多出來的人很明顯是漁船上的人。這般鬼鬼祟祟的行事,可見來人的身份不簡單,與李英知商談的事也不簡單。 一旦她跨出這道門,就意味著徹底上了李英知這條賊船了…… “人都在船上,現在后悔是不是晚了?”隔著一道門李英知似乎對她的心思了如指掌,扇子在門上敲了三下,“你若當真后悔的話……” 謝安咬一咬牙,平心靜氣,霍然拉開了松木門,頭昂得高高的,目光咄咄逼人:“我要是后悔了,大人就會放我回去嗎?” 李英知想都不帶想的,一口道:“那肯定是不能的?!?/br> 謝安干巴巴道:“若我執意要走呢?!?/br> 李英知理直氣壯:“滅口??!” “……”她就知道,謝安沒對李英知這廝的良心抱有過希望,見他還有話要念叨馬上先將一軍,“姑娘家換衣裳都是這么慢的,大人連這點時間都等不及?” “姑娘家?”李英知瞧了眼瘦瘦小小的她,眼神從她細細白白的脖子上往下滑了幾寸,摸摸下巴搖搖頭,“再長個兩年吧?!?/br> 謝安被他的眼神看得莫名其妙,禁不住低頭看看自己,衣裳挺合身也沒哪臟了啊…… “哈哈哈?!蓖鈧}內一直旁觀的陌生人再也忍不住,放聲大笑,指著謝安道:“懷仙,你這小女兒當真可愛的很,許了人家沒,沒許的話留給我家小子做個童養媳唄?” 女,女兒??? 謝安與李英知兩人皆是臉一黑,謝安反應敏捷,黑亮亮的眼珠子靈活地轉了一圈,嘴一張乖巧無比地叫了出來:“阿爹!” 這一叫,讓本是打趣的陌生人眼珠子快掉了出來:“懷,懷仙,你還真有那么大一個女兒??” 李英知額角猛地抖動了一下,沒好氣地將謝安扯了出來,動作柔和有禮,捏著她胳膊的力道卻疼得謝安沒咬碎了牙根:“叫向謙兄看了笑話,這是京兆尹府上的女郎,單名一個安字。前些日子奉他父親之命,投入我門下做個釋文解字的學生?!?/br> “京兆尹府上的女郎……”來者臉上的笑容淡去不少,投向謝安的目光也帶上了幾分探究,“那便是謝家的女兒了?!?/br> 謝安一邊被李英知捏得想跳腳,一邊被那人的目光看得渾身發毛。這人穿著一身中原文士的衣裳,卻是一圈短短的絡腮胡,額頭黑寬,兩眼如虎眸,不瞪人還好,一鼓起來盯人就是副兇相,像是要把她吃了似的。 雖說此人打扮談吐故意偏向漢人,可謝安還是辨識出他應是北方一帶藩鎮的武將。北方藩鎮中人大半具有突厥人的血統,額梁寬眼鼻深,骨架也比漢人高壯上許多,說他是武將是因為謝安留意到他腰間的佩刀。與先前她看到的那人腰間長刀不同,這是柄短刀,可大致樣式是相同的,再看它花紋復雜,用料不凡,可見主人身份非同一般。 謝安很熟悉這種短刀的樣式,因為在十幾年前,它曾牢牢架在她的脖子上。謝安忽然覺得很冷,仿佛又回到了那個火勢沖天,大雨瓢潑的雨夜,連著脖子上已經愈合的疤痕都在隱隱作痛。 李英知忽然感到手里拿捏的胳膊微微顫抖了一下,快得讓他險以為是錯覺。謝安的臉龐沒有應對他時的鎮定如初,帶著微微的局促與不安,但沒有恐懼。李英知立即就判斷出她還是在演,這丫頭演技還不錯啊。 “這是我在國子監中的摯友,向謙兄。說來也可以做你的老師,你喚他王先生便是了?!?/br> 謝安規規矩矩地做了一個長揖:“謝安見過王先生?!?/br> “謝安?”王向謙也將“文人雅士”扮演得很地道,訝異道:“謝家此等名門出的閨女竟是連個小字也沒有?” 語中帶刺,字字都看得出這人有多不待見他們謝氏,只是不知道他是單純的看不慣謝家還是對所有世家都瞧不順眼。無論是前者還是后者,謝安都心生不詳。 如果說河碩一帶的藩鎮是和朝廷吵吵鬧鬧的冤家,兩者尚有幾分百多年的情誼在,那北方的范陽、朔方等藩鎮可就是養在外頭的繼子,朝廷心尖上的刺了。中央朝廷在這一帶設立藩鎮,最初的目的是對抗北方游牧的突厥族。而這一帶的藩鎮中絕大部分都是中原人與突厥人的混血,朝廷派去文文弱弱的京官治不服這些彪悍的戰斗種族??! 所以高宗皇帝起推行以胡治胡,北方節鎮的大帥多有當地推薦,中央擇定。這么做,到底還是不保險的,但好在北方地貧物資匱乏,多需要中原供給。喉舌握在皇帝的手中,雙方磕磕絆絆倒也相安無事地過了這么百年。 這么長的時間,一頭幼虎也該養成猛虎了…… 謝安隨李英知跪坐在一側,吶吶道:“謝安及笄不久,尚未取字?!?/br> 李英知端起茶盞撇撇沫子道:“既然無字,先生我給你取一個可好?!?/br> 謝安條件反射就想說不好,你這一話一開口鬼都聽得出惡意滿滿啊??傻K著對面那尊煞神,謝安只得飲恨不已地從牙縫里蹦出了一個“好”字。 李英知擱下茶盞,并指在茶水里浸了浸,稍一思索在圍桌上寫了兩字——“頤和?!?/br> 謝安伏在袖內的五指猛地一抓,因用力過猛骨節咯吱一聲響,可她分好未覺。那兩個字像兩把刀一樣扎進了她心里,滿腦子凌亂的想法,他知道了什么?他發現了什么? 王向謙好奇:“此二字何意?” “頤和,意為開顏解和?!崩钣⒅杂X滿意地看著那兩個字,撇頭去看謝安“你可中意?” 一眼過去,眉梢不覺輕挑,剛剛看還好好的,怎么一刻間臉白成這樣? 謝安的異樣令王向謙也轉過目光看來,李英知不動聲色,抬起手貼了貼謝安的額,沉著臉責問:“昨夜給你暈船的藥沒吃?” “苦,沒吃?!敝x安順著他低低回道。 “跟著我,這些家里養出來的嬌脾氣就該改一改!”李英知厲聲道,“良藥苦口這道理你不懂嗎,路上病了又是要耽擱行程!” 王向謙見狀插嘴做了和事老:“姑娘家嘛,懷仙何以這般嚴厲,既然身體不適便去休憩吧。不少你一個學生在這伺候的?!?/br> 謝安怯怯地看了一眼李英知,李英知沉著臉道:“去躺著吧?!?/br> 謝安如蒙大赦,退回了內倉。 回了內倉,她只覺頭沉沉得又暈又疼,胸間壓抑地作嘔可又吐不出來。一抹頸后,一手的冷汗,謝安不禁苦笑,這倒霉事當真說不得,自己貌似真暈了船了。起初因李英知寫出來那兩字受到的驚嚇此刻也退去了不少,心定了一定,她沒有躺在榻上而是躡手躡腳地附耳貼在門上。 松木打制的門沉甸甸,隔音效果尚可,謝安全身和只蝙蝠一樣趴在門上,拼盡了耳力只聽得斷斷續續的一些詞句: “謝家看樣子是真不行了,連這么點大的女郎都眼巴巴地送到了你跟前?!?/br> “中原有句話,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何況謝氏這樣的百年大族,王李兩家聯手只不過削了它一層薄薄的皮而已,還不至于要討好我到此地步?!?/br> “哦,看樣子,倒是你又得了謝氏這么一個依仗了?” 后面的話又模糊了,謝安掏掏耳朵,往門縫處又挪了挪: “上次我信中所說的,你考慮清楚了沒?當今圣上打天下還行,治天下的本事可比他老祖宗文皇帝差遠了,太子我瞧過也是個不中用的?!?/br> 謝安一驚,直覺后面的話非同小可,心噗咚噗咚跳得震天響。北方節鎮這是要造反的節奏??!她不由想起李英知具有傳奇色彩的身世來,都說他是當今圣上的私生子,今上子息單薄,太子懦弱,如果李英知對那把龍椅有所圖謀,以他隴西李氏的勢力,若再聯手北方節鎮,如無意外皇位便是他囊中之物! 而世間哪有這么好的事,隴西李氏先不提也罷,北方節鎮那可個個都是喂不飽的狼。李英知拿什么換取他們兵馬的支持呢,幽云十六州?還是中原更多的地盤…… 但這對李英知來說又確實是一個不虧本的買賣,她仔細聆聽著,生怕漏掉了后面的每一個字。 可是……